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出声的是玉佩里的老者。
疑似嗑瓜子的清脆声从玉佩中传来，谢辞听见了老者含糊不清地啧啧两声，评价道：“真硬，牙都要给老夫我磕掉了。”
谢辞皮笑肉不笑，只是想到还要从老者身上套消息，还是忍住了本能怼人的冲动。
当然，他的眼神没少骂人就对了。
你算老几，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不磕他和阿笙。
不过有了老者的打岔，谢辞总算没那么紧张了。
他如同往常一般转身，看着眉眼漂亮平静的少年，遵循着肌肉记忆笑道：“是吧，阿笙？”
是什么？
祝笙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谢辞问的是什么。
他们两，情投意合？
祝笙这次愣了更久，甚至怀疑谢辞身上是不是也有系统的存在。
不然，他们两的感情线进展，怎么能发展得这么快？
仅仅只是沉默了一小会，祝笙就眼睁睁看着谢辞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淡，跳崖式骤降的程度。
眉眼锐利的青年眼巴巴地看着他，唇角微微向下撇。
“……”
祝笙缓缓地点了下头，“嗯。”
霎时间，眼前的青年脸色开始涨红，轻咳一声，攥着拳头立刻转了回去。
活像是被赶鸭子上架，事后尴尬的表现。
等他转过身，祝笙垂下眼睫，也轻轻吐了口气，直到现在，还有点懵。
忽然，许久没有动静的系统面板冒了出来。
【检测到主线剧情：答应龙傲天的表白已完成！】
【宿主，请再接再厉哦！(●''?''●)】
……嗯？
没有意想之中崩剧情的惩罚，祝笙心里讶异，忍不住重新回忆了一遍上次的任务内容。
这段时间他一直避免自己去想，因此没有好好做阅读理解。
……所以前面洋洋洒洒的剧情内容都只是在介绍，不管有没有发生，都和他的主线任务完成度没有关系？
而且，系统似乎也不在意他和谢辞是不是真的互相喜欢，只要最终呈现出的结果是符合剧情的就行。
祝笙终于找到了系统的使用说明书。
饶是他这样的性情，也不由在心里骂了一句发明系统的人。
就不能加一个转人工通道吗？
你以为你发一个表情，就会显得很礼貌吗？
去你的。
气过之后，他不禁抬眸，看着正在和老者讨价还价的谢辞，再次怀疑，他会不会也有什么龙傲天系统。
而自己，就是他攻略的第一个对象？
不然怎么解释，前不久还信誓旦旦自己绝对没有喜欢的人，眼下忽然就变成和他情投意合了？
祝笙没有继续深思，而是将注意力也放到了老者的话里。
他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当然也是很在意的。
刚巧这时，老者在谢辞的软磨硬泡下，也不再卖关子。
他沉吟道：“老夫目前只是残魂的状态，看得不是很清楚，只能大概说一下。”
“小友你是冰灵根不错吧，纯度算得上是非常罕见的，只是你的体内却还存在着一股火系力量。”
“自古以来，冰火不容，你是不是每次修炼时，经脉都会出问题？”
不等祝笙点头，老者便自顾自道，“这是很正常的，火系力量在你体内扎了根，又怎么能容忍冰灵力侵犯它的领地？”
“两系灵力之间必定是要分出胜负的，这就苦了小友你的身体了，成了这两系灵力的战场。”
“火系力量？”谢辞眉头紧皱，如果不是老者指出，他们谁也没能察觉出，阿笙体内潜藏的那股力量竟然是火系的。
难怪一直以来，不管怎么调理经脉都不济事，因为根本没有找到根本原因。
只是，这股外来的火系力量，属于谁？
“可有办法封印或者移出它？”祝笙问道。
它指的自然是火系力量。
灵根是身体自然诞生的，肯定不会有什么危害，祝笙没有任何犹豫就做出了选择。
况且，他一直以来修炼的，也都是冰灵力，习惯了。
老者却道：“很难。这股火系力量已经和你的身体完全融合，如今只能寻找平衡冰火灵力的办法，才有希望让你的身体问题得到缓解。”
他话音一转，笑道：“我宁剑宗中有一颗灵凰丹，乃是上古凤凰真血为主料炼制而成，珍贵异常，服下后便能够在人体内形成第二金丹，若是有了它，你就能将体内的火灵力都存放到第二金丹中，这样一来，情况会得到极大缓解。”
“如何才能拿到？”谢辞若有所思。
老者似乎拥有读心术一般，冷哼一声，凉飕飕道：“灵凰丹可是宁剑宗的至宝，别说你一个小练气，就是外面那只金乌偷摸去了，也别想得手。”
作为宁剑州第一宗门，能够以大陆的名字来命名，无疑证明了宁剑宗的底蕴深厚和强大。
它也是人族抵御妖族的最大支柱，门派内高手数不胜数，它的宝库，无疑是这块大陆上最安全，守卫最森严的地方之一。
谢辞摆摆手，“前辈，我可没这么说。”
“你还敢这么想？”老者啧啧道，随后他呵呵一笑，“宁剑宗的资源也是有限的，想要灵凰丹，首先便是需要成为门派弟子。”
“当然，你们两个能够在这里都过得风生水起，想来通过入门考核不难。”
