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罗殿依旧如以前那般威严，这次回来，殿里殿外的多了几分冷清。
“现在再想想，我的人生够扯淡的，都说人这一生无论经历多少大起大落，最终都逃不过鬼门关走一遭。而我呢，何止是鬼门关走一遭，还能跟上古神明对话。”话音才落，程唐将目光望向如约而至的神官们，瞬间回过神来。
山郎拍了拍他的肩膀，“照这么说，我从小就在地府长大，我的一生回想起来，岂不是更奇葩？”
他这番话，哄的身旁两人哈哈大笑。
扯皮归扯皮，眼看着一群神官越来越近，他们养足了精神。
该办正事了。
奈何还不等他们进去，身后便传来陌生的声音。
“山郎，你小子可算是回来了！当初酆都将你指派给程唐的时候，我就料到了你接下来的路不好走。”
“这次森罗殿一事，并非酆都大帝一手策办，只是阎罗王步步紧逼，被逼的实在没有话语去搪塞了。”
“对此，酆都大帝已有了策略，他让我悄悄传话来，说，一会到大殿上，一定要对过往之事如实交代，无论他老人家下什么命令，你们都要一口答应下来，不能迟疑与反抗。”
忽然有人说话，三人自然惊讶，忍不住回头。
程唐转过身的一刹那，目光流转，很快将眼前这人打量清楚了。
这人跟山郎差不多的年纪，身高一米八，长的有些年轻，乍一看像纯情男高。
山郎见他，也是打不住的激动，就差直接扑上去来个飞吻了。
“予野，你小子这些年干什么去了？也不来见见我，他们都还好吗？”
叫予野的人将他推开，从包裹中掏出一面镜子，紧接着，镜子里又出现几位与山狼差不多大小的少年。
而这面镜子就像是放映机，外面的人甚至能跟镜子里的人对话。
程唐与赵河塘两人在旁边看着，不说话。
镜子里的人想来就是酆都大帝收养的孩子了。
他们仿佛受酆都大帝的命令，去做不同的事。
这些男孩看起来跟山郎没什么两样，唯独不同的就是性格与长相。
他们之间，唯有一个带着半边面具的少年最有特点，他少言寡语的，让程唐起了兴趣。
以后倒可以让山郎讲给他听，但现在不是时候。
“许久不见，兄弟们，再一见，感觉大家都长大了不少。”
说着，山郎又拍了拍予野的肩膀，“行了，你说的我们记住了。但在这件事情上，程唐他有自己的推断。”
“我想，就算程唐不按照酆都说的走，地府也不会强行对我们施压，顶多就是做几个月的大牢。”
“我、程唐还有河塘三个人，都不想再做地府的傀儡了，再从地府走出去，就彻底的自由自在，过潇洒日子去了。”
这番话里夹杂着别的意思，仿佛对三人来说很好理解，但对予野来说，犯了难。
“山郎，难道你不想回到森罗殿了吗？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先前在一起的日子？”
山郎摇头。
“我没忘，但是人各有志。”
“地府并不是我的归宿，酆都大帝也会理解我的想法，世界那么大，有空的话，带你也一起去看看？”
予野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没全明白，双眸中带着一丝失望。
至此，他给三人开了路。
森罗殿内。
“好久不见。”程唐先是礼貌的打声招呼。
对面有神官准备了纸和笔，就等着记录冥河海底的一切。
见这，程唐将那一切压在心底的事全盘托出。
当他将自己从沙漠地宫出来之后的事情说完，这才松了口气。
终于要结束了吗？
“事情已经讲清楚了，当年的事再拿来谈，完全没必要。撞入冥河海底，本就是多种外力因素导致的，并非我们自愿。”
过去的人，过去的事，现在想起来，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怨恨的了。
“到了这一步，我与地府，已经没有什么恩怨了。”
程唐应对自如，与此同时，他在等站在最顶端的男人开口。
待记录事件的神官将笔收回，合上书卷时，酆都大帝才转过身来。
“你说的有道理，过去发生的事，现在再去追究，毫无必要。既然如此，你愿意重新融入地府这个大家庭吗？”酆都大帝一边说着，一边走下台阶。
这次，他并未用自己千百年的道行来压制程唐，反倒是以一个长者的姿态自居，语气也平和了许多。
或许，这些年事情多，酆都大帝已经不想再掺和关于他程唐的烂事了。
酆都大帝也想将这事快些收尾，而十殿阎罗王更没必要针对一个凡人，他们也只是想要知道冥河海底的秘密。
如今，就连细枝末节也被细抠出来，程唐除了是幽玄的转世，什么都不是。
最主要，幽玄还是个被囚禁的罪神。
予野说的没错，酆都大帝给他一个台阶下，他也顺势上去，前尘往事就算彻底揭过，并且，程唐也不必要再躲躲藏藏的。
但是……
“抱歉，是我不识抬举了，我已经对自己的人生有了合理的规划，这一次，怕不能与地府有同等志向了。”
这话说完，殿内瞬间安静。
没人敢再开口。
他们对程唐都有过好脸色，以至于让程唐忘记了，他面对的都是些什么人物。
酆都大帝原本看向他的眼神还算平静，可当他听到抱歉两个字的时候，眼神瞬间从平静转变为漠然。
见了这种情况，程唐下意识的低下头，他身后的山郎甚至直接跪在地上，一跪不起。
“本以为，你们会留在地府工作，将功赎罪。”
“冥河海底的事，你三位假死隐瞒，逃之夭夭。”
“事已至此，七个月的牢狱生活，此后，地府与你也不相干。”
事情果然朝着程唐想的那方面发展了，但当他被狱卒带下去时，依旧觉得难受。
酆都大帝遣散诸位。
与此同时，他将目光看向跪着的山郎，双眸中又闪现出几分温柔。
他下意识的想要摸一摸山狼的肩膀，但伸出的手最终悬在半空中，不知所措。
“你们都长大了，做自己想做的事吧，你与程唐不一样，无论如何，地府都是你的家，有事记得回来。”酆都大帝是在诸位神官走了之后，才说出这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