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晚红着眼,欲从刘翠芳手里接过粮票,刘翠芳却捏着不肯撒手,还是林老头充满警告地瞪了她一眼,她才不甘不愿地撒手。
闹剧看完,乡亲也都作鸟兽散。
趁着这个功夫,沈时琛已经在附近寻到了一口井,攥着被冷水打湿的帕子回来了。
“这个要先冷敷,两天后如果还有淤血再热敷。”
刘翠芳是个做惯了粗活的农村妇女,手上力道不轻,林夏晚天生皮肤白,巴掌印落下的红痕在她脸上尤为明显。
沈时琛看得又心疼又愤怒。
林夏晚接过帕子敷在脸上,对他道了谢,“今天麻烦你了,你也快回去吧。”
沈时琛余光瞥了一眼不远处几乎可以用虎视眈眈来形容的林家三人。
他若是就这么走了,和把林夏晚一个人丢在虎狼坑里有什么区别?
可他又能以什么名义留下呢?
“那我走了,你自己当心。”
林夏晚点了点头。
目送沈时琛上车离开后,林夏晚转过身,刘翠芳当即抬手再欲打她。
这次林夏晚有了防备,灵活侧身一躲,刘翠芳扑了个空,又因为用力过猛,脚步一阵趔趄,左脚绊右脚,在泥地上甩了个狗吃屎。
“诶呦!”
林夏晚没有理会她,从裤兜口袋里掏出早准备好的一块两毛钱,走向林老头,“爹,这是我今天去后山捡山货卖的钱,我自己留两毛,再拿五毛买粮食,剩下的您留着买烟吧。”
林老头闻言,也顾不得刚才的没脸了,当即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好好,我就知道二丫头最是孝顺!”
这年头烟叶可不便宜,林老头烟瘾又大,只能靠偶尔卖鸡蛋的钱买些劣质烟叶,平时抽都很俭省,还动不动就要被老婆子数落。
二丫头居然主动给他钱,专门叫他买烟?怪不得都说女儿是贴心棉袄呢!
林老头一高兴,又多夸了林夏晚几句,还特地吩咐刘翠芳晚上给林夏晚蒸碗鸡蛋羹补补。
“家里鸡今天下的鸡蛋我就留了一个,多的都卖掉了,这一枚是固定要给兰兰的!”
刘翠芳当即不同意,林兰兰也噘着个嘴,嘴上都快能挂茶壶了。
自己作为一家之主说的话就这么被驳了回去,林老头脸色挂不住,“你不会蒸好了分成两份吗?”
刘翠芳看向躲在林老头身后的林夏晚,气得牙痒痒。
她恨不得手撕了这丫头,还给她蒸鸡蛋羹?
林夏晚连忙摆手,“不不不!”
一直噘着嘴的林兰兰闻言,脸色稍缓。
总归二妹是个识相的,知道若没有大哥在,家里的鸡蛋羹就是属于她这个大姐的。
谁知林夏晚下一句竟是——
“不用劳烦娘亲自动手,我自己来蒸就行,蒸好了分给大姐一半,谢谢爹!”林夏晚笑眯眯地说道。
林兰兰气得牙齿咯吱咯吱响,看着林夏晚的笑容,只觉得分外欠揍。
原本只属于她的鸡蛋羹!
可恶,到底是什么变了?
以林兰兰被言情小说泡胀的脑子,注定是想不明白这些了。
回到家,林夏晚美美享用了半碗鸡蛋羹,便借口要抓紧时间备考扔下碗筷就溜进了房间。
“娘,你看二妹!”林兰兰蹬着腿拖长声音卖委屈。
刘翠芳则是看向林老头。
林老头已经在抽着新买来的好烟叶,一片烟熏雾缭里,淡定自若地开口道:“趁着这二丫头能挣钱,哄着她点又怎么了,你在大队里干一天活,挣到的工分都不一定能换五毛钱的粮呢。”
刘翠芳在大队上干活喜好偷奸耍滑,别的妇女一天能挣七八个工分,她只能挣四五个。
刘翠芳只觉得大受羞辱。
糟老头子居然拿她和那死丫头片子比?还用那死丫头打击她?
