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寝室的门被打开了条缝隙，光亮了瞬，又很快消失。
几乎没有半点儿的声响，寝室里的人并未察觉，只除了昨夜并未睡好的郑仪。
她看向了门口，没好脾气的翻了翻身。
外边儿天已经灰蒙蒙了，校园中还没有多少人影儿，食堂都还没有开，宋暖去外边儿的小吃店，买了两个包子边吃边往实验室走。
她做了一个多小时的实验，实验室才陆续来了不少人。
“小师妹来得真早，吃了吗？”换上白衬衣的师姐凑了上来，看着宋暖行云流水的操作，不禁感叹，宋暖不过大二便受到了教授赏识，进入了实验室，还这样勤快，瞧着应该来了挺久的，她实验数据都记录了好几页。
“嗯。”宋暖视线都未偏移，将高温烧结的氧化物研磨压制，其中不敢有半点儿的分神。
师姐瞧宋暖这样认真的模样，早就见怪不怪了。
这小师妹长得美，就是太冷了些，每次做实验，她总是想要在原有的基础上，调高过几度，来抵挡小师妹的寒气。
师姐回到自己的岗位上，细致的调配着仪器，差不多半个小时后，她处理完了，换下手套，才要开始实验，她忽然瞥了眼宋暖的方向。
只见宋暖已经将器械规整，查看着笔记本上的数据，师姐狠狠的吃了惊，做完了！这么快，甚至没有错处？
即便早早晓得这个小师妹是个天才，她还是被秀了一脸。
师姐琢磨着自己的实验，手背揉了揉头皮，烦躁间未发现自己的头发又稀疏了不少。
宋暖做完实验后，刚好看见师姐幽怨的眼神，她心头虽然有不解，可面上没有任何的表示，和师姐告别后就离开了实验室。
“苍天啊！还要不要人活命，长江后浪拍前浪，我们迟早死在沙滩上！”师姐哀嚎声，引得不少人赞同。
小师妹这怪胎，直接给他们带来了碾压。
这时候，一直在窗户外的张教授走了进来，敲了敲桌子，“实验做了吗？数据算好了吗？论文写了没？还不好好做！”
一时间鸦雀无声，他们老老实实坐着实验，张教授绕了圈，挨个指导了下，最后欣慰的翻看着宋暖的数据。
~~
离开实验室将要八点，第一节课也要开始，宋暖连忙往教室赶，趁响铃最后一刻，坐在了第一排。
后面的同学相互看了眼，隐晦打量着宋暖的，然后私底下议论不断。
宋暖没去理会过，大抵却能猜到不过是什么出风头，坐第一排的话。
今年他们大二了，和宋暖还是不大熟悉，很多不过是点头之交，就连宋暖同寝室的人都晓得宋暖孤僻的很，说难听点儿就是清高，不与人为伍，特立独行。
宋暖有一副极好的相貌，当初开学见面时，他们一进教室见到那张脸，觉得整个教室都被照亮了，《洛神赋》有言皎若太阳升朝霞，她便是清月。
孤高，清冷，难以靠近。
而同时班里同样有位大美女，那便是郑仪，与宋暖不同，她很好相处，家境也非常好，每次出去旅游，还会给班里的人带礼物。
郑仪在班里人缘儿极好，也是因此物理系系花的名头，落在了大家都喜欢的郑仪头上。
“听说沈大校草在追你？”
身后声音隐隐约约，宋暖翻着书，趁着课间预习着。
“好羡慕啊！不过郑郑值得。”
“沈时钦不管是家世还是相貌，都和郑郑相配，这难道就是门当户对，天造地设，又是羡慕的一天。”
“好啦，快上课了。”郑仪红了的脸，更是证明了此事，班里一时间起哄的声音大了不少。
郑仪脸颊羞红，不好意思的朝着他们告饶。
宋暖对这些不感兴趣，可或许是宿舍里花香太过浓郁的缘故，她脑中又浮现起那双让她不明的眼神。
都说是极其温和的人，可那是零星的厌恶是错觉吗？
宋暖不是个纠结的人，只是那个变化极快的眼神，竟然时常在她脑子里回忆起，进而牵扯出许多往事。
善于藏匿的人很多，两面三刀的人面上是善，背地里全是恶。
宋暖眼眸里划过晦涩，那些不好的回忆涌了上来。
正好课堂的铃声响起，老师走了进来，宋暖尽量摒弃所有的杂念，全神贯注的听着课。
上午过去的很快，尽管大二的知识她基本上掌握了，可是为了学分也不好旷课，张教授帮她沟通过，除了些正课她必须上，其余的时间，她可以去实验室。
午膳时，她只要了道炒豆芽和米饭，食堂阿姨关切道：“同学你都这么瘦了，没必要减肥，还是要吃点肉，营养均衡。今天的红烧肉可是我秘制的，可好吃了，要不来一勺？”
宋暖笑着摇了摇头，拒绝了食堂阿姨的提议。
食堂阿姨给下一个人打饭，嘴里还是不停道：“现在的小姑娘太爱美了，本身就是仙女儿样，瘦下去都变成纸片人儿了。”
宋暖隐约能够听到，她选了位置坐下，打了勺免费的汤，今天的西红柿鸡蛋汤里面鸡蛋格外多，也是弥补了她蛋白质的摄入。
说起来也算是营养均衡了。
宋暖嚼着豆芽，一块八的午饭，已经能够让她吃饱了。
再多就没有了。
夏天的梧桐路，绿荫遮蔽凉快些，宋暖连忙往实验室赶，走到岔路口忽然一辆车飞驰，鬓角的发丝散落，她轻轻的别在了耳后。
那车停在她面前挡住了她，车上的男人目光紧紧盯着宋暖。
