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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佳人

作者:薇以柔止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江南季夏梅子熟,荷花也开了。


    月初朔日乃是丹阳尹萧家二公子的弱冠之礼,碰巧又和当朝太后寿辰是在同一天。


    太后素来疼爱族中后辈,对和她同一天生辰的萧衍更觉投缘,遂特意命内臣传话到萧家,今年寿宴摆在西洲城的十里莲塘,着二公子前去陪侍。


    五更天,萧家上下便忙碌起来,主母张尚柔亲自为爱子戴上玉冠,披冰丝裀外袍,束犀角带,登金丝文履,无一处不显文雅清贵。


    拜过双亲和族中长辈以后,母亲就牵着他的手前去赴宴。


    十里莲塘风光秀丽,叶嫩花初,清香扑鼻。


    皇家的楼船停在荷花荡中,采莲小舟四处散落,宛若众星捧月。


    楼船共有两层,造型尽显精美华贵。


    萧衍先是跟随母亲前去给太后拜寿,因他模样生的俊美,又礼数周全,太后大喜,给了许多赏赐。


    可老人家年纪大了就喜欢做媒,当下就把自己的一个侄孙女也叫到跟前来,满脸和蔼笑意:“瑾萱,快见过你萧家二哥!”


    这绮年玉貌的少女甚为羞涩,也不敢抬头看,只小声见礼。


    萧衍亦觉尴尬不已,幸好许嬷嬷在太后耳边提醒:“我的娘娘呦,你不是昨日才把瑾萱引见给皇太孙殿下,还夸他们郎才女貌青梅竹马来者……”


    太后怔愣片刻大笑道:“老喽,不中用喽!好在今日来了不少适婚公主贵女,带衍儿去下面转转,说不定能碰见个意中人!”


    许嬷嬷答应着,热心张罗起来。


    宴席摆在第一层,好在除了公主贵女以外,还有不少世家公子,萧衍长吐了口气,与自己的好友谢眺范云等人畅谈起来。


    然则许嬷嬷身负太后使命,早已计划好如何让这些年轻后辈在嬉笑玩闹间结下姻缘,遂准备了“芙蓉金雀杯”的游戏。


    于是这些少年男女先是在甲板上排好队,然后依照顺序结对上采莲舟。


    萧衍先跳到舟上,想着回头拉一把队友,结果那名贵女也自己跳了下来。


    她裹着一身绿罗裙,生的纤细苗条,力气却出奇的大,加上采莲舟都很小,落脚的地方不对就会晃起来。


    萧衍眼见她似要落水,忙上前来抓。


    可那绿衣少女竟然使坏,秀眉一扬,满脸狡黠笑意,抓住他的手臂用力一带,“扑通”一声两个人一起落了水。


    这也罢了,那绿衣少女竟还拖着他游出数十丈才从水里探出头。


    四周荷花盛开,片片娇艳花瓣裹着黄螺一般的莲蓬,少女沾满水珠的脸庞犹如娇花含露,看的萧衍有些发痴,一点脾气也发不出来,疑惑道:“你……会武功?”


    绿衣少女点头,眨着乌灵的眼眸道:“那条大船上有人要害你,不过不用怕,我会保护你的。我待会儿扮成个丫鬟,你把我带在身边,莫拆穿我就行了!”


    萧衍一脸莫名之色,“我为何要信你的话?”


    水珠不停自绿衣少女脸上滴下来,将她的翠发蛾眉玉齿丹唇勾勒的益发楚楚动人,“本朝道术盛行,我想你应该听过阴阳采补之术,你是纯阳之身自己知道吗?”


