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影摇曳,壁炉里火焰融融,屋外大雪不止,寒风吹打窗棂咆哮如鬼哭,姐妹二人相互依偎,好不温馨。
“最近这段时间,我总是在做梦,”南姻幽幽道,“我梦见极夜城,梦见你我小时候,你还记得么?我们在院子里栽了好多好多的梦姝花,后来有个人造访父亲,摘走了我们辛辛苦苦养大的梦姝花,我气得直哭,给他下咒……”
幽媓手一颤。
她转过身,不小心碰到桌上的镜子,镜子掉在地上啪地碎成好几块,每块都映着她惨白的脸。
“怎么了?”南姻关切道。
“……没事。”
幽媓俯身去收拾碎片。
“还是这么喜欢惹祸,”南姻抿着嘴笑,“你总是这样,难怪父亲不放心……”
“……”
南姻眼里闪烁幽光,红唇娇艳如血:“他也很想你。”
幽媓轻轻拢过南姻长发,凝视着她的脖子:“我知道。”
“他总是和我说起极夜城,他说,真冷啊,望不到尽头的极夜,无休无止的暴风雪,人都活不下去,为什么我们巫族还要守着它这么多年呢?”
“因为这是我们的宿命。”
“你想杀了我吗?”
南姻说完话的那刻,屋外的风雪忽然咆哮起来,壁炉里的火扭动如鬼魅跳舞,崩裂出火星。
幽媓动作僵住:“你说什么?”
南姻脖子扭曲成诡异的角度:“你的袖子里,藏了块镜子的碎片,你想用它割开我的喉咙,杀了我,对不对?”
幽媓瞿然抬眸。
再没有犹豫,她抽出巫神鞭,狠狠往南姻身上抽去!
“呲”一声,那女人的身形如水汽一样化开了。
耳边传来凄厉刺耳的笑声。四周景色都化作虚无,只有寒风呼啸,和幽媓沉重的呼吸声和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
麻烦了,是幻境。能引诱她落入幻境,看来对方的实力不在她之下……
就在这时,前方忽然隐隐约约出现一个人影。
幽媓呼吸陡然一滞。
不……不是一个,是一群。他们裹着兽皮,脸上戴着花纹诡异而繁复的面具,动作僵硬如行尸走肉,向她步步逼近……
云层翻涌,风雪呜咽。
幽媓不由自主地后退。
南姻的声音远远飘来,凄厉不已:“别走,别像当初一样,丢下我们不管……”
“你到底要做什么?!”幽媓握紧袖子里的碎片。
南姻咯咯怪笑。下一秒,她忽然闪身到幽媓面前,美丽的脸惨白如纸,可神情却在笑,眸底闪着妖冶的光。
“我要把你,留在这里。”
漫天大雪如海啸山崩,风的呜咽形同鬼哭,行尸走肉般的巫族人如潮水般围堵过来,口中念念有词。
为什么?
为什么要离开我们?
为什么放任我们毁灭在烈火里?
你是唯一能拯救我们的人!
为什么要走?
你这个叛徒!
幽媓面色惨白。
南姻那张令人毛骨悚然的脸实在离得太近,幽媓甚至能从她眼瞳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你想杀了我,对不对?”南姻眼底有鬼火燃烧,“来,对准这里,刺下去……”
幽媓的手不听使唤地抬起来,对准了南姻的心口,她发现南姻全身的皮肤忽然变作透明,甚至能清晰看到血肉经络,还有藏在森森白骨之后的那颗跳动的心……
锋利的碎片离心口只有半寸。
“你害怕了?”南姻直直盯着她的眼睛,“怎么现在就会害怕了呢?你不是早就习以为常了么?”
幽媓说不出话。
这话比碎片更加锋利,顷刻间就划开了她封藏在心底的记忆,她想起那片辽阔的雪原,暗夜降临时,巫民们会选出十个未满一周岁的新生儿,放干他们的血液灌溉封印,与远在大荒之外的暗神对话。
有几次,父亲还把匕首递到她手里。
她害怕了。
他却说:“杀人祭祀,天经地义。”
她心中海啸山崩,天地混沌,正如此刻。
风雪漫天。
幽媓抬眸:“我不想杀人!”
周围的人群忽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风雷涌动,地动山摇,远处山川雪岭崩碎,整个世界都要在旋涡中淹没。
你们听到了吗?她说不想杀人!
懦弱的女人,忘记了自己的血脉……
叛徒!你这个叛徒!你怎么对得起自己当初的誓言?你曾许诺要拯救我们,可你如今胆小自私!
该死!真该死!
……
幽媓深吸了口气。
有月光穿破云层,她的灵台忽然有片刻清明,因为她看到那月里的涟漪,再次出现了。
她忽然想起什么。
——当年,尧光为镇住渺岳,动用了寒山玉。寒山玉光辉灿烂,皎洁无暇,是取明月残片打磨而成,尧光用它弄瞎了渺岳的眼睛……
寒山玉,玉水寒潭。
刹那间,心境澄澈空明,云开月明。
幽媓抬眸,眼中再无迷惘:“你留不住我的。”
南姻笑了:“是么?”