纤细修长的柔荑往上抬，十指纤纤触碰着青丝，顺着耳廓的方向往下，美人儿一分一毫都是美的。
“你好啊！美女。”孙鸣得意洋洋的看着宋暖，依靠在车上，神情得意的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这辆限量版张扬红色超跑，更像是将军的武器。
俘获人心的武器，足以让不少女人凑上前围住他，心甘情愿的献上自己。
他第一次见到这样耀眼的女人，似壁画走出来的仙女儿，尤其是浑身那清冷的气质，叫人想要将她拉下来。
宋暖将眼前样貌还算俊朗，身材健硕的男子和昨夜纠缠她的人联系在了一起。
昨夜，她往包厢里送东西，刚要离开，被人叫住，让她把面前的酒给喝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宋暖不想和人纠缠，一饮而尽，包厢里嬉笑一片，似乎在嘲笑她的没骨气。
可骨气能值多少钱？
当人饥饿到一定程度，什么都吃得下，气节也只是活下去的筹码。
重要的只是活下去。
孙鸣视线在她身上打量着，询问着她的名字，她不答，孙鸣得寸进尺的说着更加难听的话，宋暖面不改色，那些哂笑说着她长的漂亮，实则将她当个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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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的话，没有给她带来任何的伤害。
许是见她这死气沉沉的模样，他们也没了戏谑的心思，正巧酒吧的领班走了进来，将她给叫了出去，酒吧的老板大有来头，寻常人不敢闹事。
人是走了，可是孙鸣却不死心，特意找了宋暖的信息，追了过来。
他身边朋友的女人一个赛一个好看，他要比过他们，要最好的。
“什么事儿？”宋暖冷声道。
“当服务员能挣多少？不如跟了我，珠宝首饰，你想要什么我都给，开个价吧！”
宋暖还以为昨晚，他们不过是想要寻个笑料，没想到眼前的人找到了她，说的极其认真。
她唇角勾起了抹讥讽的笑，眼眸中的寒霜逐渐凝结，“让开！”
“别生气啊！”孙鸣从怀中拿出了支票，“想要多少自己填。”
用钱来换取一切，他身边的人历来都是这样，孙鸣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不远处，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逐渐朝着这里驶来，沈时钦打开窗户，看着孙鸣拿手挡住女人的去向，车离得远，沈时钦只看见了个背影。
不过孙鸣这人他还是有过耳闻，为人大方，也不是个强迫人的性子，可刚好看见孙鸣想要抓住女人的胳膊，将人搂在怀中，女子推开了孙鸣，甚至往后退了好几步躲避孙鸣。
沈时钦喊停了车，手刚放在门把手上，打开门将要出去，却见那女人拿过了支票。
两人似乎达成了什么协议。
沈时钦收回目光，稳当的靠坐在车上，唇角莫名勾起了抹笑意，差点儿多管闲事。
司机察觉到沈时钦的反应，顺着他视线看了过去，咂了咂嘴，“现在人太浮躁，根本没有我们那个时代的脚踏实地。”
笑贫不笑娼本就是遮羞布，可大白日这样的明目张胆，少见的很。
车子重新启动，一阵风儿似的从宋暖身边驶过，宋暖若有所觉侧身，刚好瞥见了车里的沈时钦。
两人的视线在一瞬有很短的相接，宋暖清晰的瞧见沈时钦轻掀了下眼皮，所有人都称赞的温润之人，此刻眼神里是目空一切。
宋暖莫名感到了一阵凉意，很淡，却又真实存在，不是她自己的凉，而是从外界而来的。
司机也乘机看了看被孙鸣纠缠的女人，看过后倒是明白了孙鸣光天化日开着豪车，特意炫富的原因了。
确实是极美的人。
“可惜眼光不好。”沈时钦声音很淡，司机没有听清，是说孙鸣眼神不好纠缠人，还是说那美貌女同学，自甘堕落看上了孙鸣（的钱），他轻声问了问。
“回清水湾。”他淡声吩咐，寂静的靠在在椅子上，合上双眸休息。
司机从后视镜看见了沈时钦的模样，连忙升起了挡板，不敢多嘴。
外界都说沈家大少爷最是温润一个人，他平日待他们这些身份人也极好，只是他不怒自威，浅笑间一个淡漠的眼神都能叫人望而生畏。
“看什么呢？”看宋暖被牵扯了心神，孙鸣有些不悦，此刻特别希望她能够赶紧签下支票。
宋暖回过神来，食指和中指夹着支票，笑道；“我签多少都可以？”
“自然！”孙鸣自傲地说着。
宋暖朝他要了纸笔，在支票最左侧写上了个玖，一共写了九个。
九亿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