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变得热闹起来,沈枝看了一眼,“记者走了,我先下去了。”
靳连竹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去。
“可算把你盼来了。”母亲打量着两周未见的小女儿,“都忙瘦了,没好好吃饭吧。”
合身的旗袍配上颗颗饱满粒粒浑圆的珍珠项链,精致完美的妆容,薄薄的羊绒披肩,她的母亲看上去温柔和蔼又充满了书卷气息。
沈枝的母亲姓马,全名马岚,成长在一个非常普通的工人家庭,但是她自小喜爱戏剧,考上了戏剧学院后因聪慧好学被沈枝的祖父看好,私下里教了她不少技法,后来因为常出入沈家同沈枝的爸爸喜结连理。
马岚在沈家是沈夫人的位置,可因出身的原因,沈枝总觉得母亲的配得感非常低,事事以祖父父亲的意见为准,从不发表自己的看法,行为举止皆要看公爹和丈夫的脸色行事。
就像沈枝姐妹俩的矛盾,因为父亲偏向姐姐,母亲也渐渐没了立场开始偏向姐姐,可毕竟沈枝也是她的女儿,所以每次跟枝枝联系她都是私下里问小女儿需要什么还缺什么,然后悄悄拿出自己的私房钱给沈枝补上。
面上却依旧做得父亲期望看到的样子,偏袒大女儿忽视小女儿。
很分裂,很拧巴。
“哟,真神终于现身了。”
沈青,沈家第五代最被看好的接班人,从小就聪明嘴甜,六岁起崭露头角,在各大赛事和演出上频频亮相,小小年纪就名声在外,给沈家赚足了眼球和面子。
是父母眼中的完美女儿。
她今天穿了一身香奈儿的套装裙,精致但不合适。
对于沈青的阴阳,沈枝没有理会。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沈青自诩是姐姐且凡事都比沈枝做得好,总喜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地说教,指导她,嫌弃她笨,嫌弃她不上进不努力,嫌弃她懒什么都不学。
可是该学的沈枝都学了啊,不仅学了还比她更努力。沈青她自己喜欢假努力干嘛非要踩别人一脚。
“枝枝来了。”祖父冲她招手,“过来坐。”
沈枝的祖父沈新华是个白白胖胖整天乐呵呵的老头儿,长得慈眉善目,年轻时也是俊逸潇洒,现在虽然年纪大了依稀可辨眉眼间的英姿。
沈枝的父亲沈丛艺跟在老父亲身边,父子两个相貌相似身上的气质却截然不同,大约是长久浸染在墨香戏曲之中,沈新华的身上自带一种松弛自得的气韵,而从商的沈丛艺则显得更严肃紧绷。
“祖父收徒这么大的事你也能迟到,真是没规矩。”沈丛艺责备沈枝,脸色非常不好看。
沈枝看向母亲,马岚尴尬地冲她偷偷摆手,沈枝明白了,又是姐姐故意不让妈妈告诉她的。
每次都是这样,耍这种小心机让她难堪。
按照往常,沈枝懒得计较,也并不在乎长辈们对她的训斥,反正无论她做什么都会拿来跟姐姐比较,都会被误会被训斥,沈枝也并不往心里去,别人的指责她慢慢回应,不急不躁也不生气。
但是今天不知怎么了,她就是不想憋着了。
“妈,爷爷收徒这么大的事您电话里怎么也不说清楚。”沈枝的声音仍旧轻轻柔柔慢条斯理的,“害我没能及时参加,好遗憾。”
“我……”
就在马岚还想推脱的时候,沈青抢先一步指责她,“你怎么能怪妈妈呢,谁叫你整天不回家,你看看你一个女孩子都多久没回家住了,传出去真是败坏咱们家门风。”
“你姐姐说得没错。”沈丛艺更是严厉批评沈枝,“从小你就不如你姐姐,还偏偏最不听话,到现在一事无成却养成了一身的臭毛病,一点世家风范都没有,你真该好好跟你姐姐学学。”
一个欲加之罪胡搅蛮缠,一个偏心偏私刻薄冷漠。
沈枝觉得很委屈,从小到大爸爸都喜欢姐姐多过她,小小的她那时候还曾经努力模仿姐姐,想要讨父亲的欢心,可是都失败了,后来她才明白,无论她怎么学都不是姐姐,哪怕做得跟姐姐一模一样,也只会姐姐被夸赞而她却要被无端挑剔指责。
一个人不喜欢你的时候,讨好只能自己变得卑微,而对方会更加讨厌你。
小小的她自从明白了这个道理就开始了“摆烂”,再不跟姐姐比较,再不怕被长辈们批评,反正又不掉一块肉,她可以自己抚平心中的伤口然后默默地做自己喜欢的事。
有时候,不被关注是一种自由。
眼泪憋在眼眶里,沈枝微微仰起头,看到了正走下来的靳连竹。
被他看到自己的狼狈窘迫,沈枝竟然没有一丝的尴尬。
她冲他笑了笑,对方回应了她一个更温暖灿烂的笑容。
“老师,那个盒子好像是方老先生的。”
靳连竹的话提醒了沈枝也恰如其分地打破了僵局,她深吸了一口气笑呵呵地拿出带来的盒子。
“这是我帮爷爷准备的礼物。”她把精美的紫檀木盒放在祖父面前的茶几上,“这髯口是我去年出国交流演出,对方回赠的礼物之一,是方老先生的作品。”
方老先生是这个行当里的大师,他做出来的道具髯口戏服都是有极高收藏价值的,而且老先生早年就旅居国外,能得到一件亲手之作实属难得。
介绍完还不忘撒娇,“爷爷,我觉得这个髯口只能配得上您。”
沈枝打开木盒,一套十分精美的髯口让所有人眼前一亮,“就当是孙女送给爷爷的贺礼,恭喜爷爷收获高徒。”
沈新华自然识货,一眼就看出东西属珍品,高兴得合不拢嘴,对贺礼爱不释手,拉着沈枝问个中细节,再没理会其他人一个字。
任由得姐姐在一旁瞪眼撅嘴,沈枝只围着祖父转悠,看都没看她一眼。