“成为宁剑宗弟子后，你们便可以通过不断做任务，积攒功德，达到兑换的标准便可以得到了。”
“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
“……”祝笙问：“他放在仓库里积灰多久了？”
“咳咳咳……”老者讪讪道：“也没多久，百来年，还是千来年吧？记不大清了。”
“虽然灵凰丹演变的第二金丹对别人来说，不值得，也没什么必要，但你不可否认它的用料珍贵，且对你来说，是最合适不过。”
当然，在私底下，灵凰丹的炼制者被不少长老们骂过，简直暴殄天物，竟然用那么珍贵的凤凰真血来炼制一个没用的第二金丹，怕是脑袋进水了。
正常人一个金丹都修不到头，还要那么多金丹干什么？
炼点什么不好炼这个，你哪怕炼点不死神药呢？
“前辈，大概需要多少功德才能换取？”谢辞请教道。
“这个老夫怎么记得。”老者嘀咕道，“总之，你们去了就知道了。”
“行了行了，跟你们说了这么久，老夫都困了。”老者打了个哈欠，道，“既然你们答应了，老夫也懒得逼你们立什么心魔誓言，直接送你们出去吧。”
当然，并非说老者真的对祝笙和谢辞很放心。
只不过，修道之人先修心，特别是那些天赋好的正统修士，往往不会轻易许下诺言。
因为修到后面，每个承诺都是一桩因果。
想要大道无缺，就需要偿还所有果，否则很有可能修为止步。
老者只不过是觉得这两人都不会轻易让自己的道心蒙尘。
“将阵石取出来吧。”老者说。
话音刚落，从玉佩中飞出一位身着青衫的中年男人的虚影，引得祝笙和谢辞都多看了一眼。
“看什么？”中年男人察觉到两人的视线，一边接过阵石，一边笑道。
一口一个老夫自称，听声音两人还以为出来的会是一个鬓发皆白的老者，结果，出来后竟然是个中年男人。
而且，看脸，依稀能看出一些年轻时的风采。
当然，音色没变。
这样一位青衫剑仙，配上那样一口苍老的声音，实在是有些违和。
“看前辈您气质不凡，一瞧就是个大剑仙，一定在宁剑宗攒下了很多功德吧？”谢辞厚着脸皮道，“相逢就是缘，您说呢？”
宁陌垂眸随意摆弄着阵石，不见他如何动作，祝笙却看到了阵石上那些残缺的阵纹已经被补上了大半。
面对这样一位疑似阵法大宗师，祝笙微微眯起了眼，心里不由得产生了一个猜测。
“前辈，这是你丢到外界的吧？”祝笙忽然问。
“咦，你猜到了。”宁陌惊讶地看向祝笙，随后坦然点头，“是我。”
“临死前，我发现了这座大阵的缺损，只是已经无力修补，只能靠着一角阵石篆画了进入的阵纹，希望有人能发现，然后禀告上去，免得又是一场灾祸。”
“……只是没想到，等来的会是你们两个小练气。”
说到这里，宁陌忽然一怔，随后眯起眼睛，“不对啊，你们两个是怎么进来的？”
他虽然画了入阵的阵纹，但也需要有人能激发才行，可不是说你拿在手里就会被传进来。
不然那还了得？
待会被凡人捡了怎么办？
闻言，谢辞顿时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宁陌皱眉盯了他半晌，摇头：“不对，一看你小子就是对阵法一窍不通的。”
谢辞嗤笑一声，“那又如何，我家阿笙厉害就行！”
祝笙：“……”
宁陌：“……”
厉害的又不是你，你得意个什么劲。
吃软饭还有理了？
宁陌无法理解现在的小年轻。
他将目光移到祝笙身上，顿时神色满意许多，惋惜道：“可惜，我已身死，不然再收个弟子也不错。”
作为宁剑宗的前任掌门，他在剑道上已经有传人了，可阵法一道上却还没有。
只是，谁会拜一个已死之人为师父？
宁陌摇头自嘲一笑。
可谁知道，下一刻，祝笙忽然开口道：“如果前辈不介意，我愿意拜前辈为师。”
宁陌一怔，沉声道：“你可知，我这缕残魂能坚持的时间并不多。”
在修仙界，师承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因果比父母的角色还要重。
因为许多人的父母只是普通人，短短百年便过完了一生，可师门不一样，除非半途与人厮杀致死，不然寿命要远远多于凡人。
拜了师，就要承担师门的因果。
所以，拜师一事，是所有修士在修道路上最重要的选择之一。
这不是一颗灵凰丹能相提并论的。
若是在他还未身死时，宁陌可以毫不客气地说，能拜他为师，绝对不会弱于别人。
可如今的他只是残魂，拜他为师，相当于平白担了他这一门的因果。
这不是个理智的决定。
祝笙平静道：“我知道。”
“不。”宁陌摇头道，“你太年轻了，才刚迈入修炼一途，根本就不知道修仙界的残酷，也不知道一个好的师父，在修炼一途上能提供多大的帮助。”
“拜我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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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你的路会难走许多。”
