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昭回玲珑阁换了厚实的衣服,又和莫若尘喝了一盏红枣桂圆茶,吃了点心,就又一同回到了御膳房。
今日,太子要在东宫宴请蒙古部落的大王子阿迪亚和他的那几位辅臣。而御膳房自从太子定下东宫设宴时就开始严阵以待,力保做好万全准备。
这顿饭算是太子的家宴,除了要拉近和蒙古大王子的距离,更要彰显大周国储君的待客之道。
因此这场家宴既像是朋友之间接地气的聚会,又不能失了大周国的气度风范,御膳房几位御厨制定菜单时,恨不得一菜一汤都要有个说法名堂。
林昭昭也是被太子临时空降来给这顿宴席把关。要搁在从前,让一个十几岁的小公主来给这些御厨们指指点点,想必他们的嘴早就撇到下巴颏了,即使不敢直说,心里也会暗暗腹诽和不满。
可是,这是六公主林昭昭啊,那个用一道肉蟹煲封神,让御膳房上上下下心悦诚服的那位食神公主。是的,如今食神公主已经是御厨们私下对林昭昭的称呼。
当听说六公主和他们一起准备一道大菜,几位御厨那嘴都咧到耳朵根那里了,暗暗憧憬着又会跟着六公主品尝个什么新鲜菜系。
于是这几日,御厨们恨不得个个拿着小本本,在林昭昭后面边听边记,想趁此机会把六公主那些关于美食的奇思妙想记录下来。
有句话不是说:“长江后浪推前浪,此时不浪何时浪?”
哦,不对,应该是:此时不学何时学啊?
大周国和蒙古部落这些年一直交好,此次阿迪亚带使团来访也是蒙古部落大汗和可敦想保持并且进一步加深与大周国之间的邦交情谊。
蒙古部落大王子在大周游玩,景明帝自然不能亲自陪同招待,但大周国的太子殿下出面,这其中就很有深意。
王子阿迪亚是蒙古部落大汗和可敦的长子,也是蒙古部落下一任继承人。而太子是大周的储君,也代表了大周未来帝王的身份。
这二位携手同游,更进一步体现了大周与蒙古部落之间如同兄弟之邦,而进一步促进了彼此之间的敦睦邦交。
这次阿迪亚和使团还特意用两千只羊和几十只蒙古良驹作为来访之礼,还有另外两个目的:
其一,是想以此作为求亲之礼,欲求一位大周公主作阿迪亚的王子妃,让两国彼此成为甥舅之国;
其二,若和亲能成功,中原王朝通过册封阿迪亚,进而开放大周国和蒙古部落边境贸易,互通商贸,促进彼此的对外贸易。
在阿迪亚到达大周之前,太子也单独和林昭昭聊过这次蒙古部落来访和亲之事,和她提及要不要暂时躲起来一段时光,避开这和亲之事。
反倒是林昭昭听了,坦然笑道:
“太子哥哥,即使躲起来,这作为和亲候选人的事实也规避不掉啊,该来的总会来,倒不如让妹妹为哥哥、为父皇和大周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比如做点我中原名菜,让他们开开眼。”
太子一直喜欢这个妹妹爽利的性子,更是觉得深宫中有她这般清醒的女子实属难得。虽然知道她和莫若尘之间的情深意重,可是因为有着蒙古部落交好和开放边境、互通商贸之事,这些毕竟关乎到未来大周国经济和大周百姓民生,别说一个公主,即使他这个未来储君,也需要一切以国事为重。
因此他也准了林昭昭的请求,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
林昭昭和莫若尘回到御膳房,距离烤鸭入炉已经过去多半个时辰了。
刚到御厨房大门,已经隐隐能闻到最深处那个挂炉烤炉散发出来炙烤的肉香,只是越往里走,那种热气腾腾的烤炙香气就愈发浓郁,烤肉的鲜香与油脂的焦香交融,夹杂着果木的熏香,就这样毫不遮挡、霸气十足地扑了满面。
“公主,您快看看这些鸭子。” 一位御厨见二人进来,一边边回头指着后面烤炉,一边激动地对林昭昭喊道。
“莫非那到手的鸭子飞了?”
林昭昭戏谑道。
二人往里面走,顺着他手的方向看过去,那挂炉里的几只鸭子已经烤好即将出炉了。
烤好的鸭子散发出浓郁的炙烤肉香,又裹挟着那果木清香,简直让在场所有的人垂涎欲滴,都偷偷地不住吞咽着口水。
鸭子的外皮如今被烤得金黄酥脆,凝出那琥珀色的油润光泽,仿若大周皇宫夕阳下的琉璃瓦一般,闪耀着迷人的光芒。
而御膳房的所有御厨此刻都站在烤炉前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挂着的枣红油亮、香气四溢的烤鸭,仿佛在欣赏着一件件艺术品。
林昭昭净好双手,去刀架上拿了刀,吩咐旁边的宫人取下一只烤鸭放到案板上。
“现在我要给大家示范一下这烤鸭片鸭。”
她笑吟吟道,
只见她皓腕抬起,银光一闪,而那刀落之时,刀锋轻轻划过,烤鸭的金棕脆皮忽地绽开,发出细密的裂响,如秋叶簌簌一般。
而那鸭皮下的油脂却融作清泉一般,浸润着里面肌理分明鲜嫩的鸭肉。
林昭昭手起刀落,利落地开始片鸭。
“先来一盘皮肉相连。”
众人定睛看去,那每一片虽薄如蝉翼,却“片片有皮带肉有油”,均匀有序地摆在那洁白如玉的瓷盘中。
“下面是皮肉分离。”
原来是林昭昭分别片了一盘鸭肉和一盘鸭皮。鸭肉片片薄厚均匀,鲜嫩多汁;鸭皮轻薄如纸,酥脆不破。
“要不我们趁热先尝尝?”
