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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一人快乐的 爱(一)

作者:麦八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等到初月再次醒来时,中间的记忆仿佛断了一样。


    她睁眼望去,头顶是一颗一颗如冰格一般堆砌而成的玻璃格子,有几颗里面不知掺进了什么杂质,初月眼神朦胧,看不真切。


    身上盖着的,是一层层堆叠起来的男人的被子,细细嗅来,还有砖屑的粗粝味儿。


    这里是玻璃宫——初月看清了天花板上冰格里镶嵌的手指与肉屑。


    还好,没有被抚梦小队或是凌晓任何一方掳去,初月紧绷的弦稍稍松了松。


    四方砖呢?怎么不见人影。


    初月双手撑着硬邦邦的床板,活动着身体,关节老化般“咔噔”直响。


    她放下心来,看来这午夜沥青之寒毒并不是持续性地发作,彼时身体僵直的症状此时已经好了大半,于是她摸索着下床,朝着卧室外走去。


    厨房的方向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想不到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砖石化身四方砖,竟也有这“贤夫”的一面。


    初月轻手轻脚地慢慢绕到厨房门口,想悄悄看看四方砖在搞什么名堂。


    晶莹的玻璃宫里,一口古朴的土灶靠窗而建,被黑烟熏得焦黄的红砖石上,架着一口炖锅,里面咕噜咕噜的,往外冒着香气。


    这毫无人味儿的玻璃宫里,初月还是头一次看到这烟火人间的角落。


    视线向下看去,只见一人背对着她蹲在灶口,手握着蒲扇,对着灶膛呼呼地扇风,似是这火候不好掌控。


    “我来……”帮你……


    初月话未出口,眼睛却瞥到了那人开着的领口处,露出了一块方方正正的血肉。


    “秋鸿?”这不是四方砖?!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把四方砖怎么了?!


    “你醒了!”


    听见身后动静的秋鸿一脸惊喜地回过头来,可迎接他的却是一记长鞭。


    “你把四方砖怎么了?!”


    初月勒紧蛇鞭,蛇身上新长出来的细密鳞片如扎手的软刺一般,紧紧倒扣在秋鸿后脖颈下方的裸肉里。


    秋鸿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我没……他说另一个梦世界有事儿,托我先照顾你……”


    初月半信不信:“他有事儿就能放心把你带到这里来?你算个什么东西?!”


    秋鸿自被带到这凉飕飕的高空里,也从没觉得冷过,这玻璃宫墙上、地板上、桌椅上到处镶嵌着人体残肢,他也从未觉得阴森过。


    可初月这一句“你算什么东西”,真真向他一颗炽热的心,浇了一盆冷水。


    他秋鸿在初月的心里,就是这么一个蝼蚁一般的存在吗?


    “我……我……”秋鸿落到嘴边的话提起又咽下,“我……确实不能和你们相提并论,但,当时那个情境下,他可能觉得我相对可信……不,他可能觉得我最好拿捏,又没什么杀伤力,就掳来伺候你……”


    “行了!别说了……”初月拧眉别过头,她也有一丝觉得自己应激过头了。


    于是便语气和缓,挑起他真正的刺来:“别以为你说这些自贬的话,就能唤起我的同情心,我告诉你,在我这里,你害死袅袅的罪永远洗脱不了!我现在就了结了你!”


    “不是我!我从集装箱里出来她就已经被钉死在墙上了!我想用白纻树丝给她续命,但你正好出来又误会我要勒死她……”


    秋鸿手里的柴火还没来得及脱手,如今正好成了最佳的反抗用具。


    他挥着带火星的木柴,焦黑的那一端在初月眼前一晃而过,他并没有让它靠近初月一星半点,而是拐着弯儿朝着她手里的蛇鞭杵去。


    他要的,从来就不是两败俱伤,而是二人能有坐下来解释清楚这一切的机会。


    可初月不想要这一个机会,她只想要通过指责别人来减轻自己的负罪感,让自己的悔恨和愧疚平摊到当时在场的每一个人身上,她想要把自己从深渊里救出来,就算是用无端指责别人的方式。


    初月需要这个出口。


    于是她揪住了秋鸿百口莫辩的那个罪责:“我恨的是你没能救下她吗?!我恨的是,你,秋鸿,你是杀死袅袅这条线上最重要的一环!是你召集那些失去住所的人去集会的吧!是你打出的用情绪值换建筑份额的噱头吧!你是站在集装箱盒子背后的那个操控的人,你,还有那个郁金,你们才是推脱不掉的、妥妥的凶手!”


    燃着火星的木柴悄然脱手,秋鸿被说得哑口无言。


    “我……”


    “别告诉我你也是受人所迫!我不相信你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初月堵死了他所有的退路和借口,今天,她就是要让秋鸿、这个不属于367号梦世界的偷渡者,付出他苟活的生命!


    蛇身上火星焦灼,撩过赤裸的蛇肉,初月已经分不清这阵肉香是来自蛇鞭还是炖锅。


    她故技重施,忍心动念,将体内的血岩浆调动起来,直逼向食指尖。


    突然,初月撵着蛇鞭的手一滞,胸口似有一团混沌物堵塞住了,她握鞭的手一松,两手捂住胸口跪趴在地上,不断地猛咳起来。


    “初月?初月!”


    缠着他脖颈和肩背的蛇鞭顺势滑下,秋鸿看着扑向自己的那人在距离脚下半米的位置趴下,一时之间恍惚以为初月是假装不适,后面憋了什么大招。


    直到一大团裹着血的絮状肉球从初月的口中咳了出来,秋鸿此时才意识到情况不对——这才是四方砖留他下来照看初月的原因所在。


    “初月!”


