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士兵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正想呵斥,定睛一看,发现是老熟人,慌忙退后半步,躬身恭敬道:“原来是谢姑娘,有眼不识泰山。”
“您请!您请!”
原来她的名声如此响亮?谢枕月先是一怔,随即装模作样地冷哼一声,当着众人的面重重甩上帷幔。
马车慢悠悠进城。谢枕月却开始坐立不安。是她急于求成,竟忽略了最基础的常识问题,既然进城要这路引,出城定也少不了。就算金水城她有特权,接下来要怎么办?
别说去长安了,只要出了这城,她怕是寸步难行。
胸口藏着的鲛珠犹如烫手山芋,要是没有此物,她大不了回寒鸦林从长计议。眼下……她算是彻底得罪了萧淮,这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停下,停下!”谢枕月敲了敲车厢。
李谦最积极:“谢姑娘有什么吩咐?”
“找个地方停靠,我要下车采买。”
马车停在一条小巷子里。谢枕月匆忙下车,走近一家成衣店,昨日孟东给的碎银没花完,今天正好派上用场。再出来时,她已经换了身模样。
满脸络腮胡子,再加上一条粗黑的眉毛,已将脸挡了大半,仅露出的一点皮肤竟还点满了麻子。
等在门口的李谦见她这副怪模样,嘴角微抽,险些没认出来。
“走啊,”谢枕月走在前头,正是饭点,金水城满街飘香,“金老板想必已经叫了酒菜,我们快些过去吧。”她已经饥肠辘辘。
此去路途遥远,出了金水城沿途山高水长,通常只能啃干粮,这是出发前最后一顿热乎饭。接了这么个大单,金玉笙直接点了一桌子的菜。
众人围桌而坐,见到谢枕月的装扮,“蹭”地全站了起来,一时都忘了反应。
“谢姑娘,你……”金玉笙结结巴巴,“这是……”
“坐吧,”谢枕月找了个空位坐下,“金老板,实在抱歉,我漏了一件事,”她扫视全场,微微一笑,“为了表达我的歉意,这顿饭算我的,等回程时一并奉上。”
李谦笑道:“谢姑娘仗义。”
金玉笙本来已经坐下,听到她这话,又不自觉站了起来:“谢姑娘不妨直言?”
“说来惭愧,我前两日在医庐门口罚跪的事,想必你们也都知道,”谢枕月见众人齐刷刷点头,缓了缓又道,“我做了件错事,大伯不忍心,便打算将我支走,让我去长安替他接一位朋友,正好可以躲开责罚。”
“至于这个,”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倒是相当的满意,“女子在外不方便,我换了身装束,昨日没想周全,”她将目光移向金玉笙,“要麻烦金老板陪我去一趟王府,拿上符合这身份的文书了。”
“嗐,吓我一跳,”金玉笙哈哈一笑,“这有什么。”
桌上气氛顿时一松。
“不过今日是来不及了,等明天一来一回,怕是要多耽搁一天了。”
谢枕月道:“要是金老板嫌麻烦,不如就称我是镖局的伙计,也省得来回耽搁时间。”
金玉笙顿了几息,朝李谦看去:“这……不然还是跑一趟吧?”
“大家知根知底,用不着如此麻烦,”李谦给金玉笙使了个眼神,“大家统一一下口径,以后没有谢姑娘,只有谢兄弟。”
围坐的十几人整齐的喊了声“谢兄弟”。
桌下的手指紧紧绞着衣摆,还好有惊无险,回去是不可能再回去了,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吃完饭,他们打算连夜赶路。谢枕月已经上了马车。
金玉笙拉住李谦落在最后:“刚才什么意思,出城一直查的很严,何必为了这一日时间冒险,万一被发现岂不是麻烦。”
李谦道:“大哥不觉得这个谢姑娘有大问题?”