    “不是!”萧衍断然否认,自少时习武师父就提过此事,还叮嘱他不能泄露出去,以免招来祸患。


    绿衣少女见他不承认,只微挑眉,却瞬间在水下出手,那玲珑娇小的手掌从他的腰畔一直抚向脐下三寸……


    萧衍身体一僵,全身冒出来的热气几乎能把塘里的水煮沸。


    如他这般矜贵的士族公子,从小家风甚严,娶妻之前决计不能放浪形骸,是以他一直禁绝女色,不想却在行冠礼这一日被一个妙龄少女如此轻薄孟浪,一时直气的说不出话,只瞪着她全身颤抖,“你……”


    绿衣少女眨眨清灵的眼眸,一脸无辜,“你既然不承认,我只好确定一下了!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船上有一白发女冠,年近五十,修炼的正是采阳补阴的邪功,她早盯上你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今晚就会行动,而且不止是你,她的目标一共有三个人。她的功力很是深厚,若你真被她采了,一夜之间就会变成白发苍苍的老朽。我知道突然这么说是很古怪,你当然可以不相信我的话,到时候别后悔就行。”


    短短片刻,萧衍由愤怒变为震惊,颤声道:“就算你所言是真的,可你我素不相识,你为何要救我?”


    “因为我也想采你呀!”绿衣少女直言不讳,吞吐着解释道:“我是纯阴之体,建康城里也有一个厉害角色想要采我,若我被他抓住,下场和你差不多,所以娘才让我来寻你。你所练的元阳功和我的纯阴内功皆是正道修为,如果合修的话,非但不会造成什么损伤,且会对双方都大有补益,还能延年益寿。少则十日,多则半月便能有所成,到时候也就不用怕那两个妖道了。”


    萧衍沉默不语,方才被那少女摸过的地方仍在发烫,心头如燃起一团烈火,烧了许久也难以熄灭,连面上的水珠都被蒸干了。


    “那个……我娘说此事不能勉强,需两人心意相通……”绿衣少女见他半天没有回应,紧张地想要解释清楚。


    话未说完,萧衍突然一头扎进水里去。


    渌水幽幽,碧色的莲梗绕在周身,还有不远处采莲舟划开的水纹,一波一波迎着朝阳荡漾开来,隐隐还传来了嘈杂的喊声,多半是来寻他们的。


    正当绿衣少女犹豫着要不要走开,萧衍却自水底钻出来道:“好!我们先到水阁里换身干净衣裳再回船上去,那一件事容后再做计较。”


    绿衣少女听罢嫣然一笑,很是开心地点头。


    她原本就生的如花似玉娇美柔艳,又这般稚嫩天真,想到之前的和以后可能会发生之事,萧衍耳根子都红了,心底禁不住有些其它的盘算,问道:“姑娘,可否告知你是哪一家的千金?萧某日后也好登门拜见。”


    “我姓柳,叫蔓儿。”绿衣少女脆生生地道:“杨柳的柳,野有蔓草的蔓,你以后不用登门的,等解决了这件事,我们可以不用再见面。”


    萧衍惊诧,暗觉不妙,“你……不会是说……只是想和我合修以后就井水不犯河水,再不相见?”


    柳蔓儿显然半分也不解他的心思,依旧笑靥如花连连点头,“对的,就是如此!”


    盛夏晴空万里,太阳越升越高,已有些刺眼,即使身在荷塘之中也觉闷热。


    萧衍忽觉有些心烦意乱,闷着头道:“走吧!”


    十里荷塘边连栋的水阁乃皇家所建消暑之所,京城各大士族来参加宴会,皆有仆婢带着换洗衣裳以备不时之需。


    萧家的人见公子全身湿透,立时上前服侍,又得他叮嘱,给柳蔓儿换上一身丫鬟的碧色单罗衫,梳双螺髻,只略施脂粉,浅画蛾眉,模样便俏丽的教人发呆。


    萧衍刚换好衣裳打开门,即瞧见她笑盈盈地站在回廊上等着,头发已经全干,显然内功修为极高才能如此。


    二人相伴回到船上,谢眺等人迎过来,“萧兄,听说你落水了,可有大碍……”


