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输队的马蹄声在荒原敲出沉闷节奏,每一次踏落都震起细碎霜花——昨夜寒霜未被晨光晒透,白花花沾在枯草尖上,被马蹄碾过便化作湿冷泥屑。晨雾如掺灰的纱,裹着若有若无的硫磺味,让灰蒙蒙的天光更显压抑。三里外景象渐清时,龙钥下意识勒紧踏雪的缰绳,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那是片嵌在翠云峰西侧山坳的露天魂晶矿场,占地足有千亩。坑底淡紫色矿脉如沉睡巨龙的鳞片,在雾中泛着冷幽幽的光;从崖边往下望,矿脉纹路顺着山势蜿蜒,似给大地嵌了层华贵的紫晶铠甲。
矿场边缘的防护法阵本应是澄澈淡绿色,此刻却蒙着层黑雾,光晕忽明忽暗地闪烁。六芒星的六个角各立着一座青灰色哨岗,最北侧的哨塔木杆断成两截,残杆斜插在地上,顶端的银白旗帜早已被魔气染成死黑。
法阵内侧隐约见人影慌乱移动,外侧却围满黑压压的魔兵。近千只熔甲魔兵的橙红皮肤在雾中连成一片,像群贪婪的乌鸦,正用爪子撕扯光膜,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雷蒙勒住黑鬃战马的瞬间,七阶巅峰的浪系气息如沉渊般压开晨雾。他古铜色皮肤上,那道从额头延伸到颧骨的旧疤在雾中更显狰狞。背后的双手斧斜挎着,斧刃嵌的魔晶碎片泛着冷光,斧身密密麻麻的“破魔纹”是巨森要塞铁匠特制,纹路里还残留着往届役期的黑血痕迹——这些年跟着他跑遍三大要塞,不知劈碎过多少拦路魔兵的骨甲。
“全队停驻,列盾阵!”他的声音陡然响起,如巨石砸进晨雾,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护卫组前排举盾,边缘咬合严实,连针都别想钻进来;持剑护卫补在盾后,剑尖斜指地面,盯紧任何可能冲来的魔兵;弓手组后排半蹲,破甲箭搭弦,火纹箭备在左手;法师组居中,艾拉带两个学徒开‘固防法阵’,把‘护运光罩’撑满,原地警戒观察战况,艾拉给矿场传信,谁都不许逞能!”
队员们动作快得惊人,十息间便完成布阵。前排护卫组举起三尺宽的联盟特制“承重盾”,铁盾边缘的咬合齿精准卡合,盾面破魔纹被灵力催动,泛着淡金色光晕。三十面铁盾连在一起,如密不透风的钢铁城墙,将运输队的物资与人员牢牢护住;第二排剑士半蹲在盾缝后,长剑剑尖擦着地面,寒光与盾面光晕交叠,连呼吸都刻意放轻;后两排弓手左腿屈膝、右腿蹬地,箭囊里的破甲箭露着银白箭簇,火纹箭的橙红箭尾在雾中格外醒目,手指搭在弓弦上,肌肉保持着紧绷的蓄力状态。
艾拉带着两个法师学徒跪蹲在阵心,取出四块淡蓝色风系晶石按四角埋入土里。晶石刚触地面,便泛起细碎灵光,她指尖凝聚的灵力顺着地面纹路游走,如淡蓝色溪流钻进晶石——“嗡”的一声轻响,半透明的“护运光罩”瞬间升起,光膜上流转的风纹如活物般游动,将整个盾阵裹成椭圆光茧。
这是运输队的保命法阵,当年要塞特意拨了十块高阶风系晶石锻造而成,能硬扛八阶中期以下的攻击,还能隔绝魔气侵蚀。可此刻在三里外的厮杀声里,这层光膜却薄如纸,连光纹的流动都透着紧张。
龙钥攥着缰绳的指节还残留着昨夜汇合的仓促——昨日冲过第二处半精灵据点后,他用通讯徽章向雷蒙汇报,雷蒙怕他们兄妹遇险,连夜调整了运输队行程。三十人披星戴月赶路,马蹄踏碎荒原霜花时,星光落在每个人的甲胄上;
半夜在石林崖主城外汇合时,龙宸还靠在踏风背上打盹,眼下却和他一样,睁大眼睛盯着矿场惨状,连呼吸都带着颤。
