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傅凛几乎每天都在看着季昀,生怕他跑出去赛车。
虽然季昀很享受被傅凛目光追随的感觉,但失去自由的感觉,也确实让他苦不堪言。
夜风带着凉意,吹散了白天的燥意,却吹不散季昀心头的憋闷。
他可是自诩风一样自由的少年,就这么栽傅凛手上?传出去他还怎么在圈里混!
这晚确认傅凛已经回房,季昀鬼鬼祟祟地溜出门。
……
“啧,说好的今晚来小河山来一把,你现在给我说你来不了了?”
深夜的山路,寂静无人,车灯照亮前方一小片道路,季昀站在车旁打着电话。
电话那头的宋致语气无奈。
“明天嘛,今天这场宴会真是老头子拉着我来的,走都走不掉,不好脱身啊。”
“滚蛋,我今天好不容易才溜出来,谁知道明天还能不能溜。”
“啧,你那么怕你那哥哥干啥,难不成被他军事化管理了?我还真是第一次见你那么怂,我给你说,不能怂,这驾驭男人得——”
“不来拉倒。”
季昀迅速挂断电话,上次就是听宋致这家伙的谗言才闹出那么多丢人的事儿。
他利落地跨上车,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黑色的头盔盖在头上,神色瞬间认真。
深夜的山路蜿蜒曲折,像一条盘踞在黑暗中的巨蟒。
季昀将速度拉到了极致,风声在头盔外呼啸成尖锐的呜咽,路边的树木和护栏飞速倒退成模糊的残影。每一次压弯,离心力都仿佛要将灵魂甩出体外,这种极致的刺激感暂时吹散了近日的憋闷。
他享受着速度带来的掌控感和逃离一切的错觉。
夜路漆黑,车行飞速,泥泞路上一切事物都看得朦胧不清,化作一团残影消失在视线里。
咔嚓——
车轮似乎碾到了石块,前方是一个近乎发卡弯的急转弯,季昀的方向发生了偏移。
“减速!”
狂烈的风声里,似乎有人在身后呐喊,声音嘶声力竭。
季昀下意识地想回头看,此时却不容他有回头的机会。
车身猛地倾斜,季昀试图强行压弯。轮胎发出刺耳的尖叫,在极限摩擦下似乎失去了部分抓地力,就在车头即将摆正的瞬间,车灯扫过弯心处一片不易察觉的湿滑苔藓。
紧跟在季昀身后的傅凛瞳孔骤缩,目光死死锁定前方那道黑影。
下一刻,季昀的车尾猛地一甩,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抽打,整个机车瞬间失去平衡,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朝着围栏处冲去。
围栏下就是山崖,季昀落下去必然是十死无生。
“季昀——!!!”
傅凛肝胆俱裂,嘶声力竭。
季昀此刻终于听清他的声音,却没有丝毫安心,全是惶恐。
傅凛立刻加速,一个甩尾拦在栏杆与季昀之间,企图以机身挡住季昀的机车。
电光火石间,视线交错,季昀看见傅凛眼中巨大的惊惶。
心头一震刺痛,季昀喃喃开口:
“对不……”
轰——
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和碎裂声在寂静的山谷中爆响,机车零件四散飞溅,两辆车一同坠入山崖。
季昀的身体像破败的玩偶被巨大的惯性甩飞出去,傅凛呲目欲裂,想伸出手去挽留,自己却也被惯性甩出去,两道身影同时朝着崖底落去。
……
小河山里的夜并不安静,动物的鸣叫和树叶的沙沙声不时传来。
月色下,一条红色溪流从季昀身体里流淌出。
黑色头盔已经碎裂脱落,露出少年苍白染血的脸颊。额角的血顺着脸蜿蜒而下,浑身上下多处擦伤,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身下的碎石。
他的腰部被尖锐山石撞出一个洞,鲜血自他体内流出,顺着地面蜿蜒出一条溪流。
季昀费力地睁了睁眼,视线却无比模糊,只朦胧看得见天边挂着的月亮。
他这是要死了吗?那哥哥呢?也陪着他一起掉下来了吗?
