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好似忽然就静了下来,表姑在吃饭时问了几句周将军何时回来,温青禾边挑了一根鳝面,边道:“据说是三年一轮防,不过也不好说,中途朝廷有差事也可能可以被调回来吧。”
林昭的眼睛亮了亮,看了眼温青禾没说话。
斩秋被留了下来,和另一名暗卫负责保护温青禾的安全。温青禾见到斩秋时先是吃了一惊,“你应当跟着周赞才是,我这里太平的很,做什么守着我?”
斩秋却凛然道:“世子命我不离小姐左右,保护小姐安全,小姐的吩咐,恕小的无法从命。”
温青禾无奈,又想到周赞身边颇多能人异士,也不再坚持了。
没过两天便是温青禾及笄的日子,表姑早早就将温青禾唤至堂前。案上摆着一根银簪,是温青禾亡母的遗物,又摆了红绳与一碗清水。
“及笄礼成,从今便是大人了。”表姑执起温青禾的手,含笑望她。
林昭林蓓站在一旁,林蓓递上桃木梳,表姑便以桃木梳为温青禾挽发,青丝垂落挽成花髻。那支磨得发亮的银簪斜插而入,簪尾刻着“平安”二字。
堂中无宾客,只点了三炷香。温青禾跪拜天地,又向祖父母、父母的灵位叩首。
斩秋递来一方锦盒,“世子本要等小姐及笄礼后再走的,可实在催得急,便令小的送上贺礼,祝福小姐福泽延绵,万事顺意。”
温青禾含笑接过,打开一看,盒中躺着块青田玉佩,玉质温润,边缘刻着三潭印月的微景。
“我说他那两天在忙什么呢,”温青禾笑道,“原来是去准备贺礼去了。”说着取出玉佩系到了腰间,“下次去信记得替我谢过你家世子。”
林昭林蓓也凑上前,林昭从袖中抖出串铜铃,铃铛上刻着歪扭的禾字,铃舌是他自己一点一点磨的。林蓓也拿出了一把绢扇,扇面上工笔绘着断桥残雪,右下角还题了一句:及笄之喜,愿表姐如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本以为你的及笄礼我们定是见不上面,只提前备了这些礼物,没想到还是让我们赶上亲自送你礼物了。”林蓓眨了眨眼道。
温青禾鼻子一酸,将礼物一一收了,一家人又吃了饭,其乐融融。
待要收掉碗筷之际,屋门外传来一声男人高呼:“林家婶子在这儿不?”
表姑和温青禾对视一眼,有些疑惑的掀了帘子出去看,见是自己在钱塘县的邻居隔壁张家当家的,便迎上前,“在呢,这不是善姐儿她爹吗,有事找我?”
那老汉看终于找到了人,便拂了拂额头上的汗,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道:“总算是找到你了,你快回家看看吧,衙门里又来人了,你家林根生不知道怎么的就跟官老爷吵了起来,现在已经被关到县衙大牢里去了,你快去拿银子赎人去吧!”
表姑闻言登时愣在那里,“怎么会又来人,前些日子不是交过粮了吗?”
那老汉跺了跺脚,“嗐,这帮府衙的人,何时能填的饱过的,你先别过问这些了,救人要紧呀!”
温青禾以及林昭林蓓也连忙跟了出来,温青禾将将扶住差点晕过去的表姑,道:“表姑别急,我这里有银子,我们先拿上过去,再了解一下是什么情况。”
说着交待林昭林蓓照看好表姑,便进了里屋,打开了祖父屋里的箱笼,这是祖父去世后,表姑帮着温青禾变卖了钱塘县的宅子,入京前存放了起来,此刻正是用武之际。她掂了掂约二十两,想着大约应是够了,便招呼上斩秋随着自己一同前去。
几人上了马车,约一个时辰的功夫,终于赶到了钱塘县。
也未回家,径直到了府衙,却被府衙前的衙役拦住了,“县令说了,先交钱,后见人!”
温青禾不欲多做纠缠,伸手要掏银子,边道:“应该的,多少钱?”
“五十两!”
温青禾掏银子的手顿住,纵使当地农民种植了双季稻,一年的收入也约不过十五到二十两白银,这个县令竟然张口就要这么多钱?表姑也是一愣,后怒火攻心道:“什么?五十两?你当这是路边的石子啊,张口就能要这么多?林根生犯什么事了要花这么多银子!”
衙役却摆摆手,“没钱就回家去凑钱!你们知不知道他打伤人了?”
“他为何打人?”表姑气势汹汹。
“我们好言好语去收粮,他不交,还出言辱骂朝廷命官,最后竟然还出手打人!我们现在只是把他关起来,已经算是优待了,趁着现在还能交钱了事,我劝你们还是想想办法凑钱去吧!”
表姑勃然大怒,“你们三番五次来收粮,一次比一次收的多,没有粮就收钱,我们哪有那么多钱交给你们,当初让我们毁稻种桑的也是你们,如今又要收粮又是什么道理?”
那衙役已然有些不耐烦了,对着两边的侍从道:“赶走赶走!”
两边的侍从正要上来推搡,温青禾走上前,“我是钱塘县已故温县令之孙女,如今的郑县令是我祖父当时的故吏,不知能否拜见?”
那衙役停下打量了眼温青禾,温县令他是知道的,他刚来钱塘县时也在温县令手下做过一段时间,只不过不到两三个月,温县令就忽然故去。当时与他关系好的人都被如今的郑县令一一调走,倒是让他冒出了头。
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眼下见温县令的孙女拜见,这衙役料想着郑县令估计还要做一下表面功夫,于是便派人通传,却没想到,不一会儿郑县令就派人回了话,“不认识什么温县令的孙女,纵是真的,也与今日之官司无关,本县自当秉公执法。”
衙役一听,这是完全不卖温县令的面子,便对着温青禾挥挥手,“走吧走吧,一个毛丫头还求见县令?再不走,我叫人轰你们了!”