近千只魔兵被十几个八阶领主分成六队,正对应六芒星法阵的六个角。每队魔兵都举着黑色晶石往光膜注入魔气,八阶领主们握着骨杖站在队后,骨杖顶端的暗紫魔晶泛着幽光,偶尔抬手便砸出黑光柱,狠狠撞在法阵上。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空中——数十只被魔化的飞禽,尖嘴泛黑的魔鸦、翅膀裹着火星的炎鹏,正盘旋在矿场上空,时不时俯冲啄击法阵。黑色的羽毛与火星落在光膜上,烧出一个个细小焦痕。
“原来提前来也没用……”龙钥低声呢喃。此前在石林崖主城,他还怕耽误与运输队集结,此刻才明白,就算汇合了,他们也只能在崖边远观——运输队的防御法阵再强,也挡不住十几个八阶领主的联手攻击,贸然靠近只会被魔兵围歼。
矿场里的联盟守军显然依托六芒星法阵死守,可魔族偏选在法阵维护的间隙强攻。光膜上的裂痕越来越多,每一次魔兵撞击,都能看到内侧守军被气浪掀飞。整个矿场像个巨大的绞肉机,每秒都有鲜血溅在紫晶矿脉上,将冷硬的矿石染成暗红。
这是龙钥和龙宸第一次亲历如此惨烈的矿战。此前闯过的魔族据点、半精灵部落,与之相比不过是孩童游戏。龙宸攥着“青芜”法杖的手沁出细汗,粉白色星纹法袍被风掀得猎猎作响,袍角沾的晨露顺着银纹滑落,滴在掌心时凉得刺骨。她的目光牢牢锁在矿场的六座哨岗上,每一处惨状都像尖针扎进眼底,让她忍不住攥紧法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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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白旗帜下,浪系弓手的动作快得只剩残影。他们身着淡银皮甲,皮甲上绣着精致风纹,尖耳随着呼吸轻轻颤动,似能捕捉魔兵最细微的动向。长弓拉满时绷出“嗡”的脆响,箭囊里的银白破甲箭尾缀着淡蓝风纹,箭簇在雾中泛着冷光。
“放!”弓手队长的吼声裹着灵力,三百支箭同时离弦,“咻咻”的箭雨声盖过风响,如一场银色暴雨砸向魔兵群。箭簇精准扎进魔兵的熔岩皮肤,最前排魔兵的膝盖瞬间被射穿,橙红岩浆混着黑血喷溅在地上,刚落地就被后面涌来的魔兵踩成肉泥。黑褐色血渍在淡紫色矿脉上晕开,像泼洒的墨汁,将华贵的紫晶染得狰狞。
可没等弓手们弯腰换箭,三只八阶魔将就从魔兵群里冲了出来。他们的骨杖比普通魔兵更长,顶端暗紫魔晶“嗡”地亮起,三道水桶粗的黑色光柱带着刺鼻硫磺味,如毒蛇般窜向哨岗。
“轰!”青石板砌的哨岗瞬间塌了一角,碎石混着魔气溅起。两名来不及躲闪的精灵弓手被魔气卷住,淡银皮甲瞬间染成死黑,连惨叫都没发出,就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晨雾里,只留下地上两只还泛着黑纹的长弓。
“风刃!快挡!”穿淡蓝法袍的精灵法系法师齐齐抬手,指尖凝聚的风系灵光在雾中泛着冷光,半丈长风刃“唰唰”斩向魔将。可黑光柱像活物般扭了扭,风刃撞上的瞬间碎成漫天光点,反震的灵力让法师们齐齐喷血,淡蓝法袍胸前的银纹被染透,黏稠的血黏在皮肤上,泛着刺骨凉意。
穿白袍的精灵医系学徒立刻提着药箱扑上去,掌心泛着的淡绿光晕刚覆上法师伤口,斜里就劈来一只魔兵的骨斧——最年轻的学徒不过十五六岁,尖耳还透着粉,下意识抬臂格挡。“咔嚓”一声脆响,小臂连带着白袍衣袖被斩落,断口处的鲜血喷在哨岗青石板上,刚触到残留魔气就“滋啦”冒白烟,暖白布料瞬间灼成焦黑。学徒倒在地上,呜咽声越来越弱。
西岗·矮人族
惨状更甚。龙钥初到巨森要塞时,在运输队仓库见过的矮人工匠——那个腰间别着铁锤、说话带浓重口音的老矮人,此刻正推着半人高的魔晶炮往哨岗垛口挪。黑铁炮管上的破魔纹泛着红光,他矮壮的身躯裹着厚重黑皮甲,每走一步都能听到甲片碰撞的脆响,腰间的铁锤随着动作晃悠,却再也没机会用来锻造武器。