    话音未落,目光不由自主定在柳蔓儿身上,再也挪不开。


    照理说碧玉之年的少女形容尚小,即便生的再美,也很难惊艳到迷惑众生的地步,可谢眺此刻已经说不出话,只觉遇见了平生从未见过的绝色,连萧衍在耳边喊了许多遍也没有听见。


    “谢兄,你无礼了!”萧衍提高了嗓音,面上已带着些许不悦。


    一旁的范云慌忙赔笑道:“萧兄勿恼,‘知好色而慕少艾’乃是人之常情,要怪也只能怪你把这么美丽的侍婢带出来见人,若是换成我和谢兄,定然会金屋藏娇,生怕被人知道!若是给人抢走,岂不心疼?”


    “是我求公子带我来的!”柳蔓儿十分乖觉地行礼,“两位公子好,请多指教!”


    二人相视而笑,揶揄道:“指教不敢,怕被你家公子打!许嬷嬷刚又来传话,太后娘娘命我们作诗呈上,不必写祝辞,可任意挥毫。吴兴沈氏的大公子沈约刚作了一篇《丽人赋》,文辞和情采皆美,我与谢兄皆觉难以胜过他,就等着萧兄,好来个惊艳四座,眼下就别耽搁了,萧兄,快请——”


    彼时南朝崇文之风盛行,世家子弟在宫宴上写诗作赋乃是寻常事,萧衍素来才思敏捷,又见多了这等场面,倒是不慌。


    来到座位上,因无笔墨,范云替他开口道:“去替你家公子取笔墨和宣纸来。”


    “哦!”柳蔓儿应了一声,乖乖去取东西。


    她步履轻捷,走起路来摇风摆柳,又惹来一堆多情公子的目光。


    这时岸上的垂杨影里停驻了一匹紫骝马,一个英气逼人的紫衣少年大踏步上了船,身后还跟着个喋喋不休的太监,“皇太孙殿下,别走太快,这船上人多,小心被哪个不长眼的冲撞到……”


    便在此时,柳蔓儿端着笔墨和宣纸转过身来,正与他撞了个满怀,墨汁泼洒在二人衣襟上,很快洇湿了一大块,夏衣又很轻薄,瞬间各有各的狼狈。


    紫衣少年乃是当朝皇太孙萧昭业,年轻气盛,又身处高位惯了,遇事从不想自己的不对,专数落别人的不是,当下横眉竖目骂道:“哪里冒出来这么个毛手毛脚的丫鬟,找死么?”


    见对方如此盛气凌人,柳蔓儿抬头怒瞪他,“你才找死——走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啊!”


    “你大胆——”萧昭业气急,待看清楚她的模样后却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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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自小长在皇宫,什么漂亮女孩儿都见过,偏偏就是这么漂亮的没见过,瞬间不想着把她砍头了,吞吐道:“你敢冲撞本皇太孙,信不信我教人把你拉下去,抽一百鞭子?”


    柳蔓儿杏眼一瞪,怒斥,“皇太孙是什么孙啊?跟土行孙是一个品种吗?那你会遁地吗?遁一个给我看看!”


    “你……”萧昭业指着她的鼻子直气的火冒三丈,“你敢说本皇太孙土——来人——把她拉下去,打一百鞭子——”


    萧衍等人闻声而来,见了这场面皆一脸忐忑,不知如何收场。


    不想柳蔓儿竟跑到萧衍身边抱住他大哭,一边告状,“公子,有坏人欺负我——”


    怀抱这么一个温香软玉的少女,萧衍不受控制地全身又开始僵硬,他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哪里受得住如此撩拨?


    余人皆颇为艳羡,能于大庭广众之下得佳人如此青睐,主动投怀送抱,可是十足的好命。


    连萧昭业也心底泛酸,冷哼一声,“恶人先告状!”


