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节选）
*场景：一个巨大的、废弃的货运仓库。双方人马（雇主派来的杀手、家族叛徒）在此围困了他们。爆炸和枪战后的废墟，火光闪烁，浓烟弥漫。红与蓝的警灯光芒透过仓库高窗旋转照射进来，如同地狱的霓虹。枪口的火焰不时划破黑暗。金属撞击声、爆炸的回声、痛苦的呻吟声构成背景音。两人背靠背作战，弹尽粮绝。朱丽叶为罗密欧挡了一枪，重伤倒地。罗密欧清空了最后一个弹夹，扑到他身边。*
*罗密欧：（抱着他，手颤抖地按住他不断流血的伤口，声音嘶哑）“不…朱丽叶！坚持住！你说过要一起离开这里的！我们去一个没有这些破事的地方！”*
*朱丽叶：（剧烈地咳嗽着，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但脸上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解脱的微笑）“看啊…罗密欧…我们…我们真的点燃了它…把这个肮脏的世界…”*
*（他艰难地抬起一只沾满血污和灰尘的手，颤抖地抚摸上罗密欧冰冷的脸颊）*
*朱丽叶：（气息越来越微弱）“只是…代价…是我们自己…但和你一起…感觉这毁灭的火焰…就没那么冷了…”*
*罗密欧：（泪水无法控制地滴落在朱丽叶苍白的脸上，混合着血污）“笨蛋…你这个彻头彻尾的笨蛋…” （她低下头，额头紧紧抵着朱丽叶的额头，声音哽咽）“没有你的世界，对我而言只是另一个冰冷、无趣的任务地点。我从不相信什么天堂或地狱…”*
*朱丽叶：（瞳孔开始涣散，用尽最后力气）“那就…信我。在另一个世界…等我。那里…没有帮派…没有无休止的杀戮…”*
*罗密欧：（闭上眼，泪水滚落）“好。”*
*她紧紧抱住朱丽叶，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生命的温度正在飞速流逝。远处，刺耳的警笛声和敌人搜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罗密欧：（最后的话语，轻柔却异常坚定，如同誓言）“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我的朱丽叶。”*
*她摸索着，捡起地上最后一枚手榴弹，毅然拔掉拉环，然后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拥抱着朱丽叶，将脸深深埋进他染血的颈窝。舞台灯光骤然变为极致刺目的白，吞噬一切身影，随即陷入长时间的、绝对的静默。*
……
“我能不能反悔？”
终于抽空认真翻了一遍剧本后半段的林，表情十分不爽，发出了灵魂质问。这什么破结局！
“不！不行！你已经答应我了！名字都签了！你不可以这样出尔反尔啊林同学！”约翰逊表情瞬间一变，仿佛遭受了巨大的背叛，眼眶说红就红，泫然欲泣地看着她。
“那这个殉情的结局能不能改一下？”林分外头疼地按着太阳穴，“我不喜欢。”这让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之前和杰森一起看《泰坦尼克号》的经历——说真的，杰森难道就偏好这种悲剧结尾吗？他是不是真的有某种潜在的……受虐倾向？
“绝对不行！”约翰逊顿时激动起来，仿佛受到了艺术上的侮辱，“《罗密欧与朱丽叶》这部经典的精髓就在于其悲剧性的结尾！那种极致的、为爱毁灭的浪漫！改成大团圆喜剧是外行的、不入流的做法！是违背戏剧祖宗规矩的决定！”
林抵着额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平心而论，抛开结局，这个剧本的前半部分和人物设定确实写得……还挺贴合她和杰森给人的感觉。但也正因为这种该死的代入感，让这个殉情的结局看起来更加让人膈应。说真的，要不是已经白纸黑字签了名，她真想立刻调头走人。
“没关系的，林，”简在一旁抱着手臂，适时地、轻飘飘地补上一个重磅炸弹，“托德先生演朱丽叶的时候，按照剧本设定，可是要穿裙子的。”她顿了顿，补充道，“女装。”
林震惊地转头看向简，碧色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他……答应了？？？”她无法想象杰森会同意穿裙子。
“哈，这个嘛……”约翰逊狡黠地眨眨眼睛，幸灾乐祸地压低声音，“他还不知道细节。虽然我跟他提过是‘性转’反串，但具体服装……嘿嘿，我还没给他看过。”他们这会儿正在戏剧社杂乱的活动室里，约翰逊说着，直接就从后台一个落满灰尘的服装架上，猛地扯出一条裙子来！
扬起的灰尘让他咳嗽了好几下，但这丝毫没削弱他分享的热情。“看！就是这条！我特意找的古董复刻版！”
林的目光落在那条裙子上。那是一条有些陈旧的文艺复兴时期风格的华丽长裙，缎面材质，有着繁复的蕾丝花边、精致的刺绣和束腰设计，颜色是某种深沉浓郁的暗红色，像是干涸的血液。
林看着这条裙子，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开始幻想杰森·托德——那个身高超过六英尺、肌肉结实、满身伤疤和戾气的男人——穿上这条裙子的样子……
肌肉绷紧束腰？粗壮的手臂塞不进蕾丝袖口？暴躁地试图把裙撑扯掉？满脸不爽地穿着华丽长裙扛着火箭筒？
林沉默了足足十秒钟。
然后，她面无表情地吐出一个词：“行吧（Fine）。”
*……好像，确实有点想看。* 内心某个角落的小小恶魔举起了牌子。
