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次不要用这种浓香啦。”
“和你之前的香味掺和在一起,我觉得有那么一点点不好闻。”
浓香?
周憬之愣住,轻呼出气。他忽的扬起唇角,莫名有几分邪气。
湿润半干的碎发捋向脑后,露出干净光洁的额头。眉骨有棱有角,眼窝深邃,鼻骨凸挺。
看起来,肆意张扬。
夏习习从没见过他这样,一时间看呆。
“凭什么听你的?”他的声线清冷,却带着一股痞劲,尾音上扬。
他掠过夏习习,走出房门。
“在这等着。”
……
夏习习终于回到自己房间。
给已没电关机的手机充上电的那一刻,消息狂轰滥炸般弹了出来。
先把必须要回的回了,不然等她回去后,没她好果子吃,回完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轮番轰炸,已经过了半小时。
她舒了口气。
还剩最后一通白妈妈的未接电话。
她环顾房间一周,还是感觉阴风嗖嗖,赶紧换好配套好的嫩蓝色系连衣裙,急急拉上箱子,敲开了周憬之的房门。
这次他倒是开得很快。
夏习习理直气也壮,“我手受伤了,你帮我梳头编辫子。”
周憬之拧眉:“披头发不行?”
“不行!”夏习习急道,“这条裙子我的搭配就是双麻花辫,而且,披着头发,我脖子要热死的。”
“……”脖子热死?
周憬之:“我不会。”
夏习习掏出手机,用完好的小拇指点点点。
她递到周憬之面前晃了一下,“喏,教学视频。”
“你就别藏着掖着啦,以你绝世聪明才识过人的天才大脑,你肯定看一眼就会辫。”
夏习习屏幕又点几下,转发成功。
周憬之只听见床头躺着的手机震动一声。等他回过头,夏习习已经拉着行李箱,越过他直直进门。
“……”这到底是谁的房间?
夏习习又坐回床上,呼啦一声把箱子放平,拉开。
里面的东西被分门别类,用收纳袋逐个整理好,上面还贴着标签。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会收拾?”夏习习得意洋洋。
周憬之敛着眸子。
低头看着她弯腰在行李箱里东看细看,左翻右翻。只见她扫了好几圈箱子还没翻到,嘴里也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
头顶传来男人声音。
“夏同学。”
“你和你的箱子好像不太熟。”
“熟的熟的。”夏习习尴尬一笑,嘿嘿两声,她加快翻包步伐,还是没找到。
她随即改口,“微熟、微熟。”
夏习习忽的眼睛一亮,她用小拇指勾了出贴着「发饰」二字的粉色小包。
“你看,这不就找到了。”
周憬之站在她身前,抱臂睨向她。
“咳,其实这箱子不是我收的,有阿姨帮忙。”末了,她强行挽尊补了一句,“但我也有收一点点噢。”
周憬之鼻息短促地轻哼一声。
夏习习拿出东西,坐回床沿,忽的又有些羞涩的情绪涌了上来。
异性的话,也就爸爸和老嗲给她扎过头发,但那也是很久远、很久远以前的记忆了,好像都是她小学以前,没出国的时日了吧。
后来,被赵女士从幸福的澳岛绑架回国读书,再没有异性碰过她的头发了。
噢,除了周兼荡。
但他也不算。
她忽而又小小代入了一下婚后情景剧,她羞答答扭扭身子。
哎呀,怪不好意思的。
她抬头,只见周憬之还在抱臂沉思,冷眼冷眉。
感受到她的视线后,他回望向她。
旋一对上视线,她就给他抛了个傻气的媚眼。
周憬之:……
这两只眼同时闭起来的媚眼,他也是头一回见。
不过,他还是不自觉被逗开心。勾起了唇。
忽的又想到什么,他又压下嘴角紧抿,沉眸看向她。
“好了没?”