“填弹!快填弹!”他嘶吼着,声音里带着破音。另一名矮人族战系战士抱着颗人头大的破魔晶石,刚塞进炮膛,魔将的黑光柱就接踵而至。
“轰!”魔晶炮被气浪掀翻,炮管“哐当”砸在青石板上,火星四溅。操炮的老矮人被魔气凝成的黑爪抓住脚踝,拖下哨岗时,黑皮甲被地面碎石刮得破烂,暗红的血顺着六芒星法阵的纹路流,刚碰到淡金光晕就“滋啦”冒白烟,瞬间灼成黑灰,连尸骨都没留下。
“土盾!撑住!”手持法杖的矮人法师嘶吼着催动灵力,他的胡子上还沾着草药碎屑,显然此前还在帮医系队友处理伤口。地面“轰隆隆”隆起半丈高的土黄色屏障,土纹里泛着的淡金光晕堪堪挡在受伤的矮人族队长身前。
那队长肩胛被骨杖穿透,黑血顺着巨锤的纹路往下淌,却死死攥着锤柄不放。借着土盾掩护,他一锤砸烂冲来的魔兵头颅,黑血溅了满脸,却还咧嘴笑着喊:“来啊!老子劈了你们这些杂碎!”
穿白袍的矮人医系医师爬过去,掌心泛着的淡绿光晕刚触到队长伤口,就被一只魔兵的骨斧劈中手臂。陶制的疗伤药膏罐摔在地上,淡绿色药膏洒出来,刚碰到魔气就“滋啦”冒黑烟。医师痛得嘶吼,却还想伸手去捡药包——那是队里最后一包止血药膏。结果被魔兵一脚踩碎了肋骨,咳着血倒在地上,白袍下的身躯渐渐没了动静,只有手指还死死抠着地面的碎石,像是还想往前爬。
东岗·艾克族
火红色旗帜下,法师们的吼声里裹着火星。他们的皮肤泛着淡红,额间的细小尖角随着灵力催动轻轻发烫,似天生与火元素亲近。数十道火球从指尖窜出,拖着橙红焰尾砸进魔兵群,“轰”的一声炸起丈高火海,火焰裹着黑烟冲天而起,连晨雾都被染成橙红色。
魔兵的熔岩皮肤遇火更烈,却也有不少魔兵在火里疯跑,带着火焰往六芒星法阵上扑——淡金色的光膜被火烤得发颤,竟被烧出一道焦黑痕迹。魔气像毒蛇般顺着裂缝往里钻,让光晕又暗了几分。内侧的艾克族战士不得不举着巨斧砍杀冲进来的魔兵,斧刃上的火焰与魔兵的黑血交织,发出“滋滋”的声响。
西北岗·半精灵族
淡蓝旗帜下,浪系弓手与战系双剑士交错站立,似一道移动的防线。弓手们半蹲在地,箭囊里的破甲箭泛着冷光,一箭射穿魔兵咽喉时,能看到黑血顺着箭尾滴落;双剑士们握着一长一短两把剑,剑光在晨雾里划出残影,刚斩落一只魔兵的头颅,就被另一只魔兵的骨矛刺穿小腹。淡蓝皮甲被黑血染透,却还死死攥着剑柄,将剑刃捅进魔兵的胸口,直到自己的身体渐渐冰冷。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穿紫袍的半精灵法系法师站在哨岗内侧,冰棱与火球交替砸向魔兵群,指尖的灵光越来越弱,显然灵力消耗极大。有个年轻法师的法袍袖子被魔火点燃,他却只咬着牙掐灭火焰,继续抬手释放法术;医系半精灵背着草药包,将捣碎的疗伤草药敷在受伤剑士的肩胛上,动作利落得不输前线战士。可刚包扎好一人,就被魔兵的骨斧擦过腰侧,鲜血瞬间渗出来,染红了淡蓝皮甲。她却只咬着牙,从草药包里掏出止血粉往伤口上撒,转身又去救治下一个人。
东北岗·人族
金色旗帜下,战系盾卫举着丈宽铁盾组成密不透风的盾阵,盾面的破魔纹泛着淡金光晕,却被魔兵撞得“砰砰”作响,每一次撞击都让盾卫们的手臂发麻。最前排的盾卫脸色涨红,手臂青筋暴起,铁盾上的裂纹越来越多,如蜘蛛网般蔓延。
终于,他再也撑不住,喷出一口鲜血,顺着盾缝往下淌,滴在地上的草药上——那是身后医系医师刚递给他的疗伤草药,还裹着油纸,没来得及拆开。
“冰棱!快冻住它们的斧刃!”法系冰法师的喊声里带着颤音,数十道冰棱从指尖射出,“叮叮当当”钉在魔兵的骨斧上,瞬间冻住斧刃。可魔兵们蛮力惊人,硬生生掰断冰棱,继续往盾阵上撞。盾卫们的惨叫声、冰棱碎裂声、骨斧砸盾声,在晨雾里搅成一团,似一曲绝望的战歌。