堂屋里顿时爆发出一轮争吵,到最后拳脚相向。
林兰兰吓坏了,尝试去拉架,眼窝还挨了一拳,当即委屈不已地嚎啕大哭起来。
林夏晚从容地坐在自己房间的书桌前,为下周的高三统考全力做准备,对外面的吵闹充耳不闻。
最后,这场闹剧以傍晚时分,刘翠芳带着林兰兰回娘家收尾。
次日一早,林老头去大队上干活,家里更是只剩下林夏晚一人。
林夏晚对此乐不可支。
她仍旧早早起床,今天她不打算进山,而是打算用一整天时间来为下周的高三统考做准备。
天刚蒙蒙亮,林夏晚已经学了一个小时。
她感觉到腹中饥饿,走出房间穿过院子,正打算到厨房找点吃的,余光一瞥,看到院门外徘徊的身影。
沈时琛穿着一件格子衫,身姿挺秀,手上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站在院外的一颗枣树下。
听到院内动静,他视线扫过来,刚好和看向他的林夏晚四目相对。
青年眉眼温温柔柔地笑了起来。
林夏晚朝他走过去,他将手里的东西轻轻抬起,递给她。
林夏晚不解地接过,是一套书,看到书封上的字,眼眸微微睁大。
《数理化自学丛书:代数》
再往下划拉——
《数理化自学丛书:几何》
《数理化自学丛书:三角》
《数理化自学丛书:平面解析几何》
“这是……”林夏晚如在梦中,抬眸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沈时琛笑道:“这套书我家里刚好有,你昨天想买不是没买到吗,我就给你带来了。”
林夏晚一时无言。
她没记错的话,她昨天想买没买到的只是代数那一册,而那一册书应该是这一套书的第一册,还是云和县的新华书店新到的。
沈时琛居然已经有一整套了?
她大致翻看了下,四册书都有使用痕迹。
也就是说,他很早就有这一套书了。
“谢谢。”
林夏晚发自内心地真诚道谢。
沈时琛被她那双眼睛认真注视着,竟莫名不能大大方方与之对视。
他先一秒移开了视线,又从身后提溜出个网兜,里面是一支英雄牌钢笔和一盒墨水。
“我这脑子,明明带了钢笔以为自己没带,昨才买的也用不到了,林同学要是不嫌弃就帮我用吧。”
林夏晚微怔。
她有一只钢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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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大哥林卫东淘汰给林兰兰,林兰兰又淘汰给她的三手货,写几个字就断墨,非得使劲甩好多下才能继续写,十分不方便。
她原本都用习惯了的。
如果不是今天沈时琛送了她新的钢笔和墨水,她估计好长时间都不会意识到,她那根钢笔确确实实已经不能支持正常使用了。
“我给你钱。”
林夏晚回过神,连忙从兜里掏出五块钱,“这些书你应该也只有一套吧,算我借的,我会尽快抄好还给你的。”
沈时琛原本想要拒收,可当他留意到女生的眼眸里除了对他的感谢,还有几许藏得很深的戒备与警惕后,他有些困惑。
十八岁的林夏晚,戒备心这么强吗?
于是乎她只得伸手,接过了林夏晚递来的五块钱。
林夏晚松了口气,“你从镇上来花了不少时间吧,要不要进来喝口水?”
沈时琛原本是想答应的,他乐意跟林夏晚待在一起,并不反感。
但是这个点,靠山屯里的乡亲们或多或少都开始在山野里了行走了,刚才还有几个人看到沈时琛,诧异地瞥了一眼,然后又同林夏晚寒暄。
“不了,我跟考察队老师一起来的,一会儿要跟他们进山,你好好备考!”
沈时琛笑着告辞,消失得很快,林夏晚来不及问更多。
算了,下次有机会再问。
林夏晚一直专心学到深夜一点,听到了刘翠芳带着林兰兰开门落锁的声音。
林老头压根没去请她,刘翠芳因为害怕娘家村里人说闲话,待了一天就趁着夜色偷偷摸摸溜了回来。
林夏晚几乎可以预见,经此一事,刘翠芳在林老头面前的形象,将更加可欺可辱了。
刘翠芳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分而划之,搞定。
……
星期一,镇中学。
高三年级四个班中,有三个理科班,一个文科班,林夏晚当初选的就是文科,无它,纯粹是因为喜欢。
为了这次考试,四个班级里桌子都拉开了,座位也都重新排了。
林如萍被分在自己班级,距离开考还有半小时,正一脸紧张地翻看着笔记。
她当时选择文科可不是因为喜欢,主要是因为理科对她而言太难了。
在这个年代,这几乎是大部分文科生选文科的理由。
然而让林如萍欲哭无泪的是,这次考试,文科和理科的数学卷用的是同一套!
正常来说文科的数学卷应该要比理科的数学卷简单一些,但这是在镇上。
镇上的老师为了省事,直接用了同一套卷子。
老师是省事了,得知这个消息的文科班学生们,可是叫苦不迭。
林夏晚带上考试用的钢笔、墨水、铅笔、橡皮擦、尺子等考试用具,来到了二班的考场。
她被分在二班,对着座位表一个个找贴着自己名字的课桌。
忽然,她在一张座位前停下。
“同学,这个位置……”
林夏晚话还没说完,一抬头,对上了林兰兰错愕的视线。
林兰兰手里还拿着一本套了语文封皮的书,里面文字密密麻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