*仔细想想，反正只是演戏，一个悲伤的虚构故事结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会成真。* 小小天使也宣布无罪。
不过，她还是打定主意要找机会跟杰森聊一聊他这疑似存在的“悲剧/受虐”倾向。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每一次见到他，都或多或少伴随着“死亡”——不是他濒死，就是别人死在他手里，要么就是像现在这样，在虚构的故事里死来死去。他不会是真的潜意识里很期待她能给他“收尸”或者来个“殉情”，才总是把自己往死路上折腾吧？林觉得这个想法很离谱，但离谱中又带着一丝诡异的合理性。连她（作为一只天生与人类的死亡为伴的喰种）都觉得，杰森这家伙的心理状态似乎有点……过于不健康了。
说曹操曹操到。放学的时候，林时隔多日，又一次在校门口看到了那个倚靠着红色摩托车的熟悉身影——杰森·托德。
同时也时隔多日地听到了周围瞬间响起、如同蜜蜂般嗡嗡不绝的议论声。林熟练地无视了所有探究和八卦的目光，径直走了过去。
“走吧，”杰森看到她，笑起来，“我带你去个地方，有东西想给你看。”
林点点头，正想跨上摩托车后座，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嘹亮又急切的呼喊：
“等一下！林！别走！排练一下再回去啊！”
是约翰逊。他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看到林身边的杰森时，那双眼睛瞬间睁大了。那熟悉的、充满压迫感的气质和肌肉线条让他张大了嘴巴。跟过来的简暗道不好，连忙伸手想去捂他的嘴，但还是晚了一步——
“老大！你也是来排练的吗？！”约翰逊兴奋地大喊出声，声音洪亮。
简绝望地缩回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往好处想，*她安慰自己，*这家伙至少没有对着常服的杰森·托德直接大喊“红头罩”。* 但显然，周围竖着耳朵偷听的同学们已经捕捉到了“老大”这个关键词。
她立刻听到旁边有女生小声议论：“老大？什么老大？小丑帮的老大吗？”
“我就说史密斯最近神神秘秘的，原来是跟小丑帮搭上线了！”
“太黑暗了吧……”
简：“……”确实太黑暗了，红头罩做小丑帮头目，谁来不说一句哥谭的天黑了。
“今天不排练。”杰森冷酷地戳破了约翰逊的幻想，他瞥了一眼周围窃窃私语的学生，压低了声音，但足以让附近的几人听到，“正好通知你们，从明天开始，我会插班进来上课。记得叫我托德（Todd）。”
简的手缓缓从脸上滑下，露出了一双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眼睛。
*……什么？？？*
*地下世界威名赫赫、让人闻风丧胆的红头罩……要来哥谭高中上学？？？*
*这个世界终于还是疯了吗？！*
约翰逊倒是高兴得快要跳起来：“那太好了！我们有更多时间可以一起排练了！而且也不用再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把你偷偷‘运’进学校了！”
旁边一个戴眼镜的女生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简的胳膊，压低声音问：“喂，简，透个底……是小丑要对咱们学校下手了吗？具体是哪天？我好提前请假……”
另一个同学也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补充：“史密斯是戏剧社的吧？我听说他为了学园祭的戏剧废寝忘食，难道其实是为了掩饰小丑帮的阴谋？”
“什么？！小丑要在学园祭那天炸了哥谭高中？？？”
“不要啊！我还想过学园祭呢！”
“那天晚上还有毕业舞会……该死，那我是不是得准备一套‘废墟风’或者‘逃亡风’的舞服了？”
简听着周围越来越离谱的猜测，内心一片麻木：*……谣言传播与更迭的速度真是超乎想象。但某种意义上，真相的离谱程度……我说出来根本没人会信啊！*
另一边，林已经被杰森拉着跨上了摩托车。引擎轰鸣声中，摩托车窜了出去，将校门口的一片混乱和谣言抛在身后。
杰森带着林在黄昏时分的海岸线公路上疾驰。这会儿正是哥谭市的晚高峰，但他们前往的方向显然偏离主干道，很快路面就变得空旷起来。沿途的景色倒是意外地很好，可以看见远处碧蓝的大海和嶙峋的石滩，一些白色的水鸟正悠闲地在岸边踱步。
就是风太大了，吹得头发胡乱飞舞有点烦。幸好杰森把自己的头盔扣她头上了，感觉还可以接受。
他们最终停在了一个位于偏僻海岸边的、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集装箱棚屋旁边。
杰森熄了火，动作有点别扭地下了车，摸了摸后颈，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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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是一次性的安全屋。主要是……里面的东西，放在我常用的那几个安全屋里……感觉有点奇怪。”他顿了顿，更加谨慎地补充道，“就目前来说……我会觉得有点别扭和尴尬。”
林有点疑惑地看着他：*什么东西能让他这么纠结？*