林昭昭忽然抬头看向众人,笑盈盈道。
“好!”
御厨房里忽然传出来了齐齐的震耳喊声,院子里干活的宫人吓得差点扔掉了手里的东西。
“王师傅,上配菜!”
只听一声娇俏喊声,王师傅推着一个小推车从一旁的房间出来了,推车上面是一大盘蒸好的荷叶饼,在饼盘周围整齐摆放着几个小碟子,上面齐齐码着那切好的葱丝、黄瓜细条,竟然还有一碟子甜面酱和一碟白糖。
林昭昭将装着鸭肉、鸭皮的盘子也放到推车上,然后给大家示范如何吃这烤鸭。
她拿起那薄如蝉翼的柔韧饼皮放在手心,夹了那鲜嫩多汁的鸭肉、油香酥脆的鸭皮放在饼里,再放上那切得细细的葱丝、瓜条,然后用勺子盛了甜面酱浇了上去,再撒上薄薄一层白糖,最后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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饼左右卷起,两头往中间一折,然后转身递给了身旁的莫若尘。
众人:???这狗粮就如此始料不及地喂给我们了?
莫若尘的脸簌地烫了起来,耳朵又变得通红,在众人对他手中那卷饼烤鸭期待的目光中,他一口咬下去。
那鸭皮油润酥脆,脂香四溢,而鸭肉却鲜嫩多汁,肥而不腻。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口感在口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待他再细细去咀嚼,就尝到了那葱丝的辛辣和黄瓜的清爽,加之甜面酱的鲜甜醇厚。
饼皮的柔韧、葱丝和瓜条的清爽,还有那面酱的鲜甜同时与鸭皮的酥脆、鸭肉的鲜嫩融合在一起,仿佛在演奏交响曲一般,在口中交织碰撞,诸味迭出。
脆、酥、香、嫩、甜、鲜,六种味道彼此呼应、完美融合,一时间口中醇厚酥香、妙不可言。
“如何?” 那王御厨目光灼灼地盯着莫若尘,一边问一边又咽了咽口水。
“极好。” 莫若尘回答得心不在焉。
他吃完了手中的烤鸭,却快如闪电一般拿起一张饼,学着林昭昭刚才的样子,卷好递给林昭昭。
林昭昭笑着接过,转头和众人说“大家自便吧!”,然后和莫若尘走到一边去吃。
一时之间,御膳房里除了卷饼、夹肉、吃饼、吃肉的声音以外,再没其他任何声响。
那王御厨一边吃一边心里暗想:以后六公主每次来做的这新鲜吃食,可万万不能错过,上次的肉蟹煲、今日这烤鸭,就吃吧,一吃一个不吱声。
众人分吃鸭子的那功夫,林昭昭又亲手片了几只鸭子,让玲珑阁的宫人们用食盒装好去送给景明帝、皇后、贵妃和太后娘娘尝尝,特意还叮嘱让他们向各宫宫人交代清楚食用方法。
忙完这一切,转头看御厨们也都吃得心满意足,林昭昭开始教他们如何片鸭,如何摆盘,待一切就绪,御厨们就要为今日的东宫晚宴里的烤鸭做准备了。
御厨们的刀功极好,经过林昭昭的讲解指导之后,那鸭肉鸭皮被他们片得要更加精致、均匀。
林昭昭和莫若尘见御膳房众人按部就班开始准备,准备回去换赴宴的衣装,晚上好一同赴东宫太子的宴席。
“昭昭,今晚你准备穿什么颜色的宫装?”
在玲珑阁大门口临别之时,莫若尘忽然问道。
听到这位大直男竟然问出着装问题,林昭昭颇为诧异,但她心领神会瞬间明了了莫若尘的用意。
“若尘,你呢,你想穿什么?”
“黑色可好?” 莫若尘第一次有了局促的感觉。
他素日除了穿朝服就是黑色和灰色衣袍,白色算是他衣橱里最亮眼的颜色,但今日除了赴宴还有保卫的任务,因此黑色更合适。
“好,那我选一件配你黑袍的宫装试试。” 林昭昭看向他,眼里全是了然的笑意。
两人商定好就各回各家,莫若尘第一次对赴宴着装竟有了那么一分期待。他不由自主地步伐匆匆奔向宫外方向,想赶快回家泡个热水澡再更衣打扮一下。
可是他又哪能料到,不到一刻钟后他竟然义无反顾地跳进了那冰冷的玄清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