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无法为少年指导多少时日就算了，还要连累他同样进入仇家打压算计的名单中。
怎么看都是一笔亏本的买卖。
祝笙还是道：“我不介意。”
宁陌打量着他。
少年看起来年岁不大，只是从一开始就表现得十分冷静沉稳，无论是样貌还是性格气质都是极好的，天赋更是不必说。
不然宁陌也不会开玩笑，要把他介绍给女儿。
只是此刻，他从少年那双平静的双眸中，看到了一股执拗劲。
宁陌沉默片刻，忽然瞥了眼同样沉默下来的谢辞，似笑非笑，“你就这样看着他做出这样的决定？”
谢辞挑了挑眉，“什么叫这样的决定？前辈，也别把自己贬得一文不值啊。”
宁陌微笑问：“怎么，不想吃软饭了？”
“……”谢辞也微笑道，“没办法，家里阿笙说了算。”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谢辞自然知道祝笙为何要坚持拜宁陌为师。
用修仙界的话来说，他和阿笙已经欠了宁陌一个极大的因果了。
没有宁陌，他和阿笙根本无法进来这里，也就没有后来的事。
他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座远古大阵落地在小镇上，看着无数人因此丧命。
到时候，哪怕拦下来最强的妖皇，也还有数不清的妖族，双拳难敌四手。
宁陌陷入了沉默。
不等他考虑好，少年已经朝着他跪下来，自顾自喊了一声“师父”。
见此，本就中意少年的宁陌还能说什么？
宁陌叹息一声，上前虚虚扶起祝笙，道：“为师会尽量为你安排好日后的一切。”
“不用。”祝笙认真道，“师父，你已经帮了我许多了。”
宁陌：？
“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谢辞像是漫不经心地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颗硕大的紫色妖丹，上面还有丝丝缕缕的雷电闪过。
这是九阶妖王闪电鹰的妖丹。
宁陌微微眯起了眼。
谢辞却没停下，紧接着又取出了一颗又一颗，紧接着再没事人一样收了回去。
“你们两……？”宁陌将两人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能看出什么伪装的痕迹。
的确就是十来岁的年轻人。
不是什么闲得慌的老怪物。
谢辞但笑不语。
祝笙抿了抿唇，只是问道：“师父，若是没有那几只强大的妖族，这座大阵还能坚持多久？”
宁陌思索片刻，给出一个答案：“三年。”
没有强大的妖族从内部破坏，其他妖族群龙无首，就是个松散群体，自己都能给自己斗死，别提什么合作了。
这样一来，等大阵自己出现运转溃散，还能坚持三年。
怎么说，也是一座关了无数妖族数千年的远古阵法，积蓄的能源没那么快消耗完。
祝笙松了口气。
见两人回避问题，宁陌也不再多问，只说了一句“准备出去了”，便有一道传送阵从两人脚下亮起。
随后，他的身影蓦地消散，甚至来不及交代什么。
祝笙手一紧，下一刻，就见谢辞晃了晃手里的玉佩，温声道：“阿笙，别担心，前辈应该只是消耗太大，陷入沉睡了。”
祝笙从谢辞手里接过玉佩，仔细感应，的确能感受到一点熟悉的气息。
他微微垂眸，小心将玉佩收好。
眼前光景变换，骤然一亮。
重新回到了熟悉的环境，两人几乎同时耸了下肩膀。
祝笙看了眼四周，已经不是他们进去时的那座湖泊，而是要更接近小镇一些。
只需要抬头，就能够看到不远处小镇熟悉的城墙伫立在那。
谢辞一转头，就见到了眼里尚且带着一丝笑意的少年。
一路奔波来不及打理，少年的发型乱了，脸上有一道拜他所赐的伤口，再往下，雪白的脖颈上也有一道青紫色的伤，从精致的锁骨一直延伸到了领口下，再看不见更多。
谢辞的眸色一暗。
阿笙可不像他皮糙肉厚，受伤了晾着就能好，少年的皮肤娇贵，一点小伤都会表现得很明显，更何况这次那么危险。
也不知道，那件白色法袍下还有多少被忽略而过的伤口。
祝笙还在出神中 ，忽然察觉到双脚腾空。
是谢辞，将他抱了起来。
祝笙不自在地挣了挣，可谢辞抱得很紧，甚至勒得他的腰有点疼。
他垂下眸子，唇角还是勾着的，漂亮的桃花眸看着得寸进尺的青年，淡声道：“你做什么，放我下来。”
“不放！”谢辞扬起笑容，忽然凑近，高挺的鼻尖几乎要抵在祝笙的鼻子上，
只听他轻声道：“阿笙，我知道一处疗伤效果很好的灵泉，我带你去好不好？”
祝笙下意识屏住呼吸，然后上半身后仰，用一根手指抵开了谢辞的额头。
说话就说话，靠这么近做什么，怕他听不见吗？
许是刚才心情实在太好，直到现在，疲惫感才像潮水一样蔓延全身。
在这一刻，泡温泉这个提议只是听着，就令人心动。
祝笙点了点头，随即立刻补了一句：“我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