于慕诗明白她想说什么，逼人不能逼太急。
“也许是我感觉错了才会让你产生误会，这样吧，”她抬手，拿起随身挎包，“你给我道个歉，这事儿就算完了。”
这顿饭吃的够糟心的，她也不想再节外生枝。
江轻轻掩眼皮，遮住了眼里所有的天光。
“我向你道歉，”她静静地盯着于慕诗，“但我重申一遍，姜晴没有错。”
“你说没有那就没有，”于慕诗冷嘲一声，“道歉吧，我等着。”
包厢里霎时一片寂静，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江轻身上，江轻分辨不出那些含义，她也不想去分辨。
于慕诗的嘲讽目光像是一座大山，压在脊梁让她喘不过气来，
但她必须做她最擅长的事，忍着。
即使苟延残喘，也要忍着。
江轻上前一步，手臂却被人紧紧握紧住，她再也迈不出下一步。
“我不明白。”女孩熟悉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带着难言的复杂的滋味。
世界是简单的吗？
世界是复杂的吗？
她眼中的看到的好像并不是全部。
姜晴想不明白的事情有许多，但对于此刻的她来说，唯有一件事要做。
姜晴转头，看于慕诗，她说：“在遇见你之前我从没想过世界上会有这样一种人。”
“欺凌他人，不思悔改，颠倒黑白，不干人事。”
“转头还有脸要求受害者向你道歉。”
于慕诗脸色阴沉一片，轻碾唇齿，“江轻，你还道歉吗？”
江轻沉默，被用力攥紧的那一小片皮肤温度灼人。
她看着坚定站在她面前的姜晴，忽然想，如果自己非要向对方道歉，是不是也能算做一种背叛。
于慕诗眼看江轻在这种时候竟然还有心思走神，“江...”
“别江江江的，”姜晴再也容忍不了她当着她的面一而再再而三地威胁江轻学姐，她掏掏耳朵，“你眼前还站着这么大一个活人呢，眼瞎啊。”
不等于慕诗回话，她小手一伸。
林南延将早已准备好的手机放在她白嫩的手心。
姜晴微笑：“正好，我这里有件好东西让你瞧瞧。”
于慕诗看着她的动作，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伸手就想抢过来，被姜晴丝滑地躲过。
“你急什么？”她嘲笑道，“就算你抢了也没用，视频我已经发到了群里，毁了一个还有一个。”
于慕诗脸色瞬间惨白。
姜晴却不再管她，点开手机视频，递给米娜。
“喏，你自己看，你要的证据。”
米娜接过来，那是一段偷拍视频，正对准江轻和于慕诗两个人。
镜头有点晃动，但还是能看清楚所有细节，从于慕诗故意掉落餐具开始，到脚踩叉子羞辱江轻，以及她脸上露出的轻蔑笑意。
米娜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于此刻终于消失不见，眉眼冷淡。
“于慕诗，这就是你说的不小心？”
她失望的看向于慕诗，“我以为你是真心悔改的，没想到反而变本加厉。”
于慕诗身体隐隐颤抖，她强忍泪水，一脸倔强。
“没错，是我做的又怎样。”
“我就是故意的，随你怎么想。”
说完，她起身夺门而出。
姜晴一脸懵逼地看着这猝不及防的发展方向，伸手想要拽住人，却没拉住。
林南延长腿一迈，迅速挡在于慕诗面前，阻止她离开。
他冷眼看人，“道歉。”
于慕诗被迫转身，她大吼：“对不起行了吧，都是我的错，我认错，你们想怎么样怎么样好了吧。”
像是情绪崩溃到极点，她说完这些就推门而出。
姜晴只来得及伸着手在她背后徒劳地喊：“于慕诗，别忘了买单！你说过的！”
于慕诗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倒。
钱莹则坐在卡座上，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女孩红着眼睛跑出来，走到大厅停顿片刻，随后转身向吧台走去，匆匆结账后离开。
钱莹嘶了一口气，“你弟他们怎么回事，还合伙欺负女生？”
陈旭眼也不眨地盯着包厢，闻言皱眉，“衡衡才不会欺负女生，妈你不要乱说，他会不高兴的。”
钱莹叹了口气，她也不想这样想，可是一桩桩一件件的摆在她眼前，连陈衡自己都承认了，她没脸帮他开脱。
“你弟在上个学校，就是因为欺负女孩才被老师劝退转学的。”
陈旭转头，“妈你这是听谁胡说的？”
钱莹将手中的咖啡放下，“你弟亲口跟我说的，要不然我也不可能相信。”
谁知道那天她是抱着怎样的希冀去的学校，然后巨大的期望被陈衡亲手打碎。
想起来那天，她就心口疼。
“现在又故态复萌，”钱莹站起来，“不行，说什么我也不能让他再重蹈覆辙。”
陈旭不高兴地拉住了钱莹，眉眼下压，“你不要去打扰他们，衡衡会很没面子的。”
钱莹有时候气极了是真想抽儿子一顿，她怒目：“放开！”
陈旭：“不放。”
两人对峙，眼看着老母亲捂着心口，像是要被气厥过去，他抿唇，松手。
“妈，上次学校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钱莹脚步顿住，回头，“那是哪样？”
