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卿的头有些疼,这一晚上她都在斗智斗勇,可能是用脑过度,思绪现在如浆糊一般,她不想再继续与裴淮之吵架。
后面还有事情要办,她要养精蓄锐。
她没心思与裴淮之,讨论什么情情爱爱。
“裴淮之……我累了,你能让我先休息一下吗?”
裴淮之一怔,他看着容卿眼睛里浮现的红血丝,他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
容卿收回手臂,原本白皙的手腕,被勒出了一道红痕。
她轻轻地揉了揉。
裴淮之眼底划过一些愧疚。
“抱歉,我明明没用多少力……”
“我给你揉一揉吧。”
他说着便要再次握住容卿的手。
容卿避开他的触碰。
“不疼,不麻烦你了!”
“我现在只想休息。”
她的态度客气又疏离,像是一根针似的,刺得裴淮之心头忍不住隐隐作疼。
他攥着拳头,竭力忍着情绪,“你休息吧,我不打扰你。”
容卿松了口气,她将软枕放在肩侧,依着车壁斜躺下去,背对着裴淮之。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尽量让自己的思绪放空。
青丝垂落,影影绰绰遮掩住她削瘦的脊背。
裴淮之就坐在那里,出神地凝着她瘦削的脊背。
他这才惊觉,容卿似乎比前段日子,又瘦了一些。
他胸口有些沉闷,有些不是滋味。
容卿的性子,外表看着内敛温婉,实则她骨子里是非常倔强的,她这样削瘦憔悴,想来一是因为他,二来就是为了容家的案子。
裴淮之闭上眼睛假寐,思绪却翻涌不止。
容家案子一日查不出真相,恐怕容卿一日都不会放弃。这条路,她必然要走到底的,他早就阐明了自己的态度,不会帮她。
所以她现在遇到什么事,也不再依靠他。
今晚发生这样大的事,她也没派人通知他,可见她是怎样的决心。
因为凝儿,容卿伤了心,又因为他不管容家的案子,她应该也对他失望……
容卿提和离之事,看来不是意气用事!
她是真的有这个想法,而不是故意试探他!
裴淮之心里不是滋味,却也有些懊恼,男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正因为这个,容卿就一直和他闹。
未免有些矫情。
裴淮之胡思乱想间,马车很快便到了国公府门口。
容卿睡得不太沉,马车一停下来,她就迷迷糊糊地醒了。
她睁开眼睛,刚要坐起身。
整个人就被裴淮之打横抱起,下了马车。
他的动作很快,快到容卿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抱了下去。
裴淮之低头看着她惺忪的睡眼,他的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如果累的话,你就继续睡……夜深了,这四周也没什么人,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容卿挣扎着落了地,避开了他的触碰。
“多谢国公爷体谅,但终究不符合规矩……”
他怀里沾染着周书凝的香气,多闻一会儿,她都觉得恶心犯呕。
裴淮之压着心头的恼意:“我们是夫妻,我抱你回去有何不妥?我时常这样抱凝儿……”
容卿猛然攥紧了拳头,抬眸看向裴淮之。
她目光犀利,声音又冷又硬:“裴淮之,别拿周书凝故意恶心我,行不行?”
他拿周书凝和她比?
她堂堂国公夫人,却与妾室相提并论。
裴淮之这句话若是传出去,她估计又成了国公府的一个笑柄。
“我说过了,你与周书凝如何,我一点也不关心。我现在只关心容家的案子,你要谈情说爱,就找你的凝儿去。”
“我们之间,相敬如宾,彼此表面上维持的过去就行了……”
裴淮之脸色铁青,不可思议地看着容卿。
他很恼火,他对她这样体贴,可她非但不领情,还说自己拿凝儿恶心她?
他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他不由气急而笑,“呵,我恶心你?相敬如宾是吧?好,原来你是这样想的!既然如此,那我就如你所愿!”
他可真是闲的,对她好一点,她就蹬鼻子上脸,一点都不知道领情。
他再好的脾气,都被她磨没了。
容卿哪里有凝儿温柔体贴?
她一天天的,就知道气他。
裴淮之越想越生气,他直接甩袖离去,将容卿丢在了大门口。
门口的守卫面面相觑,呼吸都不敢大声喘。
容卿松开了手,手心传来火辣辣的疼。
如夏担忧地看着她。
“夫人。”
容卿摇头:“我没事,我们回去吧……”
裴淮之负气离去,对她来说是好事。她今晚还有事情要办,可没心思应付他,她还怕,他死赖在她身边不走呢。
好在,裴淮之不是那等死皮赖脸,缠着她不放的人。
容卿比谁都清楚,裴淮之的脾性。
他温润如玉的外表下,始终都藏着一颗倨傲,目空一切的心。
他看着平易近人,脾性极好,实则对谁都不温不热。
那颗心,除了周书凝,他再也不会为其他人动容!
如夏搀扶着容卿入了大门,朝着慕云院走去。
夜色渐渐的深浓。
容卿洗漱更衣一番,她喝了碗燕窝,暖了暖身子。
而后,便在玉婷的服侍下,躺在了柔软的床榻上。
玉婷将床幔放下,她熄灭了内室的灯,只在外间留下了一盏……她在外间的矮榻躺下,缓缓地闭上眼睛。
幽暗的光,映照在内室有些昏暗,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朦胧迷离。
窗棂半阖,偶有夜风吹拂进来,掀起层层叠叠的床幔。
容卿闭着眼睛休憩……她一直都没怎么睡沉。
直到外面响起打更声音,她缓缓地睁开眼睛。
如夏穿着一袭黑色的夜行衣,推开窗棂,动作灵敏地跳了进来。
她拿了一套夜行服,走到了床榻边,低声喊着:“夫人,你醒了吗?”
容卿坐起身来,她将垂落的青丝拢起来、束发。
如夏伺候着她穿上夜行衣。
半刻钟后,内室空空如也,容卿从后门悄悄离开了国公府。
大理寺监狱。
程夙奄奄一息被人拖回了牢房内,浑身都是血淋漓的,他几乎都痛得麻木了。
他爬在稻草堆上,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大概半个时辰后,突然牢房门外响起窸窸窣窣的轻微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