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天色渐亮,窗外鸟鸣声此起彼伏,婉转悦耳。
客栈内,三人立于房门前,耐心等待着。
段行舟抱臂倚在栏杆上,率先等得不耐烦了:“这都几时了,该不会还在睡大觉吧?这人还记不记得我们有要事在身啊?”
他直起身子走到门前,抬手欲敲门。
不料手尚未落下,门便从里面被打开了。
夜九玄站在门口,发丝有些凌乱,衣袍也不太平整,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呦,还真是刚醒啊?睡得那么早,起得却这么晚,还没精打采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哪鬼混了半宿呢!”因着夜九玄对正道的轻蔑,段行舟对他印象不佳,一逮到夜九玄的毛病就开始挑刺。
夜九玄冷冷地瞥他一眼,竟敢这般对他说话,若不是不想暴露身份,他定要把段行舟丢进幽冥血海里喂怨灵!
整个后半夜,他和幽离都在跟着罗盘四处奔波,也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的缘故,这罗盘就像个老糊涂,全然不懂得就近处寻找,上一个目标人物住在城东,下一个住城西,再下一个竟又住在城东。东南西北地四处跑,所走之路既远且绕,饶是他体力过人,施展了半夜轻功不觉疲惫,也被这无端增添的麻烦惹得恼怒不已。
要不是这老罗盘可能还有用处,他真想将其丢在不见天日的阴沟里。
人人皆向往修仙,然而此事与个人机缘密不可分,不可强求。有人有心奈何没有灵根,有人有灵根却无心于此。宣阳城里,拥有纯净单灵根者,不过了了十人,形形色色。有一位不起眼的普通老者,竟拥有至纯的土灵根,可惜他祖祖辈辈务农,从未想过自己能跟仙门扯上关系,像他父母一样平凡地度过了一生,直至生命尽头,也不敢有修仙妄念。
多重因素之下,夜九玄和幽离实打实地忙活了一夜,好在最终符合条件的孩子并不多。
探查完最后一户人家,幽离无声地松了口气,心想终于能回去歇息一下,不料,回头正欲离开时,又听到尊上在身后唤自己。
“对了。”尊上的表情像是突然想起要事。
作为尊上最得意的手下,幽离也跟着神色一凛。
“你去城西富商苏万贯家,仔细观摩他家的装饰。下次请工匠修缮府邸时,可以作为参考。”
幽离:……他无奈认命,再度施展轻功,朝着城西疾驰而去,心中懊悔不已,只恨方才尊上尚未想起此事时,自己没有早点抽身离开。
夜九玄不再理睬段行舟,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抖开展在众人面前。那也是一张宣阳城地图,上面圈了三个朱圈,旁边做着标注。
段行舟左右歪头,换着角度看了半天,也没能认出那鬼画符般的一团是什么。
“城东王记木匠铺,金灵根;城南崇仁坊街东头,木灵根;城西孙记当铺,火灵根。”段行舟目瞪口呆地向着声音来源看去,只见沈秋宁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几团东西,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念了出来。
“你是怎么认出来的?”他脱口问道。
“很难认吗?”沈秋宁眨眨眼,满脸不解地反问。
“听到没有?”夜九玄语气十分满意,下巴微微扬起,“你是不认得字,还是眼神不好?”
段行舟:……他真是服了这一对卧龙凤雏。
夜九玄正色,伸出手指轻点那三个朱圈:“这三家,便是城中所有拥有单灵根孩童的人家。”
看出三人的疑惑,他没给他们发问的时间,语速极快地补充道:“恰好我父亲有那么件宝贝,可以测出灵根拥有者的方位,昨日我传讯于家仆,叫他去办这件事。”
听到这句话,原本在研究地图的穆清霜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意味不明。
段行舟说出几人的疑惑:“既然能测出灵根拥有者的方位,为何不能直接找到被掳走的孩子?”
夜九玄嗤笑,似乎为了报刚才的仇,他语气轻蔑:“你能想到的,我难道就想不到?凶手在藏身之处设了法阵,指灵盘根本无法探测到他们的位置。”
认真提问却莫名被嘲讽的段行舟:……
有了位置,他们很快分配好了蹲守任务,穆清霜负责城南,段行舟负责城西。
“那么,我就来负责城东的王记……”夜九玄止住话,只见沈秋宁盯着他,意思再明显不过。
“申宁,你还是留在客栈比较安全。”
“好吧。”沈秋宁失望地移开目光,其实她也明白,自己没有原身的修为,若是跟着,恐怕也只会拖累其他人。
“不过,你若实在放心不下,可与我一同蹲守。只不过跟踪之时,你就不要跟上来了。”夜九玄轻咳一声,没有看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秋宁眼睛蓦地一亮,她实在是挂念小辞,若是只能在客栈空等一晚,她会疯掉的。
城东王记木匠铺所处的地段,尽是些做小本生意的人家。白日里充斥着行人的吆喝声,虽比不上城东富人区繁华,却也有一番市井烟火气。
馄饨铺里,刚出锅的馄饨冒着腾腾热气。
恰好到了饭点,沈秋宁要了一碗,在店外寻得一处位置坐下,一边吃着,一边留意着对面王记木匠铺的动静。
夜九玄一开始百般挑剔,又是嫌小摊的吃食不干净,又是嫌凳子太过矮小,腿都伸不开。
后来看沈秋宁吃得津津有味,这才纡尊降贵地一撩衣袍前襟,坐下来要了一碗,美其名曰:不要太引人注目。
沈秋宁没忍住撇了撇嘴角。
这人口是心非是一码事。实际上,他说得也不无道理,顶着那么张俊脸,又是一身富家公子打扮,大马金刀往那一站,通身的气度都与这间小馄饨铺格格不入。
光是掌柜的,已经趁着端碗的功夫,往他这边偷瞄了好几眼,脸上表情惊疑不定,恐怕以为他是来砸场子的。
更不必说街上那几位年轻女子,相互推搡着往这边张望,待夜九玄看过去时,她们以扇遮面,娇笑着跑远了。
夜九玄盯着她们的背影,满脸疑惑:“她们跑什么?我难道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沈秋宁无语凝噎,当初出手相助时没察觉,现在她越发觉得,这人的脸是用情商换来的。
“王顺福!不好好跟着你爹学手艺,又在那瞎折腾什么呢?”
