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惊险的事情在后半夜发生了。
凌晨三点钟,寒莫殇醒来,想着先将车开到山脚下,明天一早直接跟相关人员提供证件出境。
免得天亮了再开几个小时的车,浪费时间,那样一来,到达沙漠国,都说不定都几点了。
陌路山只有一条路,他绕着山路开了大概二十几分钟,依旧没到山脚。
“什么情况?”寒莫殇轻声嘟囔一嘴。先前他总是跟着赵月亮下山办事,什么事没经历过?直觉告诉他,走不出陌路山,是遇到大麻烦了。
他将车停在路边,没有急着下车查看情况,而是第一时间将程唐与山郎两人叫醒。
程唐与山郎迷糊片刻,彻底清醒过来,听寒莫殇将他所遇到的事讲述一遍。
“凌晨三点,不是鬼打墙的高峰期,但也不排除是碰上鬼打墙这种可能,这样,你再开一段,看看会不会回到原点,顺便盯着点导航,检查导航有没有异样,导航还正常,大概率周围没有鬼吧,毕竟磁场没变。”程唐先将事情分析一番。
他们首先要搞懂,走不出陌路山是因为什么。
如果不是鬼打墙,那就只有以下几种可能,一,掉入幻境,二,误入某种用灵气堆成的空间,三,他们本身中毒或中幻。
相比于后面这几种可能,鬼打墙是最好处理的,且方法特别多。将车停住,等天亮了再出发就行了,现在已经凌晨三点,距离天亮也就一个多小时了。
如果碰到鬼打墙,偏偏还很着急想要走出去的话,在反复经过的地方贴一张镇鬼符,或者朝着正东方撒点鸡血也行。
还可以看月亮的轨迹。
这事对于有修为的道士来说更简单,直接撑一团明火,明火会带着人走向正确道路。
寒莫殇听从的程唐的安排,以不快不慢的速度,按照导航往山下开。
他说道:“我在想如果是幻境,就不好弄了。河塘最擅长制作幻境与解除幻境,他也能很快发现旁人设下的幻境,他要是醒着,事情可能就简单多了。”
“这事就别指望河塘了,按照项玉尘所说,他每吃一粒药,要睡上十四个小时,目前,距离下次醒过来,还有五六个小时呢。”程唐看着挂在后座椅上的赵河塘,说道。
偏偏这时候,山郎来了尿意。
“才睡醒,想上厕所,憋的慌,能否允许我先下车小解一下?很快,不到一分钟,这么短的时间,应该问题不大吧。”
寒莫殇连连摇头,并没有停车的意思。
“你先憋着吧,目前不知道外面究竟是什么情况,还是不要出去。”
程唐同意他的观点,“对,山郎你先憋一会吧,我们不怕鬼,就怕这陌路山上不止有鬼。”
说到不止有鬼四个字时,程唐灵机一动,将先前经历的一些事串联起来。
“等等。侏儒带着三个老头上云影山。说是有大宗族的人,指使他们来盗取天眼之术,当时他发誓,不将真相透露出去。”
云影山是他们下云崖庙后的第一大步。
那么第二步就是飘渺镇。
“我们找神一脉的途中,碰上了周家的事,在解决完周家事情之后,酆都大帝与黑白无常才来到飘渺镇监察,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程唐说挺多,给山郎听的是一头雾水,对他来说,不能上厕所就算了,还要听程唐说一大堆话。
“这些事情,不都已经过去了吗?程唐,你说一些糊涂话,真的让人太难理解了。唉,你要知道点什么,就解释的简单点呗。”山郎属实想不到,先前他们经历的那些事,跟走不出陌路山究竟有什么关系。
“倘若我说,酆都大帝是在我第二次到云影山,进入钱家院子后,就发现了我的存在,并且,一直盯着我的一举一动,还追踪我,一直到了飘渺镇,你怎么想?”
他假死这五年,酆都大帝让人在钱家布下风水大阵,一来是为了补偿,二来是为了方便知道他的行踪。
他早晚是要回钱家看一趟的,这个局没法破。
“倘若我还说,侏儒跟三个老头没能活着下山呢?”