“好了好了,辛苦侬一下下,好好帮我扎头发噢,我回个电话。”她拿起手机,低头用无名指点开拨号页面。
周憬之有些怔松,这倒是头一回听她对他讲望玉话。
虽然也半掺着白话。
“不扎。”他拒绝道。
夏习习不干,她已经开始拨打电话,手机传来嘟嘟不停的提示音,“你都答应我了,就帮我扎一下嘛。”
周憬之:“……我什么时候答应过?”
夏习习这边已经接通电话,不给他拒绝机会。
她扬起下巴,扯过他的手,一把搭放在她头顶上,接着握住他的手腕,晃了晃头。
他手没动,但手下柔软的头发开始和他的掌纹摩擦。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腕,示意他开始扎头发,随后放下。
周憬之垂头。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她弯长的睫毛扑闪,挺翘秀气的鼻头,她的食指随意缠着缕发丝,无意识地轻转,像是在和发丝玩。
她直视房间木质边框的窗外,似乎正远望那正随风轻轻摇曳的椰子树叶片。
语气柔嗲。
“喂?白妈妈。”
语调很软,尾音很长。
“吾老想念侬额。”
很,不一样。
复古老旧的单人房间里,偶尔踩中奖,就会吱呀作响的木地板,地板上成串的水滴早已消失不见,小部分还留有浅淡未干的痕迹。
顺着地板往上,陈旧而光滑的木板床昭示着酒店的年龄。
其上用纯白色床笠包裹着的床垫近门处边沿,有两管黑色长裤随着主人动作而轻轻摩擦,时断时续地碰触。
周憬之站立在夏习习身后。垂眼,两手交错拿着她的三股头发,一言不发。
他的手很大,一手同时捏三股也绰绰有余。手中的动作平稳而熟稔。
夏习习发给他的教学视频,还静静躺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里。
“……”
“对。”
“叫……”夏习习抬头看了眼床头柜上摆的纸巾盒,上面印着四个字,“天堂酒店。”
白鹤岚定居南岛八年,压根都没听过这酒店名。
她握着手机,看向海景。她轻皱眉心,“乖囡囡,侬怎个住噶酒店啊?”
夏习习道:“吾联系噶公司对接人,他们那边安排的。离公司近得很,阿拉走路十分钟就到啦。”
白鹤岚一时结舌,“什么公司?”
夏习习忽而警觉,她揉捏着星黛露纱裙边缘的手停下,“白妈妈,侬勿要来。”
白鹤岚无奈,哄着道:“好好好,吾不来。但我得晓得噶公司叫什么,万一出点什么差池,白妈妈好歹能找到侬,对吧?”
夏习习听到白妈妈温柔的声音,警惕心下降了不少。
还是白妈妈好,又温柔,又会哄她。
她报上公司名。
白鹤岚沉吟片刻,“……噶负责人虽啧葛朗台,但这家公司倒是可以,白妈妈至少能放心。”
“囡囡,要不要来白妈妈家住?”
夏习习摇头拒绝,忽的想起自己在打电话,白妈妈看不到。
“勿要,侬家老远啦!”白妈妈家住临海别墅区,和公司一个东一个西。
白鹤岚继续哄道:“好好好,那白妈妈给你换个地,住铂钺酒店好不啦?”
诶,这倒可以。
“那公司附近有铂钺吗?”
“有呀囡囡,离公司大概十五分钟车程。”
夏习习竟然不知道原来这公司附近还有不错的酒店,她惊喜道:“好!那就定一间吧。”
白鹤岚敏锐道:“一间?”
“对,怎么啦?”