    “恶人先欺负我,还要打我,还讲不讲道理了?”柳蔓儿哭声渐收,眼泪却大颗大颗地落,亮晶晶的犹如天上繁星,瞧起来益发楚楚可怜。


    “我是恶人?”萧昭业一脸难以置信,可眼下来了这么多人,也不好跟一个丫鬟计较,只得挥手道:“好了好了,只要你服侍本皇太孙洗漱更衣,此事我便不再计较,就此揭过!”


    本以为足够宽宏大量,柳蔓儿却牙尖齿利地道:“我是我家公子的丫鬟,才不要服侍你更衣洗漱!”说罢又抱着萧衍大声哭,“公子……这个人简直头顶长疮脚底流脓——坏透了!我一个姑娘家,怎么能随便服侍男人洗漱更衣?他一定是想趁机欺辱我,对不对?”


    见众人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射过来,萧昭业登时满脸通红,瞠目结舌半晌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最后不得不缴械投降,皱眉道:“你别哭了,我不让你伺候了还不行吗?”


    柳蔓儿大声道:“不行——”接着哭的更大声。


    “蔓儿别胡闹,当心惊动了太后娘娘!”萧衍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却毫无作用。


    萧昭业也恐冲撞了太奶奶,急的跑上前来问,“那你要怎样才行?”


    柳蔓儿暼了他一眼,冷冷道:“你这人这么坏,我说了你就照做吗?”


    “你还蹬鼻子上脸了?”萧昭业脑子一热大声道:“你说吧!只要是本殿下能做到的事就一定做,不过你可不要狮子大开口,要一万金什么,免谈!”


    柳蔓儿不哭了,问众人道:“他说的话各位可都听见了?放心,我不要一万金,只要你伺候我洗漱更衣,如何?”


    一时众人好似被雷击一般,全都呆愣着站在原地。


    萧昭业脸又涨的通红,不知所措,毕竟是自己说出口的话,总不能这么快就吃回肚子里去。


    好在萧衍及时道:“我的衣裳也脏了,你先服侍我更衣吧!”


    范云清清嗓子凑了个热闹:“蔓儿姑娘服侍萧兄更衣,皇太孙殿下服侍蔓儿姑娘更衣,那谁去服侍皇太孙殿下更衣?”


    柳蔓儿看似随意抬手指了指人群里的一个清俊公子道:“就他吧!”


    那男子穿一袭白袍,俊眉修眼,容色清华,身材颀长,腰极细,垂在腰畔的手亦细,骨节分明宛若玉雕,即使站在一群士族门阀家的公子堆里,依旧十分惹眼,颇有鹤立鸡群之相——正是之前用一曲《丽人赋》技惊四座的吴兴沈氏大公子沈约。


    四人相携至水阁,荷风吹起衣襟,心头各有古怪。


    萧衍把自己的屋子让出来供柳蔓儿洗漱,却听她道:“三个元阳之身凑齐了,萧公子,便烦请你把关键的话告诉他们,等我梳洗完再商议对策。”


    在隔壁房中收拾干净,萧昭业换着衣袍听他娓娓道来,却是嘲讽道:“不是吧衍叔叔,这等鬼话你也信?建康城哪里来的妖道,就算是有,我乃当朝皇太孙,还怕她?简直是个笑话!”


    “皇太孙很了不起么?跟土行孙有什么区别?”柳蔓儿一声冷笑推门而入,轻衣薄衫不施粉黛,宛若清水芙蓉,俏丽脱俗。


    面对如此美人儿,萧昭业虽有些恍惚,却收不住脾气,上前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别装神弄鬼,有种的说清楚!”


    柳蔓儿嘴角一弯嫣然笑道:“我就是那个要采补你们三个的妖道啊!今天你们谁都别想跑——”


    萧衍反应极快,瞬间出手攻击,另外二人也不落后,相继上前夹击。


    柳蔓儿却并不躲闪,竟是翩然一舞将自己身上披着的纱衣扯落,朝着三人当头罩下来,身上只剩下一件诃子,曼妙身姿犹如一朵盛开的莲花在风中摇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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