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走出那座如同噩梦巢穴的废弃游乐园，冰冷的夜风吹拂着她沾了些许灰尘的脸颊，却吹不散鼻尖萦绕的那股甜腻腐败的恶臭和浓郁的血腥味。
直到走出足够远的距离，确认已经离开了小丑可能设置的信号屏蔽范围（根据她对电子设备干扰气味的判断），她才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蝙蝠侠塞给她的、她几乎没怎么用过的通讯器。
通讯器的界面很简洁，但她操作得依旧有些笨拙。凭着记忆和一点摸索，她找到了创建群组的功能，然后开始一个一个地添加联系人——蝙蝠侠、罗宾、夜翼、神谕……她把认识的所有“蝙蝠”都拉了进来。
然后，她按下了通话键。
通讯器里沉默了几秒，随即响起了几个几乎同时出现的、带着惊讶和询问的声音：
“林？”这是提姆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担忧和急切，“你在哪？发生什么事了？你的信号刚才完全消失了！”
“林小姐？这个群组……”这是芭芭拉（神谕）疑惑的声音。
“汇报情况。”蝙蝠侠低沉冰冷的声音切了进来，言简意赅。
林没有理会他们的疑问，只是用一种平铺直叙的、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语调，开始复述今晚的遭遇。从在老杰克杂货店发现第二张扑克牌，到和杰森一起追踪线索，发现摄像头和伪装的炸弹，看到纸条，前往废弃游乐园，遭遇陷阱，杰森被俘，小丑逼迫她自裁，她拒绝并离开，以及最后……杰森向小丑提出的那个疯狂计划。
她复述得极其详细，甚至包括小丑和杰森的大部分原话，以及她对环境和气味的观察。就像一台没有感情的录音机，只是忠实地回放着记录下的信息。
在过去三年与罗宾（提姆）的相处中，她已经充分领悟到了一个真理：这群蝙蝠，就是最好用的“外置大脑”。凡是搞不清楚的人类复杂情感、阴谋诡计、局势分析，统统告诉他们就行。他们总能从那些纷乱的信息中提炼出关键，制定出计划。而她，只需要负责她擅长的部分——战斗，或者“清理”。
她绝不会轻视人类，尤其是那些站在顶端的强者。在她原来的世界，那个名叫有马贵将的人类搜查官，仅凭一人一柄库因克，就屠杀了成千上万的喰种。她自己，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脸，就被瞬间秒杀。那个世界的人类科技（库因克、Rc检测门）更是将喰种逼得如同阴沟里的老鼠，生存艰难。
小丑刚才那番“你太强了破坏了游戏规则”的言论，在她听来简直荒谬得可笑。她只想对那个疯子说：天哪真是高看我了！大爷我一点都不想参与你们这些变态扭曲的游戏！我只是想安静地活下去！
通讯频道里，在她复述的过程中，一片死寂。只有偶尔传来的、极其压抑的呼吸声，显示出另一端的人正在如何竭力控制着情绪。
当她终于说完最后一个字，频道里陷入了更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几秒钟后，蝙蝠侠的声音率先响起，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层下凿出来的：
“位置确认。罗宾士顿废弃游乐园，中央仓库。全员注意，最高警戒。夜翼，从东侧切入。神谕，屏蔽周边所有非必要信号，接管可用监控。罗宾……留守蝙蝠洞。”
“B！我可以……”提姆急切地想反驳。
“这是命令！”蝙蝠侠的声音不容置疑，带着一种近乎失控边缘的压迫感，“便士一，确保他留下。”
“明白，老爷。”阿尔弗雷德的声音也加入了频道，沉稳中带着凝重。
“蝙蝠侠，”林对着通讯器补充了一句，语气依旧平淡，“小丑似乎很期待你的选择。而且，杰森的计划……”
“我知道。”蝙蝠侠打断了她，声音里蕴含着难以想象的风暴，“待在安全的地方。不要介入。”
通讯被切断了。
林放下通讯器，抬头望向游乐园的方向。她能想象那里即将爆发怎样的冲突。但她听从了“外置大脑”的指令，没有选择返回。她只是找了个相对隐蔽的高处，坐了下来，远远地眺望着那片被黑暗笼罩的废墟。
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剩下的，是蝙蝠们需要处理的“家庭纠纷”。
……
废弃游乐园仓库内。
小丑还沉浸在杰森提出的疯狂计划的兴奋之中，手舞足蹈地对着倒吊的杰森喋喋不休，描绘着蝙蝠侠将会如何痛苦、如何挣扎、如何被彻底摧毁。
杰森忍着腿部的剧痛和血液倒流带来的眩晕，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冷笑。他知道，他的计划奏效了。至少暂时保住了林的安全，并且将小丑的注意力完全吸引了过来。
就在这时，仓库顶部传来一声巨响！
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撕裂夜空的恶魔，伴随着破碎的玻璃和瓦砾，轰然坠下！蝙蝠侠以一种极具威慑力的姿态，直接落在了仓库中央，距离小丑的高台仅有数米之遥！
他的黑色披风在身后展开，如同巨大的蝠翼，面具下的眼睛燃烧着冰冷的怒火，瞬间锁定了高台上的小丑和倒吊着的杰森。
“Batsy！你终于来了！”小丑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发出了更加兴奋的尖叫，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他，“你听到我们为你准备的精彩节目了吗？是不是很棒？！哈哈哈哈！”
夜翼的身影也如同鬼魅般从侧面的阴影中滑入，手中的卡里棍闪烁着电光，警惕地封锁了小丑可能的退路。
蝙蝠侠没有理会小丑的疯言疯语，他的目光快速扫过现场，评估着形势。杰森的伤势，环境中的陷阱，小丑的位置……