他感受到腰腹部的不适,垂眸看向腰部。
伤口狰狞得吓人,血肉外翻,汩汩往外流着粘稠的鲜血,腹部已经痛到没有知觉,失血过多使得他的脑子难以运转,像是陈年老旧的齿轮,艰涩的转着。
他无暇思考自己的现状,脑子里全是傅凛最后看向他的那双漆黑眼眸。
哥哥呢?
“哥……”
他张口想要喊傅凛,血却在一瞬间填满口腔,争先恐后的从口中溢出。
他艰难地想要挪移视线去寻找傅凛,却悲哀的发现他现在居然连转头的力气都没了。
四肢逐渐冰冷,他望着天边的月亮,叹息般张了张口。
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流下,混合着血液在脸上斑驳。
哥哥……
眼前一阵阵发黑,天旋地转,他试图强撑,但视野边缘迅速被黑暗吞噬。
意识被吞没,他被迫闭上双眼。
夜忽然安静下来,连风声都没有。
沙沙。
微小的声响忽然在林间响起,季昀身上的伤口泛起奇异的光晕,乳白色光晕逐渐由伤口扩散,将季昀笼罩其中。
……
晨雾升起,阳光穿过树叶,光斑落在季昀苍白的脸上。
他眼皮动了动,睫毛轻颤,睁开了眼。
入目挂在蓝天上刺眼的太阳,他下意识抬手遮挡。
“嗯?”
他能抬得起手了?
季昀勉强撑着身子坐起来,身上无数处伤痕叫嚣着疼痛,他却并不似昨晚那样精疲力竭,仿佛五脏六腑都枯竭了一般。
他甚至觉得自己还能强撑着起来跳一场广播体操。
季昀迅速低头看了看,被血染透的衣物粘在身上,腰部的布料破了一个大洞,但洞口下的皮肤竟然完好无损,除了剧烈的疼痛和一片狼藉的血污,竟然没有狰狞的开放性伤口,只有一道深紫色的仿佛被巨大钝器重击过的可怕淤痕,皮下组织似乎受到了严重挫伤,剧痛难忍,但确实没有贯穿伤。
不对。
他昨晚明明记得腰腹被捅了个大洞,难道是昨晚摔得脑震荡,脑子出错觉了?
季昀皱眉,却顾不得再多思考。
他迅速环顾四周,四处是葱郁的草木和破散的机车残骸,却没看到想找的那个人。
“傅凛,哥哥——”
心头被巨大的恐慌笼罩,他声音都带着明显的颤抖,甚至隐约有几分哭腔。
季昀忍着疼痛起身,在四周寻找傅凛。
不远处的灌木丛中露出一片衣角,季昀瞳孔猛地一缩,踉跄着跑过去。
傅凛静静地躺在灌木丛中,身下一片血泊,面颊被灌木刮伤,稀碎的伤痕在他原本毫无瑕疵的脸上纵横,或深或浅,身上的衬衣被划破,破口内露出被划破的猩红皮肉,尘土和血迹在他身上作画。
“哥哥!醒醒!”