“哪里?”他反正没看出来。
“不管出了什么事,萧王府让她孤身上路就是最大的问题。”李谦盯着马车,幽幽道,“至于我的怀疑是不是准确,迟早会知道。”
“既然她有问题,那何不去趟萧王府?”
“大哥!”李谦睨他一眼,叹气道,“你不懂……”
城门将近,谢枕月的心跳声越来越快。照旧是那一套流程。
“马车里没人?”说着已经掀开了帘子,见到这么一个人,立马皱起了眉头。
李谦也朝马车里张望了一眼:“我们去长安接人,这车里轮流坐着镖局的兄弟,这是金老板的弟弟。”
“有路引吗?”
车帘被放下,谢枕月听到李谦说有,她没想到会查的这么细,只觉得等了许久,马车才重新上路。
出城之后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谢枕月歪着身子靠在车厢上,整个人完全松懈下来,竟觉得肚子开始隐隐作痛。
“这怎么办?”金玉笙也察觉了不对劲。以谢枕月进城时的嚣张跋扈来看,出城若是遇到这样的刁难,怕是要当场啐回去,她却一声不吭。
李谦扯了扯缰绳放慢速度:“依我看她大约是犯错后,偷跑出来的。”
“你既然知道,还敢带她出城?”金玉笙自觉慢了下来,两人并驾齐驱,劈头盖脸道:“怎么办?这趟不会血本无归,还惹一身腥吧?”
“现在回去还不晚,把人送回王府说不定还能得些赏钱。”
“大哥,先听我一言!”
“你说。”
“我一开始便发现她细软全无,你猜她有什么依仗敢许我们重金酬劳。”
这种事金玉笙实在不擅长:“你有话直说就是。”
李谦也不绕弯子:“要么打算中途逃跑赖账,要么身怀宝物或是卷了巨额银票,自然不差我们这点银钱。”
“不管哪一种,我们都落不到好,你别忘了她是从萧王府偷跑出来的!”金玉笙已经控制不住声量,“或许萧王府还要迁怒我们!”
“不会,大哥放心。”李谦信誓旦旦。
“我再信你一回。”
出了金水城,马车需要绕行一座大山,在崎岖的路上颠簸了一整天,直到第二天傍晚,他们才到了能歇脚的镇上。
谢枕月却不好了,她浑身发冷,腹痛非但没有缓解,反倒越演越烈,不光如此,就连腿上也开始酸软无力。刚开始还能忍受,随着时间的推移,疼痛加剧,她连软垫也坐不住了,整个人狼狈的瘫在车厢里。
“谢姑娘?”李谦本想问她有没有什么要采买的,见她这模样,连忙跳上马车,伸手把人扶坐起来,“你怎么了?”
“我的旧伤复发了,”她的第一感觉果然没错,这个李谦让她越来越不适,现在尤其明显。谢枕月偏过头躲避他灼人的视线,借推开他手臂的动作拉开距离,好在他没有进一步动作。
她冷脸道:“替我找个大夫。”
李谦的视线黏在她微乱的衣襟处,刚才扶她时,手臂无意中撞到她怀中藏着的硬物……他目光上移,在她紧抿的唇上流连,最终扯了个笑:“好。”
一连跑了三家,个个都抖着胡子摇头。“姑娘经脉尽断,又气血两虚,需要小心精养,如何能跪上这许久,再受旅途劳顿……既然已经到了此处,不妨再走上一段路,寒鸦林已经近在眼前了。”
谢枕月让老大夫拿了些应急的药,可是吃下去后,连暂时止痛都不行。她心里无比后悔,当初该多要一些浮生酿,这种痛法,她还要怎么去长安。
自己身怀重宝,想到刚才李谦的视线,她心头一片颤栗。
正在这时,车轱辘“咕噜噜”转动起来。
谢枕月没放在心上,以为他们是去客栈投宿,谁知竟出了镇子?