“放了他，小丑。”蝙蝠侠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放了他？哦，当然可以！”小丑笑嘻嘻地，用脚踢了踢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开关。
“咔哒”一声轻响。
倒吊着杰森的捕兽夹突然松开！杰森猝不及防，重重地摔落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但几乎在同一时间！
轰隆！！
杰森落地位置周围的地板猛地塌陷了下去！露出下面一个深不见底的、布满了尖锐金属刺的陷阱坑！而杰森，正朝着坑底坠落！
另一边，小丑所站的高台也发出了机械运转的轰鸣声！数根粗壮的钢索如同毒蛇般射出，瞬间缠绕住了小丑的四肢和脖颈，将他以一个极其痛苦的姿势固定在了高台上，并且一根闪烁着红光的、看起来就像是炸弹计时器的东西牢牢固定在了他的胸口，数字开始飞速倒计时！
“看！Batsy！”小丑即使被紧紧束缚，脸上却洋溢着极度狂喜的笑容，声音因为脖颈被勒紧而变得嘶哑尖锐，“选择吧！就像你亲爱的儿子计划的那样！”
“救你那只从坟墓里爬回来、却只想拉着所有人下地狱的小鸟！”他指着正在坠向尖刺坑的杰森。
“还是救你最想抓住的、能给你带来最多‘乐趣’的老朋友我？！”他疯狂地大笑着，胸口的计时器发出刺耳的嘀嘀声，数字疯狂减少。
“你只有不到三十秒！哈哈哈哈！救一个，另一个就死定了！这才是最棒的游戏！终极的选择！”
整个仓库仿佛凝固了。
夜翼惊呼一声，试图冲向杰森下落的陷阱，但那陷阱范围太大，他根本来不及！
蝙蝠侠站在原地，面具下的脸庞看不到表情，但他整个身体都绷紧到了极致。
一边是飞速坠向死亡的儿子（尽管充满了仇恨和扭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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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是被固定在高台上、胸口炸弹即将爆炸的死敌。
救谁？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计时器的嘀嘀声如同死神的催命符，敲击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杰森在下坠的风声中，艰难地抬起头，看向蝙蝠侠。他的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仇恨、期待、绝望、还有一丝疯狂的快意。他想知道，在这个男人心里，他到底算什么？
小丑还在疯狂地大笑，享受着这极致的精神折磨。
蝙蝠侠……
他动了。
在计时器只剩下最后五秒的瞬间！
他猛地抬手，射出了蝙蝠爪钩！但目标却不是坠落的杰森，也不是被缚的小丑！
爪钩精准地射向了——捆绑着小丑的那几根钢索的固定点！
砰！砰！砰！
几声脆响！固定钢索的基座被蝙蝠侠特制的爆破爪钩瞬间炸毁！
束缚着小丑的钢索猛地一松！小丑连同那个固定着炸弹的装置，一起从高台上摔了下来！
而就在小丑下坠的路径上，蝙蝠侠早已计算好角度射出的另一道爪钩，猛地缠住了小丑的脚踝，在他撞地之前，将他像钟摆一样狠狠地甩向了仓库另一边堆放的、厚厚的缓冲垫（似乎是之前马戏团表演留下的）！
同时，蝙蝠侠的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杰森下落的陷阱！他的披风瞬间硬化滑翔，以惊人的速度俯冲下去！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在小丑被甩飞、炸弹的计时器即将归零的瞬间！
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火光和浓烟吞噬了仓库的那一角！
而陷阱深坑底部，在杰森即将撞上那些尖锐金属刺的前一刻，蝙蝠侠猛地抓住了他，同时另一只手射出的爪钩牢牢抓住了坑壁！两人悬吊在了半空中，下方是致命的尖刺。
爆炸的冲击波和碎片从他们头顶呼啸而过。
仓库里回荡着爆炸的余响和硝烟的味道。
夜翼冲到了陷阱边，焦急地向下望去：“B！杰森！”
蝙蝠侠松开爪钩，抱着重伤的杰森，借助披风缓冲，稳稳地落在了坑底的安全区域。他快速检查了一下杰森的伤势，腿部骨折，失血过多，但暂无生命危险。
而仓库另一边，爆炸的火光渐渐熄灭，露出了被炸得一片狼藉的缓冲垫。小丑的身影躺在废墟中，一动不动，似乎被炸晕了过去，但看起来……似乎还活着？（蝙蝠侠的爪钩将他甩出去时，刻意调整了角度，并用钩索缓冲了下坠力道，确保炸弹爆炸时他已经在安全距离外，并且有缓冲垫保护。）
蝙蝠侠的选择是——他两个都要救。
他用一种近乎冒险的、精准到极致的方式，试图打破这个二选一的死局。
杰森躺在蝙蝠侠的怀里，意识因为疼痛和失血而模糊。他感觉到蝙蝠侠的手臂坚实有力，感觉到他检查伤势时动作的快准稳，也感觉到……那种不容置疑的、要将两人都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决绝。
没有选择。
他两个都救了。
这个认知，像一把钝刀，切割着杰森充满仇恨的心。他不知道该感到愤怒，还是……一丝可耻的慰藉。
蝙蝠侠打横抱起杰森，对赶过来的夜翼简短下令：“控制住小丑。叫医疗队。”
他的声音依旧冰冷，但抱着杰森的手臂，却稳得没有一丝颤抖。
夜翼看着蝙蝠侠抱着杰森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远处被炸晕的小丑，心情复杂地松了口气，立刻执行命令。
这场疯狂的二选一游戏，似乎以蝙蝠侠强硬的方式，暂时画上了一个休止符。
但所有人都知道，某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