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宇锋看着一旁那个背对着自己蹲坐在地，抱着烤肉啃的秦雪。
他确定，向阳也做给她吃过，这味道让她想起故人。
她伤心了……
回想当年，二人一起在边境执行狙击任务的时候:
“给，能吃上我烤的，你是唯一一个。”
“嗯，挺香！看上去，味道应该不错。”
顾向阳像欣赏艺术品一样，看着邢宇锋递给他的烤肉:“你这只‘蜂鸟’，居然会烤鸟给我吃，倒是我的荣幸啊！”
“开玩笑，你是我的观察手，是我的眼睛，我的后背。我不把你伺候好了，回头我靠谁？”邢宇锋拍着顾向阳的肩膀，他们是同一天入伍，也是同时加入特战队，成为一名优秀的狙击手。
后来，他们在一次又一次出色完成了狙击任务，成为了生死搭档。
顾向阳也主动请缨成为邢宇锋固定的观察手。
直到向阳卧底，为了掩护邢宇锋“蜂鸟”身份被犯罪分子残忍杀害，邢宇锋就再也没有新的观察手。
他，再也不会有第二个观察手了。
“时间到，该轮到我们行动了。”邢宇锋伸出手想安慰秦雪，悬在半空中停留了几秒，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一切的坚持，都是为了责任。你该把所有的悲伤化成前进的动力。”
邢宇锋的话里少了夫妻间的卿卿我我，换成沉稳淡定，而又清醒的教导。
看着渐沉的夜色，秦雪深知自己不该再一味沉浸在悲伤之中。
自从前几日，无意间得知五年前所谓的“真相”，她就告诉自己，她该用顾向阳教的枪法，该派上用场了。
苦练多年，她如愿成为全军最优秀的女狙击手，现在该轮到她，为逝者做点什么了。
秦雪擦干眼泪，整理装备，利用最短的时间，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队长，我吃完了，可以出发。”
褪去了二人间的温存，秦雪有些不敢看邢宇锋的眼睛，一句“队长”，将彼此间原本靠近的关系又疏离了几分。
“你还是你，真的又犟又无情。用完就改口的性格，真是一点也没打算负责。”邢宇锋冷笑一声，这一刻他即便无奈也没有时间再耽搁在与秦雪谈情说爱上。
他掏出战术平板，跟秦雪沟通行动路线，“距离下个目标位置，还有三公里，二十分钟内到达，有问题吗？”
邢宇锋的口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二十分钟？这……她真是没把握。
白天在第一个目标点完成任务后，被他反复折腾了几次。
不得不承认，他的体力是真的好。
现在要求在雨林中行进的速度要赶上在平路上急行军。
“回答我，能做到吗？”浑厚有力的问话再次重复。
秦雪抬头对上那双犀利的眼神，他的语气里不带一丝情愫。
秦雪吞咽几口口水。她明白，此刻，自己没有时间去思考更多，只有迎难而上。
而邢宇锋正是利用机会在磨练她。
“没问题，我想，我可以的。”她的眼神顷刻间从犹豫变得坚定。
“我要的是肯定，自信的答案。”
邢宇锋听到回答，并不太满意，“我们狙击手，练就的最重要一项夜射。”
“还记得上次紧急集合，我们比试的那一场夜射吗？”
秦雪点点头，她当然记忆犹新，一枪双雕。班长顾向阳曾经教过她，可惜自己只学到皮毛，他就牺牲了。
“你的技能练的还不够，夜射需要狙击手沉着冷静，最关键是夜视能力。”
“雨林的黑夜，植被，动物，飞鸟，所有的一切环境都有可能影响你的视力和判断力，今晚，我们就练这项。”
邢宇锋用最精炼的话术总结了所有夜射技巧，这些，在秦雪的脑海中记忆犹新。
向阳班长对她说过，“做到了，你就离‘蜂鸟’的距离又近了一步。”
这些年来，秦雪不断以这个目标在努力着，如今，逝者已矣，她也断然不放弃。
邢宇锋:“行进中，注意观察四周，我做你的观察手。”
“我……不需要观察手。”秦雪的回答果断干脆，她不需要，在战斗中，观察手虽是她的左膀右臂，也是她的软肋，班长也曾经无数次当过她的观察手，可惜他牺牲了。
想到这些，秦雪有些黯然的同时，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那句话。
这句话在邢宇锋心中惊起不小的水花，她怎么跟自己如出一辙，再也不想要观察手。
“等你通过考核，像我一样的时候再说吧。”
像他？他是……
紧接着，邢宇锋再次强调，“到达既定目标位置后，我们只有五分钟时间，安装好所有信息装置。”
“五分钟？”秦雪有些慌乱，可邢宇锋根本没有给她提问的机会，整个人已经率先潜入了夜色中的雨林……
看着隐匿在丛林中的背影，秦雪总有种认识了好久的感觉。
她揣紧手中的狙击枪，指腹贴在冰冷的枪身上，指尖有些微微泛白。
夜风吹过雨林，树叶哗哗作响，像有无数双眼睛藏在暗处窥视。
她追随邢宇锋的脚步往赶路……
“呼吸稳住。”通讯耳麦中邢宇锋的声音清冷沙哑，他甚至没回头，却精准地捕捉到她紊乱的气息，“先调整呼吸，再调整步频。”
秦雪咬着牙照做，果然，脚步轻快了些，只是大腿内侧的肌肉隐隐有些发酸。
不用多想，秦雪也知道，那都是被邢宇锋白天按在树干上用力过度，“忙碌”的结果。
她摇摇头，把那些旖旎的念头甩出去，现在她根本没空想这些。
“前方寻找最佳狙击位。”邢宇锋突然停下并侧身消失在树后……
架枪，开保险，打开夜视瞄准镜，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只是心跳还是快了些，镜中的画面因为她的呼吸微微发颤。
“看到什么了？”邢宇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知何时他又突然出现在秦雪身后。
秦雪屏住呼吸，瞄准镜里:三百米外的灌木丛里，有两个黑色的身影正在匍匐前进。
从身形判断，不是特战队的队员。
一旁的四周，还毛茸茸的东西在动，是树獾。再远些，树干上蹲着一只夜枭。
“队长，有情况。”她报出目标，手指下意识搭在扳机上。
没时间了，离二十分钟已经过去了十二分钟，突然出现的可疑目标让她有些不淡定。
“风向2.2m/秒……”邢宇锋的手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帮她调整了一下“暮光”瞄准镜的倍率，
“夜射中，要在最短时间内锁定动态目标要害。”
透过战术手套，秦雪感受到邢宇锋的掌心温热，伴随着被松木青草香的味道包围的感觉，心里更是多了一份安全感。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聚焦……
这次，瞄准镜里，她看得更清楚了，那两个匍匐身影，竟然是戴着夜视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