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该喝药了。”
季寻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撒了手中汤药。沈长卿尚且在看书卷,闻言抬头将书放在一旁。
“帖子送进宫了?”沈长卿的声音依旧哑哑的。
“送进宫了。”季寻坐在床边,耐心吹凉,才送到沈长卿嘴边,“宫里的薛公公说,今日帖子送的及时,再晚一些,便做不得数。”
沈长卿含住汤匙,汤药苦涩,激得她面容一皱,下意识地推开。好半晌缓过来了,才说,“昨日江家的脏款便已入库,让我们户部的人机灵点,先查这个。”
“账本誊得如何了?咳咳咳……”沈长卿忍不住咳嗽。
季寻端杯水给沈长卿服下,看她面色缓过来了,才说,“连夜赶班,算是誊完了,属下等会儿差人送进来。”
“也好。”
沈长卿不喜喝药。她望着那深褐色的汤药,接过来视死如归般一饮而尽,就将盒里的话梅拿起一颗塞进嘴里。
酸甜的味道冲淡了苦涩,沈长卿的眉头松散开来,随手把书放到腿上准备看。
“主子方才在看什么,这般入迷,连喝完药都还要接着看。”季寻理着床头案散乱的书籍,打趣之后还是忍不住絮叨,“主子,这药吃了容易发困。如今时候尚早,点了灯也还是昏暗。早些睡,也免得看坏眼睛。”
季寻从小照顾沈长卿长大。沈长卿听着他熟悉的唠叨,唇边的笑容渐盛,连眼角眉梢都不可抑制地流露出笑意。“看的是信州的三清山。”
沈长卿抚着书卷,眼底不免流露艳羡:“书中说此地云萦百折山千叠,碧天无涯放眼阔。实乃琼琳閟景,洵尘寰之仙境。这般美景,我想去看看。”(1)
“那等一切事了,属下护着主子去。”季寻不善言辞,想了半天也就吐出这一句话。见沈长卿药劲上来,靠着垫子昏昏欲睡,扶着她睡下,“主子先睡着,剩下的事等醒来再办也不迟。”
“嗯。”沈长卿点头,沉沉睡去。
-
等沈长卿再次醒来,天光大亮,未及时清扫的雪粒化作雪水,流了一地。
“季寻,几时了?”季寻正添好木炭,拨弄盆火让它烧得更旺。听见沈长卿的声音,两步并作一步,将她扶起来靠着,“巳时。”
“父亲回来了没有?”沈长卿接过他递来的水杯,小口小口喝着。她没错过季寻纠结的神色,心下了然,“我知道了。”
“老爷此刻应在国库查账。早……”
“她一天天倒是事多。既病了,找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大夫。”想到早上沈长安凉薄的话,季寻话到嘴边的话又吞了下去。
“早什么?”面对沈长卿的询问·,季寻把账本递到她手里,转移她的注意力。“早朝一下,韩侍郎便差人送来了。”
“另外谢世子一大早跑到诏狱,吵着要见江宴清,被我们的人拦下来了。”
沈长卿翻开账本,不在意地说道:“早就同他说清了这里面水深。他既执意要掺和进去,便不要管他。”
“你去替我将杨意叫来。”
“是,属下这就去。”
待季寻离开,沈长卿撑着床沿下床。她一点一点将裹胸缠好,随意套了件浅绿色的圆领袍,便坐到书案前拨弄着算盘。
噼里啪啦的声响听得沈长卿心里很是舒服。她眯起眼,越算越起劲。
“主子,杨意来了。”季寻敲门,沈长卿算完最后一个数,放下账本,“进。”
“主子,您找我。”
季寻没进去,目送杨意进去后便将门关上,径直往小厨房走去。
出了沈长卿的厢房,路上的下人渐渐多了起来。清扫庭院,涤尘除灰,修剪花草,各司其职。季寻从他们身旁走过,视线便若有若无地落在他身上。
季寻不是没这样被人打量过。小时候跟着师傅在街头卖艺,有一顿没一顿,各式各样的目光他都见过。
后来师傅得罪了贵人,被人打个半死,自己爬回他们临时住的破庙。他没有钱,救不了师傅,只能上山去寻一点认识的草药,拿石头捣鼓捣鼓敷着外伤。
但天气炎热,伤口久久不得根治,很快就溃烂了。师傅再也撑不住,撒手人寰,离他而去。
师傅虽然去了,但人毕竟还要过活,他只好一个人去街头卖艺。奴隶场的管事瞧他无依无靠,派打手抓了他充当奴隶。他不服气,一股子犟劲,跑了打打了跑。直到沈长卿来买了他,他的苦日子才告一段落。
自此,他就变成了季寻。
小厨房不远,季寻没一会儿便到了。他看到彩云在里面忙活,诧异地问出声:“彩云,你怎的在这?这个点,你应当在庭院随时候着公子吩咐。”
被季寻直愣愣盯着,彩云面色尴尬,切菜的手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好半顷,才放下刀走到季寻面前。“季管事,奴婢想着大公子今日感了风寒。这万一突然想喝个粥什么的,一时间厨房也来不及准备,就先来厨房准备准备。”
彩云说的有理有据,季寻听着眉头狠狠皱起,带着丝厌恶:“公子早就说过,不要擅自揣测她的意思。我也早就警告过你,不要擅作主张。你是听不懂吗?”