夏习习只觉奇怪,“总统套房噶多房间,我们俩随便挑间睡都老有余了,干嘛还浪费钞票多订一套。”
白鹤岚想说的话噎在喉咙里。
这孩子。
她摇了摇头,“囡囡,白妈妈不放心你。”
“哎呀白妈妈,周憬之他是好人来的。我们以前还读一个高中,大学也在一个班呢,他学习老好了,年年年级第一。”
夏习习已经从家人口中听过无数次这种话了,她熟练应付,“有什么不放心的呀。”
白鹤岚知道夏习习的德行,语气放缓:“行吧,那就一间。”
“不过,今晚白妈妈来接你们一起吃个晚饭,尽尽东道主之宜?”
“好喔。”电话挂断。
夏习习低头,在手机屏幕上戳戳点点,“周憬之,你身份证发我一下。”
一片寂静。
他怎么又不说话了。
夏习习继续点点点,等处理好事情后,抬起头。
环顾一周,结果房间里空无一人。
?
他什么时候消失的?
她摸了摸后脑勺,摸到交叉凸起的辫子。
??
也不知道周憬之什么时候给她偷偷扎好的。
眼见人不在,她也不闲着,拿起小包里的放置的便携镜子,举起照了照。
眼睛一亮。
周憬之手艺未免好到过头了吧?她头发黑长顺直,辫子一编,显得规整又漂亮,看起来格外有光泽。
夏习习很满意。
虽然不是她喜欢的蓬松洋气的款式,但是这个复古的辫子意外的也很适配她。
就在此时,门咔哒一声轻响,周憬之手里拎着个白色透明塑料袋推门进入。
夏习习不舍地挪开镜子。
她眉眼上扬,喜滋滋看向周憬之,“周憬之,你这手艺好到完全不输造型师!”
她拎起两条麻花辫,交叉放在下巴上,眼睛扑闪扑闪,“接下来的日子,我的头发就拜托你啦。”
周憬之默不作声。
夏习习仔细看了他一番,默默放下辫子,小心开口道:“周憬之,你被人毒哑了?”
周憬之还是沉默。
夏习习真的搞不懂他。
她视线下落在他的手上,塑料提手攥得很紧。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是新鲜出炉的包子香气。
香味一勾,肚子随即打起了鼓。她眼巴巴看着他的手,“周憬之,你站那么老远干吗?你给我买了早饭去了?”
周憬之还是不动,垂着头。
夏习习真感觉这酒店不吉利,从昨晚睡了一觉后,周憬之就直接变了个人。冷漠得像是从海里刚打捞起来的鱼,冰冰凉。
算了,他冷漠就冷漠。
她夏习习,最不怕的就是人冷漠。
夏习习站起身,趿着拖鞋,步伐轻巧,迅速走到他面前。
她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周憬之终于看向她,开口:“干什么?”
夏习习叉腰,“我还以为你中邪了呢,一动不动。”
她伸过手,碰上他拎着袋子的手背。
他的手猛然一后缩。仿佛在拒绝她的靠近。
夏习习震惊地看向他。
周憬之有这么护食?
“你、你,这真的不是给我吃的吗?”
夏习习难以置信,“你真的打算饿死我吗?”
周憬之只是盯着她。忽而松了手,他拎起袋子穿过她的手,挂在她手腕上。
“夏习习,我们……”
“——我们太合拍了。”
夏习习拿出包子已经咬上。
“周憬之,这家包子店的鱼香肉丝包子真的像高中门口那家的味道。”
望玉一中里净是健康早餐。虽然天天不重样,早餐色香味都俱全,但她就是会馋一些校外不健康且不干净的食物,就比如她高中经常托走读生帮她带鱼香肉丝包。
夏习习腮帮子一鼓一鼓。
忽而她灵光一闪。
她笑眯眯问,“周憬之,你怎么知道我以前吃这个口味的包子?你高中暗恋我?”
“没有。”他紧抿着唇。
拳头紧了松,松了紧。
“哎,别不承认啦!”夏习习感慨,“承认喜欢我,你无需自卑。”
“毕竟,你喜欢的可是一个很有名的妞。”她又在玩梗。
周憬之声音闷沉。
“夏习习,我们不合适。”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