沈青在一旁看得不满,憋了好一会儿才阴阳怪气地开口,“爷爷您别被她哄骗了,这丫头玩疯了,现在张口闭口要搬出去,让人知道了就是在给您老人家抹黑。”
沈青拿出大姐的做派旧事重提,“不是姐姐说你,趁着亲人都在,留在家里好好尽孝才是晚辈应该做的,你怎么能为了自己舒服就让家人为你担心呢。”
好想上去撕烂她那张嘴。
沈青拱火,父亲沈丛艺的脸拉得更长了,刚才被无视的愤怒顷刻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枝枝,你姐姐说得对,你是家里最小的,却也不能不尽责任,出去住是不可能的,你尽快把房子处理掉。”
沈青,一个一天班都没上过的人,也早就已经不唱戏了,满眼盯着祖父的绝学和父亲的生意,生怕被她这个妹妹抢了去,她的人生只剩下“传人”二字。
父女俩一唱一和地抱怨,沈枝觉得跟他们说不明白,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力感让她觉得委屈,只能继续装傻。
“你这孩子,你爸爸也是为你好。”马岚开口打圆场,“今天下午就搬回来,妈妈想你呢。”
一家人联合起来攻击她,沈枝气笑了,弯弯的眉眼看着家人,心里却觉得很悲凉。
“我不同意,不会搬回来。”她语速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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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轻轻的,气息很稳,看上去好似完全不生气。
“咱们家祖上就是穷苦出身,一代一代都是靠着勤奋拼搏才有了今天。”柔柔的声音回荡在客厅里,却显得极有力量,“爷爷年轻的时候也是吃了很多苦,没靠家世靠自己,一路从南到北闯荡而来,怎么,到了我们这一代就要留在家里靠祖宗保佑了吗。”
“爸爸,您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过爷爷的照顾,可是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我可以自己闯出个名堂,像爷爷一样,给祖宗增光给沈家添彩,而不是像某些人坐等继承。”
轻轻柔柔的嗓音说出来重重打脸的话,沈丛艺铁青着脸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沈青气红了脸看着母亲求助,马岚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忙着给每个人倒茶。
沈枝拒绝了母亲,捂住茶杯也不看她,气氛一时闹得很僵。
过了一会儿,就当沈丛艺还想再教训女儿的时候,沈新华才缓缓开口,“我倒觉得枝枝说得没错,以后孩子的事情你们还是少管,让她们自由发展吧。”
爷爷的助力给了沈枝莫大的支持,但也让她觉得很诧异。
沈新华笑眯眯地看着她,“但是其他的事你还是要听你爸爸妈妈和姐姐的话,不可以任性妄为哦。”
沈新华声音很沉,沈枝听得明白,这是在敲打她。
“好。”沈枝无奈,长辈们的偏心实在太明显了。
话题很快就从令人不愉快的沈枝身上转移到了今年白玉兰奖的评选上,沈青自然是报过名的,这些年她以父亲演出公司的名义到各地演出,也积累了一些成绩,只不过在沈枝看来,沈青始终躺在自己的舒适区,这么多年唱来唱去就那几个。
爸爸妈妈都在询问沈青觉得怎么样,沈青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骄傲得很,“你们就放心吧,去年和大前年不都拿了奖回来了吗。”
“是啊,尽人事听天命,奖项的事不用强求。”沈新华看着沈青,笑道:“不过,你今年如果还能搬回个奖,爷爷送你个礼物。”
“真的吗,那先谢谢爷爷咯,您的礼物可以开始准备了。”幸福的公主自信满满。
那是属于他们一家的幸福,沈枝像是个被隔绝在外的外人,没有人关心她是不是也报名了,甚至,他们都不希望她报名。
因为沈家参加的比赛只能赢不能输,而他们认定了她一定会是输的那一个。
沈枝觉得无趣,别过脸去看向窗外,阳光强烈得刺眼。
有了祖父的话,沈枝索性当日就把自己的东西全部拉走,靳连竹自告奋勇帮忙。
“听连竹说起在你们戏剧团合作国庆汇报演出。”沈新华看着沈枝,“你作为师姐好好带他,别给沈家丢脸。”
沈枝点头,祖父在意自己的口碑,更在意沈家的名声。
一旁,靳连竹把一切看在眼里,他默不作声的时候很没有存在感。
有了靳连竹的帮忙,沈枝索性多拿了一些大件的东西,一次性搬完省得还要再看一回脸色。
就在他们搬东西准备上车的时候,姐姐换了一身新款的大牌连衣裙出来,当着沈枝和靳连竹的面把家里的司机叫走了。
下午沈新华要出去,沈枝的爸爸也要回公司,家里两个司机都没空了。
沈枝干脆自己叫了辆车,靳连竹没让他沾一根手指头,一个人把所有东西搬上车后才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后排的沈枝正在低头回复信息,就听靳连竹跟司机说:“景盛花园,六栋1602。”
她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