幽媓也笑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南姻了。但她知道,她的姐姐,她的族人,就算再野蛮嗜血,也绝对不会这样对她,不会害她。
“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但既然你装成我的族人,那我就送你一句话好了……”
风雪愈来愈烈,几乎要把世界压倒。
幽媓眼底闪过杀意,轻启朱唇,吐出四个字——
“你去死吧!”
下一瞬,她手腕陡然发力,镜子碎片在手上翻转,折射着月光冷厉刺入“南姻”的眼睛!
……
片刻的寂然。
而后,地崩山摧。
周围人群嚎叫着化作齑粉,南姻捂着眼睛厉声尖叫。皮肉从她脸上腐烂掉落,现出了可怖的骷髅原型。
脚下,雪地开始塌陷,幽媓猛然转身,向最后的那道月光纵身一跃。
天地混沌。她闭上眼睛,张开双臂。
冰冷清冽的泉水灌入口鼻。
寒意刺骨,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
其实那棵老树没有骗她。
这西山峰顶确实有玉水寒潭,只不过藏在洞窟深处。洞窟深处有鬼魅,善于攻心,引诱过路人堕入幻境。它也正是被玉水寒潭镇在此处。
传说里,玉水寒潭为明月残片所化,能照进世间所有的混沌幻境,驱散邪祟。
它帮她勘破了方才的骷髅幻象。
……
幽媓游上岸,把泛着幽蓝荧光的苍蓝碧血花小心翼翼地藏进了贴身衣服里。
此刻,洞窟里阴森漆黑,冷意阵阵。有水从头顶的钟乳石上落下,滴答作响。
她擦干头发上的水,转身就瞥见地上几具枯骨。
洞窟深处传来呜咽风声。
幽媓皱起眉,扶着嶙峋坚凉的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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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谨慎前行。
脚下枯骨越来越多,有些已经腐朽的不成样子,既有动物的,也有人的。眼前愈来愈暗,所幸胸口的苍蓝碧血花泛出幽光,能让她勉强视物。
转过一处拐角,巨大的石壁映入眼帘。
石壁上隐隐有暗红色闪动……
幽媓上前,看见满壁密密麻麻的小字,仿佛是人在极度痛苦之下咬破手指,用鲜血记录的疯人的呓语。
反反复复,都是两个字——卯舜。
苍蓝碧血花的光芒忽明忽暗,嶙峋的石壁上密密麻麻遍布血红色小字,令人头晕目眩。
身后忽然传来呜咽的风声,幽媓瞿然一惊,猛地转身。
“谁?!”她厉声喝道。
再然后,苍蓝碧血花的光芒抖动一瞬,突然熄灭,四周霎时陷入黑暗,平地起风。
呜咽声夹杂私语,如漩涡般将整座洞窟吞噬。空茫的混沌中渐渐聚起一团黑雾,像蟒蛇一样盘旋到她身边。
幽媓陡然一惊,却发现自己动不了。
黑雾离得更近,几乎贴着她的面庞。
“巫族……”
它的声音如呓语,似男似女,又忽远忽近:“你本不该出现在这里……莫非你也和本座一样,被封印在此处?”
幽媓一惊:“你是谁?”
它沉默片刻,笑了:“看来不是。你来做什么?”
幽媓心思飞转,正打算回答,忽然觉得自己被黑雾紧紧包裹住,呼吸都变得困难,就好像被人扼住了喉咙……
“不要在本座面前说谎。”
幽媓深吸一口气:“我来采药。”
“药?你是指你胸口的这朵破花?”黑雾冷笑,“这是玉水寒潭里的东西,是尧光的法器,你要用它做什么?”
“……自然是救人。”
“救人?”黑雾盘旋到背后,声音从头顶传来,“为什么?”
为什么?
幽媓有一瞬间的茫然。
“放弃血脉里强大的法力,忍受污蔑和诽谤,甚至不惜身陷险境,就为了救人?为什么?”黑雾又从背后绕到她面前。
它俯下身:“告诉我。”
话音刚落,混沌雾气忽然散开,幽媓惊愕地发现自己正处于人群之中,前方是父亲苍老的背影,身边是姐姐南姻,身后则是许多跟着迁徙的族人。
他们都很累了。跋涉千里,披星戴月,风霜染上干枯的红发和眉眼,疲色显而易见。
再然后,她看到一个老妇人经过。
她有些年纪了,头发花白,走起路来很慢,手里还牵着蹦蹦跳跳的小孙子。那孩子扬起小脸,眼里尽是天真懵懂。
“奶奶!奶奶你快看!红头发!”
老妇人回头,浑浊的双眼霎时溢满恐惧:“是巫族!快跑!快跑啊!”
她拉着孙子,跌跌撞撞地往前面跑去。
好熟悉的场景。幽媓愣在原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但很快,她就不受控制地吐出两个字:“找死。”
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就像一道开关,瞬间将她带回到了记忆深处,心里叫嚣着不要,手上却在结印,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对那祖孙二人施咒……
老妇人倒在了地上,也带倒了那年幼懵懂的孩子。
血液从她身下漫开,是妖冶的死亡之花。孩童的尖叫和哭声震耳欲聋……
幽媓僵在原地。
血流如受了指引般来到脚下,再然后,它突然抬起头,露出蛇一般的形态,蒸腾为黑雾,将带她回到洞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