    他跪倒初月旁边,搂着她颤抖不止的身体,试图将她扶起来。


    可怀里那人,身体却如冰一般僵直,除了那团吐出的血红的肉球以外,初月整个人毫无血色。


    “你这是怎么了!说话啊!”


    秋鸿慌乱中不知所措,只好将她打横抱起,三两步走回卧室,用一层层的厚被子将她裹起来,以降低她颤抖的幅度。


    “我给你拿点热的……粥!我煮了粥,吃了会暖和一点……”


    怀里的人正在快速僵化,就像他在集装箱群里看到的那样,初月在众人的跪拜下陡然向后倒去,像一根木桩,砸向地面。


    而此时,“木桩”在自己眼前,而他却无能为力。


    “不要……粥……要……药……”


    在初月完全丧失意识之前,她梗着脖子终于吐露出了她对秋鸿的私心。


    但,死要面子的她,在这时候了也依然想要压秋鸿一头,不愿直接暴露自己需要他的事实,而是半遮半掩的,以哑谜的形式说出了救自己的方法。


    “午夜……沥青……”她在陷入新一轮的昏迷之前,翕动着嘴唇,将答案隐在了下半句。


    如果秋鸿足够聪明的话,他能够猜到解药是什么。


    “午夜沥青……”


    秋鸿嘴里轻轻复述着这四个字,手就已经放到裤腰带上的搭扣上去了。


    午夜沥青,秋鸿终于将这世间至寒之毒与她这段时间里频繁反复的病情联系上了。


    之前还在问他“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的初月,谁能想到她又经历了什么呢?竟然会染上这蚀骨的寒毒。


    秋鸿回想自己在10230号梦世界之时,也只是在自己的梦世界接近崩塌之时,这午夜沥青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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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毒才如腐烂的大地之瘤一般,从各个角落冒了出来,可初月的367号梦世界,不是正值鼎盛时期吗?初月又是在哪里染上的这寒毒呢?


    来不及细想了,秋鸿看着床榻上冰美人般失去血色的初月,眼下,减轻她的痛苦才是第一重要的。


    秋鸿看向自己不自觉摸向裤腰的手,作为一个经历过梦世界坍塌、逃亡至此的偷渡者,他太知道如何应对梦世界形形色色的危机了。


    他当然也知这毒该如何化解。


    可怎么偏偏,解这寒毒的方子,和王瑾逼他之事,还有他为延续自己那个将死未死的梦世界所要做的事情,就这么重合成了一件事了呢?


    秋鸿不愿。


    就算他要在367号梦世界对初月予取予求,但他也不要别人的施舍,也不要乘人之危,他也要拿得光明正大。


    于是他看着初月惨白得毫无声息的脸,却将手从腰前移了开去。


    秋鸿俯下身,将初月身上的被子紧了紧,转身朝浴室走去。


    “哗哗”的水声响起,不一会儿,秋鸿就走了出来。


    他站定在床边,悬着的一双手握了握拳,终于下定决心在床沿坐下。


    “对不起了。”他轻声说,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到。


    被子被掀开一角,秋鸿刚泡过水的冰凉的手,顺着被子掀起的空洞,钻了进去。


    初月意识一片混沌,仿佛置身于无尽的雪崖里,浑身冰凉刺骨。


    接着突然一阵初春的凉风裹着未化的冬雨,沿着山脊翻山越岭,闯过堆雪的丛林和山间的浮云,朝着山谷直进。


    那是整座山峦迭起的大地里,温暖仅存的地方,初月的意识在那里汇集。


    凉风在山谷间来回游荡,冰雨滴滴落下,与山谷间凌冽粘稠的山泉糅合在一起,共谱一首升腾的乐曲。


    那是几段相互之间差着八度的音调,一层一层跌至而来,依次附着在彼此之上,也借着力将彼此越推越高。


    就这样,层层叠叠,影影绰绰,一浪高过一浪,山泉一注一注上涌,汇聚成了一曲音调不断向上攀爬的曲调。


    初月便在这样的曲调里越飘越高,越飘越远,意识却越来越清晰,情感也越来越强烈。


    终于某一刻,在期待着、渴求着、巴望着很久很久之后,山泉倾泻,地热直卷而上,热流席卷而出,也推破了山谷外的那层薄冰。


    春雨如约而至。


    寒冰开裂,点化成露水,星星点点地铺呈在她身上,不知是汗水还是冰水浸湿了衣衫,也暂时压制住了她身上纠缠许久的午夜沥青之毒。


    初月许久没能这么清爽。


    黏湿的衣衫贴在身上,暖意在她体内舒展,初月抬起食指,指尖微热,她身上最小的一处火痕终于有了暖意。


    秋鸿一手撑在床边,一手颤抖着缩回身后。


    他看见初月的被子里,突然一股细细的浓烟燃起。


    “这是……着火了?”


    初月此时才睁开那双餍足的眼,轻飘飘地瞥向呼呼冒细烟的被子,被子下面,那里正是她食指指尖火痕所在的位置。


    她以血肉筑火的能力又回来了。


    初月扬起恬然的笑,将右手探出被子,竖起食指,“倏”的一下,一串小火苗从她指尖腾空而起。


    “我去冲个澡……”


    初月低声轻语,脸颊上的余韵还未散去。


    她视线不小心撞上对方好似促狭的眼睛时,二人相视一笑。


    而秋鸿望着她歪歪扭扭离开的背影,背在身后的手轻颤,他悄悄捻了捻指尖温热未散的粘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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