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期间,幽玄与钱云娘只是默默听着,并未发言,直到一段故事讲到尾声,幽玄攥住他的衣袖。
“考虑到驯化冥灵兽时,山谷会传来巨响,吵到云影山的村民,故此,吾将声音屏蔽,唯有道行高深之人听得见,可在那种时候,就算山郎听见了,也不会闻声而来。”
幽玄说的没错,当时,他们在王大姨家里,山郎急着应对不人不妖的家伙,自顾不暇,哪有闲心去管外边的动静?
“那便只有一种可能,山郎一直在王大姨家的院子里,没出去过。”程唐开口。
然而,幽玄将目光放在了钱云娘身上,顺带着幻化出个暖手炉递给她。
“程唐被巨响吸引,离开王大姨家里,之后,你见到了什么?”
幽玄话音清冷,无论用谁的躯体,都掩不住他灵魂自带的那股气质。
钱云娘双手合十,嘴里嘟囔一番话,随后在额尖一点,打开天眼。
这期间,目光瞥向窗外,隐隐瞧见一身影,再然后瞳孔放大,一脸惊诧。
程唐心道不好,下意识的往外瞄。
“在你走后,王大姨坐在院子里痴笑一阵,随后,到窗沿花盆里掏出个巴掌大小的鼎,握在手里细看着,铜色,花纹多。”
程唐一边听钱云娘叙述,一边将目光看向窗外,目光所及之处,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
不应该啊,能让钱云娘都心生畏惧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先前他们进院子时,钱云娘的举动就有些奇怪了。
在瞧不出窗外有什么猫腻后,程唐下意识的将目光看向幽玄。
幽玄拄着脑袋,压根没往窗外望,只是朝钱云娘点头。
他开口,继续道:“有鼎的话,那之后的事,吾猜到了,不,确切来说,打刚才进院前见到隔壁仍是一团黑气,吾这心中便有数了。”
“邪祟已除,怨气自然无所依靠,应当回到它原本的位置,或许是某个荒山头,或许是乱坟岗,怎么都不可能留在隔壁,只能说明,王大姨有猫腻。”
“钱云娘,吾所言,是也不是?”
幽玄话语平稳,语速缓慢,说话期间,一直用一双含情眼盯着钱云娘。
若程唐不知道幽玄是个不懂情爱的,还以为他在向钱云娘示好呢。
钱云娘被看愣了,木讷的点头。
“是,我有点乱,从头说吧。”
“发现隔壁怨气加重后,我察觉不对,开了天眼,看见是个怪物,追着山郎出来,那时程唐应当还在屋里。”
“原本山郎对付怪物,对付的得心应手,拿下它只是时间问题,但在关键时刻,院内忽然出现个巨大的鼎,也就是程唐走后,王大姨握在手里的鼎,那东西应该是个法器,能变幻大小。”
“那东西将山郎扣下去,传出剧烈波光,将我的天眼给打破。”
“然后,我昏过去,再醒来,就看见程唐从院子后出来的一幕,王大姨在程唐走后,握着金鼎,邪祟除了,还有黑气,说明王大姨心中的邪念依旧存在,影响了心神。”
听钱云娘从头道来,程唐又将他所经历的,与之串联起来。
整体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还是鼎与王大姨。
提到鼎,就不禁想起,先前在无人僵尸村时,千羽道人手中的鼎。
是上等法器,可变化大小,亦可镇住金僵。
幽玄听完这番话,扬起嘴角。
程唐无语,都到这种时候了,他还有心情笑呢,真想抽他个大嘴巴。
只听幽玄继续说着:“那就对了,山郎的境界在通阴以上,可与阴差并齐,能收下他的,只能是那山海鼎。”
“山海鼎,是灵似道人的法器,与千羽那小子的鼎是一对,他将鼎给了王大姨,是想引起程唐你的注意。”
“目前,山郎在鼎里,需要见到灵似道人,让他破阵,才能放出。”
程唐沉思。
真是千想万想都没想到,灵似道人竟然用这样的方式引起他的注意。
这事灵似道人属实办的不妥,为什么要将无辜的山郎牵扯进来,还说谎话,迷了王大姨的心智?
“灵似道人设鼎一事,先不说,那是我与他之间的事,先将王大姨掰扯明白了。”程唐开口。
“上个世纪,因为不懂禁忌杀了蛇仙的人应当不少,每年都有除妖降魔的道士,想解决蛇仙诅咒怕是也不难,在诅咒应验初期就解决了。”
只是一般碰上这种情况,大家都私下里请道士,不会大肆宣扬出去。
前辈怕因此请道士丢人,以至于后辈口口相传,不可轻易得罪蛇仙,到这一代,杀蛇的几乎没有。
“王大姨的反应很奇怪,他既不请阴阳术法道士来解决她丈夫的事,又谎称丈夫得了癌症,或许,她一开始就没想让她丈夫活着。”程唐有了些眉目。
可幽玄再开口,才是让程唐真的想明白一切。
“由此可见,她不是善茬,所以受灵似道人蛊惑,设下此局。”
“钱云娘,方才你开天眼,在窗外见到王大姨的脸并非看错,她仍在门外。”
“先拿到山海鼎,若没猜错,拿到山海鼎,再想找灵似道人,就不难了。”
程唐不犹豫了,只是在想他即将要面对灵似道人,那灵似道人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
恰在此时,门外飘过个影子。
是王大姨。
钱云娘独自一人开门迎客,这时,程唐再将目光看向窗外,眼前赫然浮现出一张怪异的人脸。
双目无神,满脸皱纹,身上自带怨气。
隔窗一看,像只有个脑袋在窗上悬挂着,玻璃上沾了一张人皮。
怪不得,刚才会给钱云娘吓一跳,谁转身忽然看到这么一张脸,都会吓一跳。
进门,寒冷裹挟着黑气,王大姨被带进西屋。
“我给你山海鼎,你救我儿子。”
听这,程唐心里有数了。
怪不得王大姨能成为棋子呢,她对救儿子的执念太深了,一时间就只想着以山海鼎为筹码,要挟程唐办事。
人一旦有了执念,就容易执念加深,被人当枪使。
“你儿子的死已是事实,没法救,如若他下了阴曹地府,我还能想办法把他牵出来,但他现在是魂飞魄散了,这一切都是拜你男人所赐。”
话音才落,王大姨就像疯了那样,拽着钱云娘的胳膊不放,根本听不进程唐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