陈旭：“当初那个女生是被人打了，但打人的不是衡衡。”
“原本是两群女生相互约架斗殴的，一伙人没打过就跑了，那女生跑得慢，落在了最后，就变成了一群人打一个人，恰好被弟弟撞见了。”
“他以为对方在霸凌他们学校的女生，就帮忙赶跑了。”
“结果就正好赶上了女生逃跑的同伙叫了老师回来，然后，事情就变成了你看见的那样。”
钱莹听完如在梦中，心中的那块大石头好像终于要挪开了，“你说的是真的？”
陈旭点头。
“不对啊，那陈衡怎么不和我说实话，当时被救的女生也在场，她也什么都没说。”钱莹还是想不通，“而且，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衡衡在老师来之前威胁了那个女生，女生以为他这个突然出现的第三方也要恶意趁火打劫，要不是老师及时来了，她照样要挨揍，所以后来她就一声不吭地看着事情发展。”
“我碰见了那所学校的学生，才知道还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们都骂衡衡是个小混混，还没品地打女生，”陈旭抬眸，“我不相信衡衡是那样的人，所以找到了那个女生。”
“至于衡衡为什么不说实话，”他手指攥得有点僵，到底还是说了下去，“因为他想转学。”
钱莹气笑了：“想转学好好和我说啊，这么糟践自己，我又不是不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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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话倏然顿住，意识到什么。
“妈，他不想见我们，”陈旭艰难露出了一个像极了哭的笑容，“他想离我们远远的。”
包厢里，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房间寂静无声。
姜晴不满地吐槽，“什么人啊，搞得整件事好像就数她委屈一样，学姐这个受害者还没说什么呢。”
江轻笑着拍拍姜晴，示意她别在意。
米娜端着一杯果汁站起来，“这件事情是慕诗的不对，她是我的朋友，虽然她离开了，但我不能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我代她向江轻道歉。”
说完她一饮而尽，“你有什么需要补偿的都可以提出来，我会代为转达。”
江轻对上她的眼睛，狐狸眼里是藏不住的张扬，此刻向她道歉，眼里明艳的碎光微闪着，好看极了。
刺的她移开视线，“不用，本来就不关你的事。”
一顿饭终于不甚圆满地落幕，尽管这个结尾姜晴并不满意，但是当事人都握手言和了，她也不好再跳出来大喊，不行！我不同意！
临出包厢的时候，她看向整场都不在状态的陈衡，“你哥不知道还在不在外面，要不，我出去帮你看看，等他离开了我再喊你。”
她就不信陈衡他哥能焊死在这餐厅里。
陈衡看着身旁正跃跃欲试毛茸茸的小脑瓜，说：“他叫陈旭。”
姜晴：“好的，陈旭，我先去看一眼？”
陈衡不知怎的，突然想笑，然后就笑了。
他转身推门大步离开，姜晴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摸不着头脑，问：“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林南延：“对，被你染上的。”
姜晴：！！！
她回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男生，气哼哼地说：“要传染也是先传染你，咱俩整天待在一起，我有病，你也有病。”
林南延答得飞快：“好的，我有病。”
姜晴简直无语，染病染这么积极的，也是头一回见。
她和林南延一起出去的时候，餐厅里已经没有了陈衡和陈旭的身影。
叶美烟从吧台回来，说：“已经有人结过帐了。”
姜晴一脸不可思议，“于慕诗她、她还真听话啊。”
米娜闻言笑笑：“慕诗虽然任性了一点，但她不会赖账的。”
姜晴面无表情：“哦。”
不赖账是一回事，羞辱人又是另一回事。
目送米娜三人离开后，姜晴几人也走着回学校。
她跑到叶美烟身旁，“米娜的性格应该很好，她又是你的发小，你怎么看起来并不喜欢她？”
叶美烟驻足，“你喜欢她？”
“我就是觉得怪怪的，”姜晴猛地摇头，“我当然站你这一边啦，你不喜欢我也不喜欢的。”
就算米娜是个再好的人，那也跟她没关系。
叶美烟眼里不自觉流露出笑意，“嗯，不要和她走得太近。”
姜晴连忙点头。
坚决捍卫自家闺蜜的小情绪。
自觉哄好闺蜜后她高高兴兴的情绪在走进教室看到林南延课桌上突然出现的白色物品时猛地顿住。
姜晴猛然跑过去，抓起来。
熟悉的白色外壳，熟悉的贝壳贴纸，还有录音笔底下磕碰掉的小缺口。
她恍惚地看向身后的林南延，“真的，真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