这话说完,寒莫殇猛踩刹车,将车停下,问道:“这事要有误会了呗?说不清楚,我们蛇仙家族就不能跟你友好相处了呗?那行,你先说说你的道理。”
程唐将目光看向寒莫殇,果然是聪明人,不用说太多废话。
他质问道,“赵月亮做事一向严谨,为了钰凝,他不敢放那四人活着下山。”
“但他有没有想过,我才撑起金色火焰,暴露修为,那四人死后,到了钟馗面前,会不会把我捅出去呢?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还是他赵月亮有意为之,你们心里清楚。是为了保证钰凝的安全,不得不将我舍弃了吧?”
“一旦四人将事情捅到阎王殿,我死了,就再也没有人反对他跟钰凝在一起了,是么?”
程唐来不及咽唾沫。
“酆都大帝所谓来监察,实际是为了警告我。可惜当时我还不懂。”
“他不让我招摇的同时,也是在警告我,黑白无常见到过四人的魂魄,但魂魄生前罪大恶极,生死簿上记得清清楚楚,不能暗中销毁,因此,他们不得不经过钟馗之手。”
到了钟馗手里,距离地府下追捕令就不远了。
他是揣着答案在问的寒莫殇。
寒莫殇继续开车。
“族长的确杀了那四人,但他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保住钰凝姐和你,保住河塘,他想的是,那四人知道钰凝的秘密,知道你是世外神,若真的放跑了,你们仨都不安全。”
“魂魄下地府告状一事,不止他没想到,我们也没想到,人死就死了,人死就去投胎,去十八层地狱,这才是正常人的第一想法,大多数魂魄到望乡台之后,记忆会一点点消散,谁都想不到会有那么一茬。”
“如果族长真有害你的心思,有千百种办法给你弄死。”
“族长那么好,不该被你误会。”
按照寒莫殇所说,他跟着赵月亮那么多年,赵月亮是什么脾气秉性,他最清楚不过。从钱云娘和钱山河的态度来看,赵月亮足够有能力说服钰凝身边的人,包括他程唐。
说服程唐,只是时间问题。
而杀了程唐,对赵月亮没有好处。
“傻子才会在这个档口给你下套,从始至终,族长是怎么对你的,你自己想去吧,出钱出力都是小事,但那份纯粹的心世间难得,扪心自问,他没有对不起钰凝姐,更没有对不起你,假死那晚就是意外,他真的从来没有想过……”
愈吵愈烈,山郎一直在拽着寒莫殇,一方面,是示意他不要再吵了,另一方面,也是想着现在情况不一样,一会他还得开车。
要开车之前,可不能有太多的情绪,不然容易酿成悲剧。
程唐听他这一说,沉默,半晌后,才回复道:“我知道了。是我心中的成见唆使我变成一把利刃,始终是忘了钰凝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轻易沦陷?”
“以后不会了。”
“刚才,最开始,我以为走不出陌路山,是地府所为。”
程唐这功夫也想明白了。
五年前河塘是跟他一起走的,赵月亮若真的想要加害于他,不也同样害了河塘吗?
“还以为月亮兄长事事都做的完美,他这样心细的人,不会犯错,果然,人无完人。”
刚才那功夫,山郎也将两人的对话分析透彻,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现在当起了和事佬,“说开了也好,不然这些事就像刺一样,一直扎在心里,拔不出来,还怪难受的。程唐,所以……你刚才的意思是,很可能,我们走不出陌路山,是因为地府那帮人追来了?”
刚才,程唐是带着个人情绪逐步分析的,寒莫殇的话,不止打消了他对赵月亮的怀疑,同时也让他彻底理清了思路。
“一开始是这么想,现在觉得不是,地府还不屑于用这么卑鄙的手段,目前,酆都大帝不想针对我,逮捕令需要他的审批,短时间内也下不来。我们既然知道了前因后果,将来就小心一点吧。”程唐交代一番。
对于地府的事,寒莫殇只是听说过,现如今遇到程唐本人,也不妨将心中的疑问抛出,“你五年前只是假死,地府就逼得这么严?说实话,看起来有些夸张了。”
听这,程唐忍不住噗嗤一笑。
起初他也这么想,后来寻思寻思,哪能只是因为假死呢。
“要单纯因为假死脱身的话,其实五年前他们就怀疑我假死了,只不过,我的事情被酆都大帝压下来,他们没缘由调查。”
“真正因为什么,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
只要地府认为冥河海底的秘密只有他程唐一人知道,那么,他终生终世,永生永世,都逃不过地府的追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