矿场中央
晶石塔下,人族医系医师背着药箱嘶吼:“求援!快发求援信号!不发就全完了!”他的白袍上沾满血污,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药箱里的药膏只剩最后两罐,却还是优先递给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战士。
那战士的手臂被魔气灼伤,皮肤泛着黑,却还是接过药膏往伤口上抹,刚想拿起剑,就被一道黑光柱掀飞。穿紫袍的半精灵法师立刻抬手,从储物袋里掏出赤红信号弹,指尖灵力一催,信号弹“咻”地冲上天空,在晨雾里炸开一朵血色花火——那红光太刺眼,连崖边的龙宸都下意识眯了眼。她掌心的“青芜”法杖突然发烫,杖身缠绕的藤蔓纹路像被火燎过般疯狂跳动,淡绿色的灵光顺着纹路游走,在掌心泛着温暖的光,仿佛在回应矿场里的求救。
“支援队!是支援队来了!”雷蒙突然指着东侧密林,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古铜色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松快的神色。
崖边众人转头望去,东侧密林中突然射出数百支银白箭簇,“咻咻”的箭雨声盖过厮杀——那是埋伏在附近据点的浪系弓手队。他们身着暗绿皮甲,甲胄上绣着联盟的盾剑纹,箭簇上的破魔纹在晨雾里泛着白光,精准射穿魔兵的膝盖,黑血喷溅的瞬间就被净化成白烟,连落地的机会都没有。
紧接着,战系盾卫举着铁盾冲出密林,“砰砰”的盾撞声震得地面发颤,盾阵像一面移动的铁墙,将魔兵群拦腰截断;盾阵后藏着的法师趁机抬手,冰棱“唰唰”落下,冻住了魔兵的退路,让它们只能在原地挣扎;医系学徒背着药箱跟在最后,为受伤的守军包扎,淡绿光晕在血火里格外显眼,似一道温柔的光带,裹住了那些摇摇欲坠的身影。
龙钥攥着缰绳的手终于松了松,指节的泛白渐渐褪去,掌心的冷汗被风吹干,带着一丝凉意。他望着矿场里渐渐稳住的战局,指尖轻轻碰了碰腰间的“流霜”双剑——剑鞘上的水纹符文泛着淡蓝光,正与六芒星法阵的灵光隐隐呼应,剑身在鞘中轻轻震颤,似在回应这场血火交织的战斗,又似在为那些坚守的身影而鸣。
龙宸的“青芜”法杖还在发烫,杖顶绿水晶的光芒与支援队医系的淡绿光晕交织,在晨雾里织成一道温柔的光带,顺着风飘向矿场,轻轻覆在六芒星法阵的裂缝上。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原本泛着焦黑的裂缝,在绿光笼罩下竟渐渐愈合,淡金色的光晕重新变得稳定,连矿场里守军的欢呼声都清晰地传了过来。
雷蒙松了攥着斧柄的手,指节上因用力而留下的血痕泛着红。他看着矿场里六族守军与支援队并肩作战的身影,低声道:“还好……还好赶上了。”运输队的护运光罩泛着淡蓝光,像一个沉默的见证者,映着矿场里的刀光剑影、法术轰鸣,还有那些在血火里坚守的身影——精灵族的银箭、矮人族的巨锤、艾克族的火球、半精灵族的双剑、人族的盾阵、半人马族的长矛,六族的力量在此刻交织成一股绳,终于将这场围绕露天矿脉的守矿战,从绝境里拉回了转机。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穿透云层洒在矿场上,淡金色的法阵光晕与淡紫色的矿脉交相辉映,那些还在战斗的身影,在光与影的交织里,显得格外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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