杰森拿出钥匙，打开了集装箱厚重的门。里面出乎意料地并不杂乱，反而被改造成了一个简易但功能齐全的一居室，重点是有一个设备相当不错的厨房和餐厅区域，看起来甚至有点……温馨？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角落里那两个并排放置的、体积巨大的商用立式冰柜。冰柜运行发出低沉的嗡嗡声。
林的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某种隐约的预感浮上心头。
杰森走过去，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做什么重大决定似的，猛地同时拉开了两个冰柜的门！
冷气扑面而来。
林看着冰柜里面的东西，彻底愣住了。
那是两具经过处理的、无头的男性尸体。尸体被摆放得甚至称得上“整齐”，肌肉因为冷冻呈现出一种苍白的质地。
尸体林见得多了，她自己就是这方面的“专家”。但是，眼前这两具尸体出现在这里，由杰森展示给她看，其背后所代表的寓意，让林感到一种全然地震惊和……不知所措。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已经脱离了身体，飘到了空中，只剩下一个空壳站在原地，听着杰森的话像风一样从左耳朵进去，又从右耳朵飘出来，根本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
“呃，总之……”杰森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紧张，甚至有点慌张，他的话变得异常多，语速快得像是在抢时间，很少换气，甚至有些语无伦次，“这两个人……是两条人渣，专门卖那种害死人的违禁致幻剂，连小孩子都不放过……反正我觉得，这种垃圾与其扔进哥谭湾喂鱼，还不如……呃……给你……物尽其用？”
他瞥了一眼林完全呆滞、毫无反应的脸，更加不知所措，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试图解释得更“周到”一些：“但是……有脸和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感觉还是有点奇怪……所以我就……处理了一下。我还查了一下，好像牛肉什么的食用之前一般要冰冻排酸一两天去除尸僵？口感会比较好？总之我就把他们冻起来了……现在大概冻了一天多了……应该……差不多可以了吧？”
他看见林还是一副灵魂出窍、完全石化在原地的样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站在冰柜门口，抓了抓头发，最后干脆自暴自弃般地接着说：“我……我查过了，你好像自从上次……喝过我的血之后，就再也没有接过‘清洁工’的工作了。我有点担心你……饿着肚子不吃东西。其实那一天真的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完全没放在心上……”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林突然动了。
她像是终于从巨大的震惊和冲击中回过神，猛地向前一步，几乎是撞进了杰森的怀里，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他！她的力气那么大，勒得杰森甚至有点喘不过气。
“喔……”杰森被这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弄得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反手抱住她，甚至忍不住开了个玩笑试图缓解气氛，“所以……你还是更喜欢吃我是吗？看来我的肉味道确实很不错……”
但他的玩笑没能继续下去。
因为他很快感觉到，自己胸前的皮夹克布料，被一种温热的液体迅速浸湿了。
林……在哭？
这个认知让杰森所有没说完的话都瞬间卡在了喉咙里。他顿了顿，收紧了手臂，更加用力地回抱住她，笨拙地用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他们就这样在冰冷的、散发着尸体寒气的冰柜前，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林一开始只是无声地流泪，肩膀微微颤抖。然后渐渐变成了压抑的、细小的抽噎。最后，她仿佛再也无法控制，变成了非常大声的、近乎嚎啕的痛哭。她哭得那么用力，那么彻底，仿佛要把积压在心底两辈子的委屈、恐惧、孤独和不被接纳的痛苦，全部借着这个机会宣泄出来。
杰森从一开始的站在原地抱着她，变成了找把椅子坐下继续抱着她（站太久难受）。他还顺手用脚把那两个敞开的、冒着寒气的冰柜门给勾得关上了。说句实在话，被两具无头尸体直挺挺地“围观”着抱女朋友（？），就算你的女朋友实际上是会吃人的怪物，这场面也有点过于猎奇了。
他的心态也从一开始的“计划通”的自信满满，逐渐变得有点……麻木和无措。说句实在话，要不是林一直像只八爪鱼一样死死抱着他，把眼泪鼻涕全蹭在他衣服上，他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又搞砸了——而且砸得非常彻底。
*不就是……送了她两具处理好的、罪有应得的人类尸体吗？* 杰森困惑地想，*类比一下，这不就相当于精心准备了一顿她喜欢的大餐吗？至于……感动成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