“奴婢听懂了,但是今日事出有因,奴婢,奴婢也只是想帮到季管事。”彩云低垂着头,语气慌张。
“你既讨好公子不成,犯不着来讨好我。”季寻冷哼一声,迈步进了厨房。
“按平常的,准备些清淡小粥。”季寻嘱咐了主厨一声,随后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另外再准备一份桂枝汤,我带过去。”
“公子的药也要煎上。”
彩云跟在季寻身后进来。到底不是面对沈长卿,彩云也没这么怕,她不死心地再次开口:“季管事,这点小事哪还需要您亲自来做,让奴婢来就好。”
“你怎么还没走?”季寻侧头,眼神凌厉,“给你点脸面便蹬鼻子上脸。你若再不走,免不了苦头。我说话算话。”
“奴婢这就走。”
-
“杨意,我找你来,是来问你,这手中流动的银钱还有多少?”沈长卿看向杨意,心中盘算着。
杨意昨日早些时候就收到风声,说主子要钱。他准备了些,自觉得是够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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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划,一边自信地开口。
“如今尚且可以流动的银钱还有两千万五百两,算上小的自个兑了了一些,约莫有个三千两。”
“不够。”沈长卿蹙着眉。她摇了摇头,接着说:“至少要五千万两。”
国库只能富余,不能持平。陛下既然将主意打到我身上,必然是看中了我掌管的生意赚了不少银钱。
不论她想要多少,我也要给。
“五千万两!?”杨意瞪大眼睛,声音不自觉放大,“主子,我们哪来这么多银钱!铺子运转等诸多地方都还要用钱,这,这一下子拿这么多,其他的不都垮了!”
“您这要也不能这么要啊……”杨意苦着一张老脸。
沈长卿心里盘算着国库的亏空和刚缴的账款,暗自叹一口气,对杨意说道:“这钱不是我们要。”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若是不够……”沈长卿沉吟片刻,才说,“便当了些不赚钱不打紧的铺子。总之要凑够这五千万两。”
“速度要快,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上头下令不顾下人死活。季寻提着食盒推门而入时,就看到杨意皱着一张脸,满脸都是苦大深仇。
他看沈长卿把事说得差不多了,便将碗碟一一摆好:“主子,该吃午膳了。”
沈长卿也头疼。她摆摆手,“走吧,我吩咐你的事一定要办好。”
“是,小的告退。”杨意叹了口气,浑身不自在地走了。
沈长卿坐到另一个桌前。青菜瘦肉粥散发着清甜的热气,她搅了搅,却没有胃口。
“这生辰宴的请帖准备好了吗?”沈长卿逼着自己喝了两口,胃顿时感觉暖暖的,舒服了些。
“准备好了。下午就安排人去写请帖。”
“不必。正好我闲来无事,都送来我写。”沈长卿喝完最后一口粥,放下汤匙,“自己亲手写,传出去,总归是能博个好名声。”
“好,属下等会就去办。”季寻替沈长卿整理着刚才的桌面,分门别类地放好,瞬间就顺眼多了。
“主子喝完了粥,好歹喝点桂枝汤。发汗解表、调和营卫,对身子有好处。”像是知道沈长卿正在把汤偷偷塞回去的动作,季寻转身,直接走到她面前,盯着她喝完这碗汤。
沈长卿又将汤端了回去,讪讪的笑着,试图和他讨价还价:“季寻,你知我不喜甜。你看这桂枝汤又是大枣又是甘草的,得多甜啊,我能不能不喝?”
“不行,属下知道主子不吃甜,特意没放糖。”季寻眼睛微眯,“而且,这桂枝汤味苦。主子怕是之前的从未喝过,都偷偷倒掉了吧。属下就说之前窗边这些植物怎就突然死了。”
“我喝,我喝还不行吗。”想起以前自己偷偷倒掉的那些汤药,沈长卿长叹一口气,认命了。
她捏着鼻子,一口气闷掉了这碗汤。这才不情不愿地擦干嘴,又重新坐回桌案前。
“记得等会派人去问问,那些脏款到底有多少。”
“是,属下这就去办。”季寻收拾好碗碟,出去关门前还不忘再多说一句,“主子,等会还有汤药,别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