妇人中气十足的叫喊声从对面传来。
沈秋宁和夜九玄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去。
王记木匠铺院门大开着,一眼便能将那小院中的情形尽收眼底。
被唤作王顺福的小男孩手里拿着个木制竹蜻蜓,忙不迭地往一个男人身后躲,嘴里不停叫嚷着:“爹,救我!娘又要打我了!”
妇人双手叉腰,听到他这话后气势瞬间减了大半,有些哭笑不得道:“你这小崽子,说话讲不讲理?我几时打过你了,让街坊邻居听见,还以为我是你后娘呢!”
掌柜王木山放下手中的活儿,笑得憨厚:“孩儿她娘莫生气,别跟顺福一般见识。”
妇人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你还好意思说!让他跟着你学手艺,怎么又做起这些玩意儿了?”
“顺福他毕竟还小,小孩子贪玩些也正常。再说了,做什么不是学手艺,你看,”王木山拿过那只歪歪扭扭的竹蜻蜓,举到妻子眼前,“顺福这竹蜻蜓,做得多像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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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顺福躲在他爸身后,探出头来煞有介事地点头。
妇人扭过头,拉长声音嗔道:“好好好——你们爷俩是一伙的,就我最招人嫌是不是?”
王顺福连忙拍着妻子的背,低声哄着。不知他说了什么,没一会儿,妇人又露出笑容。
沈秋宁目光中不禁流露出向往之色。
尽管只是寻常人家的拌嘴,却洋溢着温馨,这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感觉。在她的印象里,除了沈家家宴,沈父沈母聚在一起的次数,屈指可数。
小时候,她还会期盼父母的爱,长大懂事了,才明白沈父沈母硬凑在一起也是一对怨侣,不吵架已属万幸,哪敢奢望什么恩爱。
但是不期盼并不意味着不羡慕。
吃完饭,离天黑也还早,二人沿着木匠铺所在的昌德街闲逛。
两边的小商贩见两人衣着华贵,皆卯足了劲儿推销自家的物品。自从穿来,沈秋宁已经许久未体会过逛街的感觉了,她扫视四周,突然停下脚步,指尖挑起一根簪子,饶有兴味地举到眼前。
那是一根木制簪子,散发着一缕淡雅香味,周身纹理细腻,线条流畅,细节处理得很精致,不像是寻常小摊上能见到的。
簪头上顺着走势,雕了一朵梅花,玉质莹润清凉。看得出雕刻之人手巧,那梅花如冬日枝头傲放的一朵寒梅,尽显匠心。
“店家,这簪子多少钱?”
这是今日开张以来第一笔生意,半大年纪的小伙计满脸堆笑:“这位小姐眼光好。这簪子单根十块银元,若您买两根,只需十五银元。”
果然,人都抗拒不了第二根半价的魅力,沈秋宁心下一动,嘴上还是说着:“这价钱对于簪子来说,未免还是贵了些吧?”
小伙计看出她动了心思,趁热打铁道:“小姐您有所不知,这簪身乃是用上好的檀木制成,簪头的玉更是大有来历,这是我师傅偶然间所得的一块寒玉料子。若不是他老人家急需酒钱,这簪子断不会以这般价格出售。”
“那给我来两根。”沈秋宁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腰间,却又突然止住了动作。
小伙计不明所以,随着她停下动作。夜九玄同样望着她,一双深邃眸子里满是戏谑。
“咳。”沈秋宁摸摸鼻子,竭力掩饰语气里的尴尬,“我出门匆忙,忘了带银钱,改日再……”
话未说完,半块银锭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弧线,而后落入小伙计手中。
是夜九玄抛的。
小伙计正欲发作,被这半锭银子给哄好了,笑道:“这位公子大方。”
沈秋宁愈发尴尬了,小伙计的话传入她耳中,好似在说“这位小姐小气”。
“这两根簪子恰好能凑成一对,夫妻佩戴再合适不过。”小伙计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打量几轮,迟疑道:“不过,姐弟佩戴也未尝不可。”他自恃聪明,觉得自己已然猜出了两人的关系。毕竟,那男子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而那女子怎么看都比他年长一些。姐弟长相不同,本也是常有的事。
“噗——”沈秋宁没忍住,笑得肩膀都在发抖。她好不容易止住笑意,佯装严肃,将一根簪子放到夜九玄手中,“送你了,乖弟弟。”
夜九玄脸色更黑了。他虽然用了少年时的外表,但身为魔尊,刻在骨子里的气势还在,也不知这小伙计什么眼光,竟敢把他认成一介凡人女子的弟弟!
他冷哼一声,手指把玩着拿簪子,倒也没把它丢回去:“你这也算是借花献佛了!”
沈秋宁眉眼含笑,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勉强算是吧。”等她想办法兑换了灵石,届时再还给叶九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