斩秋向前一步,“小姐,要不要我带你闯进去?”
那衙役一惊,见这个丫头身边竟还带了侍卫,看似好像伸手还不弱,便暗暗拿了手里的刀做准备。
温青禾却摇摇头,“看来见他没用。”看向斩秋,“你能带我去见陈居言吗?”
斩秋微微一怔,随即点点头。
*
一行人又赶车回到杭州府,先安置了表姑等人回家歇着,温青禾便带上斩秋前去杭州府衙,递上名帖拜见。
这回的拜见没有受阻,很快就从府衙里走出一位侍女,对着温青禾见了礼,朝里做出恭请的姿势,“公子说请小姐后堂叙话。”
温青禾和斩秋对视一眼,便依言跟上了她。一路随着侍女绕过了办公府衙,又绕过一段抄手游廊,竟到了一处与府衙相连的府邸,那侍女将温青禾引到了一间题了“藕耕”二字匾额的厅堂,温青禾看着这两个字莫名的笑了笑,抬步走了进去。
其内坐着一靛衣男子,正围坐在临窗大炕上煮茶听声,好不惬意。
见温青禾走进,便起身自炕上站起,笑道:“久闻不如一见,青禾妹妹安好?”
温青禾见过礼,“民女青禾见过陈大人。”
陈居言连忙扶起,笑道:“可不敢受你的礼,阿赞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叫我务必照顾好你,没想到妹妹这么快就来找了我。”
温青禾略过他语气里的调笑,客气的笑道:“青禾乃一守法良民,原本日子规规矩矩,万无需要叨扰陈大人之处。只是民生多艰,素闻官家榜村路,更索栽桑树。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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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情景竟真叫青禾碰上了,求告无门,无奈求到陈大人门前,还望大人抚恤江南四府子民。”
陈居言闻言,只静静拿起茶壶给温青禾倒了一杯,复又坐下,见温青禾还站着,才看着她笑道:“站着做什么?妹妹坐。”
温青禾却沉默,只笔直站着。
陈居言见她如此,倒是笑了,“你还是个小姑娘,朝廷当中的事,水深得很,也不仅仅是你表面看到的这层关系,方才我听闻门房说是你表姑父被抓了,这是小事,我派人去说一说,今晚你表姑父就能被放出来。”又看着她笑道:“这样能坐下喝茶了吗?”
温青禾却直直看着他,“你答应过周赞的,不再收江南田赋,为何他前脚刚走,你后脚就违背承诺呢?”
“阿赞那孩子脾气急,我若不稳住他,他定会闹大,你以为我这么做只担心我自己的前途吗?你想过这个事情若被捅出来,阿赞在太子那儿今后如何自处?”顿了顿,又看向温青禾,“阿赞虽未与我明说,可我知他心里有你,我不管你对他如何,他既为你做了这么多,你是不是也得替他的处境考虑一二?”
温青禾怔住,陈居言的话倒是句句在理。当时情景,陈居言对周赞说谎不再征收田赋,是对周赞来说最好的出路,否则,按照他的性格,定要闹的鱼死网破。
可是现在呢?难道她可以仅仅因为救出表姑父一个人就可以忽视良心就此作罢吗?今日是表姑父一人,后日呢?难道她要眼睁睁看着江南四府的百姓就此被逼上绝路?
她做不到,既然周赞已然去了军营,那她再无后顾之忧,于是直直望着陈居言道:“多谢陈大人点醒我,当时当日,我感激陈大人周全了周赞,可是今日,我和周赞并无关系,所以,我要做的事情,也和他无关。”
陈居言听得前半句还有些道理,到了后半句,他顿觉有些糊涂,“你要做的事?你要做什么事?”
“自然是做周赞没能做完的事。”温青禾轻轻一笑。
陈居言看着温青禾的笑容眯了眯眼,这小姑娘,是真够倔的,难怪能和周赞处到一起,周赞未做完的事,不就是把江南的事捅到谢砚白那里从而上达天听吗?
他摇了摇头,“妹妹年纪还是小,如果你今日没来找我,直接去京城告御状,这事儿或许能成。可你到底心软,念在周赞的面子上,还是先来见了我,可我与你不同,我虽同意照看你,却不见得会允许你毁我基业。”说罢将茶杯里的水往花盆里一倒,“青禾妹妹,今日你就别想离开我这府衙了,既是照看,我自然应当将你接到身边来照看才是。”
正如陈居言所说,温青禾其实在来找他之前就想过直接派人去给谢砚白送信,但一是到底想到了周赞的站队,二是面对谢砚白,她总有种复杂的情绪,怕他会嫌她麻烦,怕谢家人知道了觉得怎么就甩不干净了,一念之差,便生生将自己逼入了这个死胡同。
斩秋暗暗欲拔剑,却被陈居言发觉,看向温青禾,“妹妹还是劝住斩秋吧,我今日动不得你,却不见得动不得斩秋,最多告知阿赞你差点被歹人所掳,斩秋救主献身,横竖能稳他三年。”
温青禾知道他说的有理,便伸手按住斩秋的剑,又转头看向陈居言,“就算不是我,难道砚白哥哥便不会有旁的消息途径?你如何就这么自信?”
陈居言却傲然一笑道:“你以为我这几个月在这里,是闲来游玩的吗?谢砚白知道在江南四府安插势利,我便不知因势利导一一拔除?”
话落,一道万不可能出现在此处的声音自屋外响起,“是吗?那你还是小瞧了我。”
温青禾整个人似是被钉在那里,再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