“天色已晚,今晚怎么不留宿?”她用力拍打车厢,其实早就没什么力气,这点动静外头甚至没引起外头的注意。
过了许久,金玉笙才发现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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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动静,连忙令马车停下。
李谦一个跨步,不等马车停稳,便身姿矫健的上了马车。
夜风携着草木的清香,灌进车厢里,谢枕月神思稍明。
“你好点了吗?”女子额头微微冒汗,脸上的胡子跟眉毛已经不翼而飞,脸上还留着滑稽的斑斑点点。尽管如此,仍美得惊心动魄。
金玉笙眉头紧锁,也跟上了马车:“谢姑娘?要不……”身旁的人轻轻碰了一下,剩下的话戛然而止。
“金老板,要麻烦你们送我回去了。”谢枕月手指用力到发白,撑起上半身。他们是不打算装了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简直是自掘坟墓。
怪她太想当然了,她对这个世界了解的太少。自以为高明的说辞,在这些人眼里大概是漏洞百出的。
眼下,他们明知道她旧伤复发,却连问都不问她一句,就连夜上路。此时此地,要是他们起了歹意,她简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金玉笙看向李谦,两人都没说话。
这个时候撕破脸,那她小命休矣。谢枕月缓了缓口气,柔声道:“我也不知道会遇上这样的事,这样好了,”她抬头对上两人视线,知道此时绝不能露怯,“这趟行程酬金照付,你们只需要将我原路送回即可。”
李谦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岂能让姑娘吃亏。”
“金老板,”谢枕月没跟李谦多说,将目光投向金玉笙,一字一句说得缓慢,“吃不吃亏是我的事,约定的酬金不变,只要你们不亏就行。”
腹中疼痛越来越剧烈,她只觉得脖子似有千斤重,谢枕月却直起肩背:“不光你们重信誉,我也是一言九鼎之人,怎么能因我自身的原因,就轻易毁诺。”
“你说是吧,金老板?”
三人在黑暗中沉默地对视,只有马车外晃动的树影,“沙沙”的响着。
谢枕月背上的冷汗已经浸透了她的衣衫,她甚至忘了怎么呼吸,她的小命,就悬在这些人的一念之间。
金玉笙猛地一咬牙,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重重点头道:“你说的对!”
“做什么?”比力气,李谦哪里比得过身形魁梧的金玉笙,他被一把拖下马车。
“你先跟我来。”
“放手,放手!”李谦一把挥落他的手,顾不上整理被扯乱的衣衫,怒目道:“难道你真打算送她回去?”
金玉笙气急败坏:“你想做什么,她是萧王府的人!”
“只有在金水城才是,出了那地界,她只是一介孤女而已。”
“那也不行,我生意还做不做了?”
“那几个钱能顶什么用,”漆黑的夜也挡不住李谦眼里的绿光,“我今日无意间发现,她怀中藏了个圆形的硬物。”
“谢枕月大名你又不是没听过,能被她瞧上的东西,绝对是个宝贝……可能是夜明珠,或许……”
“那也不关你的事!”金玉笙惊惧交加,急忙打断,“我是开镖局的生意人,不是打家劫舍的强盗!”
李谦转头看向马车,眼里闪着贪婪的光:“宝贝何止在她怀里。”
“你什么意思……”金玉笙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喉间上下滚动,艰难地咽了下口水,接下来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甚至连想一下也觉得胆战心惊。
“听清楚了,”李谦转过头来,“人和宝物,我们都要!”
两人争执的声音谢枕月听得清清楚楚,这是演都不演了,连走远一点都不愿意。
护卫之人成了劫匪,这是打算连骨头带渣子,要把她嚼碎了咽下。
这段日子经历的多了,她突然觉得也不过如此。反正他们舍不得杀她,大不了先假意周旋,再找机会逃跑就是。
看着两人慢慢向她走来,谢枕月的心底竟泛起一丝诡异的平静。
正在这时,林子里突然“哗啦”一声巨响,惊得漫山鸟雀冲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