季昀跪扑在地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豆大的泪珠一滴滴砸在傅凛身上。
季昀不敢轻易移动傅凛,手指颤抖地探向他的颈动脉,搏动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季昀。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却发现手机屏幕早已经稀碎,连机都开不了,他颤抖着手泄愤似的将手机砸出去。
又濒临崩溃地伏在傅凛身上痛哭。
“坚持住……求你坚持住……”季昀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哽咽。
“对不起,我听你的,我以后都听你的……”
都怪我,是我该死……
摧枯拉朽的悲意将季昀淹没,自责和内疚几乎要把他吞噬。
但他没有多少时间悲伤。
季昀强迫自己从情绪中出来,他停下哭泣,直起身子,胡乱擦了把眼泪,四处环顾一番,晨雾中的山林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兽,他强忍着腹部的剧痛,艰难地弯下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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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昏迷不醒的傅凛的一条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紧紧揽住他的腰。
“哥哥,我带你出去。”
小河山并不是渺无人烟的荒山,运气好还能遇到来这附近露营的行人。
困难的是季昀并没有来过小河山内部,他甚至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出去,只能背着傅凛朝着朝阳的方向一直走。
奈何屋漏偏逢连夜雨,冰凉的液体落在手背上,雨打叶片的声音渐次在林中响起。
冰冷的雨水带着山林的土腥气,一滴滴砸在季昀的脸上。
浓墨般的乌云翻滚,豆大的雨点越来越密集,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两人身上的血迹和污泥,本就冰凉的身体更是增添几分凉意。
必须得先找个地方避雨。
否则,恐怕还没有走出山林,失温和感染就已经要了他们的命。
湿了水的山路更是难走,湿滑的泥土在脚下打滑,季昀一个没站稳,径直摔倒在地上。
“哥哥!”
季昀顾不得自己一身泥泞,连忙查看傅凛的情况,好在并没有摔出个三长两短来。
他很想哭,却不敢把力气浪费在哭泣上。
季昀望望天,将身上的皮衣外套脱下来给傅凛穿上,再次扶起他。
身上还带着伤,季昀几乎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勉强将傅凛背起来。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侧腹的剧痛牵扯着全身的神经,小腿的擦伤被雨水打湿,更是火辣辣地疼。
雨水模糊了视线,脚下泥泞湿滑。他咬着下唇,几乎咬出血来,才抑制住痛苦的呻吟。
“哥哥……别睡,我们去找地方躲雨……”季昀喘息着:“没事,我们会好好的,我们会走出去的。”
他嘀咕着,像是在对傅凛说,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季昀一面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的山林中跋涉,一面四处望着,试图找到避雨的地方。
清晨的薄雾被连绵阴雨打散,郁郁葱葱的树木仿佛没有尽头,季昀在这绿色连绵间隐约窥见一个山洞。
他眼前一亮,背着傅凛朝着山洞走去。
季昀几乎是踉跄着将傅凛拖进山洞,自己也脱力地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腹部的剧痛。
他将傅凛平躺放在地面上,借着微弱的天光,他检查着傅凛的身体状况。
傅凛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额头有一块明显的撞击淤青,手臂也有擦伤,身上有多处撞击伤,但没有大出血的创口,呼吸虽然微弱,但还算平稳。
季昀提着的心略微放下来一些。
“哥哥?”
季昀轻轻推了推傅凛,他不敢太用力。
“哥哥。”
季昀声音放大了一些,但傅凛依旧没什么反应。
怎么会这样?明明外表看着没什么致命伤啊。
“哥哥!”
季昀这次几乎是用吼的,傅凛却依旧没反应,他想要伸手去摇晃傅凛,却生怕伤到对方。
季昀彻底慌了神。
难道是内脏被撞坏了?内出血?他脑子本来就有问题,记忆都还没恢复,难道是伤到了脑子?
巨大的恐惧将季昀淹没,洞外的雨越下越大,一滴滴像是直往他心底砸,冰冷刺骨。
如果他没有不听傅凛的话,如果他没有偷偷溜出去玩车,傅凛就不会跟着他来到赛道上出事。
“我该死……”
季昀捂着脸,咸咸的眼泪润湿手心。
……
山洞内气温比外面好些,季昀守着傅凛,时不时查看他的体温和状态,好在他一直没有发烧,呼吸也一直平稳。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叫不醒。
季昀的身体还带着不少伤,身体内仅存的能量在连轴转间已经消耗殆尽,他坐靠在墙壁上休息,不知不觉间意识再次陷入黑暗。
“阿昀……”
傅凛紧闭双眼,口中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