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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入宫

作者:吴钩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三日后,傍晚,集市。


    幽媓和那女子并肩闲逛。周围车水马龙,好不热闹。女子却脸上却愁云密布,隔一会儿就叹口气。


    幽媓瞥了她一眼,道:“我说祭司大人,既然出来散心,你就别愁眉苦脸的啦。”


    阿姿丽回过神,含着歉意道:“对不起,我……”


    “还在担心你弟弟?”


    阿姿丽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幽媓说:“病也好,诅咒也好,能不能治,能不能解,靠得都是命里注定的缘分,可遇不可求,”她停顿片刻,“咱们王上不也一样吗?我听说他也是从小得了怪病,除非有巫族人能救他……”


    阿姿丽神情微妙地看了她一眼:“那你觉得有希望吗?”


    幽媓若有所思道:“有吧,只不过那个人还没出现。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为什么不找巫族来给他看病呢?”


    是因为不想活了吗?


    “我听他说……他们说,王上他很不喜欢巫族,”阿姿丽忧愁道,“王上觉得巫族阴险狡诈,但凡他们出现的地方,必会掀起大乱,他说过,与其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预言让扶桑面临不可知的危险,他宁愿受天罚诅咒而死。”


    幽媓一怔:“天罚?”


    阿姿丽点点头:“大司命说过,他的病是神降下的天罚。”


    幽媓觉得可笑:“怎么可能?他可是扶桑王!难道他犯下过什么大罪吗?”


    “这谁能知道呢,但神若罪责一人,肯定有它的道理。”


    两人就这么闲聊着,路过一个摊位。摊位上的老头窝在躺椅里昏昏欲睡,蒲扇盖着脸,旁边挂了个破布招牌,上书两个朱红色的大字——算命。


    下面又写了行小字:不准不要钱。


    幽媓眼前一亮:“呦,说什么来什么。”


    她提议:“要不要算一卦玩?”


    阿姿丽道:“也行。”


    于是俩人上前去问价钱。老头打了个哈欠:“不多不多,十文钱,先算再付就成。”


    幽媓默了默:“我记得你之前只收五文钱。”


    老头微掀眼皮:“生意好,涨价了,不行?”


    幽媓想反驳,却被阿姿丽拦住,祭司大人心情好,明显不在乎这仨瓜俩枣:“好啦,不就是十文钱么,我来付!”


    老头笑眯眯地掏出烟斗嘬了一口,然后对着手边火盆猛地吹了口气,火苗便陡然蹿起三尺高。他将一把匕首递到阿姿丽面前,说:“来,给我一缕你的头发。”


    幽媓在旁边参观,神情不知为何有些紧张。


    阿姿丽却没犹豫,利落地割断发丝。


    “丢进去。”老头指着火盆说。


    阿姿丽照做。只听“嘶”的一声,那发丝被扔进火里,火焰陡然蹿起,扭曲摆动如巫祝的舞蹈。


    热气扑面而来。老头把烟斗丢在一旁,眼帘微阖,坐如入定。他将干瘪的手指伸入火中诡异地划动着,像在牵动命运的脉搏,卜算眼前人的未来之路。


    半晌,他终于说话了。


    “火……”


    阿姿丽瞳孔一缩。


    只见那老头双眼紧闭,语气森然:


    “你这一生,会经历三次关于火的告别。”


    ……


    在阿姿丽看不见的角落里,幽媓与老头交换眼神。


    老头笑眯眯地捋着胡子,看起来自信满满。幽媓于是清了清嗓子,问:“怎么样,他算的准吗?”


    阿姿丽沉默片刻:“算是准吧。”


    “预言准不准,你现在自然是看不出来的,”老头道,“得等到日后发生的那一天,你才会意识到,呦,准呐!真准!”


    又问幽媓:“小丫头,你要不要也算一卦?”


    幽媓瞥了眼阿姿丽,说:“好啊。”


    她从衣服里掏出十枚铜币。


    没想到老头原地起价:“十五文!”


    幽媓动作一顿,愕然道:“你……凭什么?!”


    “都说了,生意越好,价钱越高,”老头理直气壮,“谁让你排在她后面呢?”


    “……”


    阿姿丽见幽媓面色铁青,赶忙拦住她:“好啦,不就是五文钱嘛,我来付就是。”


    幽媓有苦难言地看了财大气粗的祭司大人一眼,忍住把老头揪过来打一顿的冲动,在摊位前坐了下来。她眼神森冷,咬牙切齿,硬是把割头发表演得像是在砍头。


    老头打了个哆嗦,赶紧闭上眼睛装没看到。火焰跳动,他描摹着问卜者的命运:


    “银带红衣芙蓉面,醉卧金殿向水眠……”


    “说人话。”


    “人话就是我看见你在宫殿里睡觉,周围有许多仙鹤飞来飞去的,还有湖水,有芙蕖……”老头利索地说,“不过你那身衣服不错啊,银丝带,红罗裙,看着像宫里的打扮……”


    阿姿丽脸色一变。


    “老人家,您可看清楚了?”


    “当然了!一清二楚!”


    幽媓勾起唇角,然后换上天真的神情,回头问阿姿丽:“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阿姿丽附在她耳边小声:“你有所不知,这银带红裙是悬壶宫宫人的打扮!悬壶宫你听说过吗?就是王宫里的司药局!直接归王上管辖,专门给贵族们看病的!”


    幽媓露出惊讶的表情:“真的?”


    “没错!你要野鸡变凤凰啦!”老头贱兮兮道。


    幽媓瞪他:“好啊,我要能变凤凰,高低给你立庙烧香。”


    “……”老头识趣的闭嘴。


    “老人家,您还能看到什么?”阿姿丽兴奋道。


    老头悠然道:“天机不可泄露……”对着烟斗猛嘬一口,而后话锋一转,“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加钱。”


    阿姿丽正要掏钱,却被幽媓按住。她咬牙切齿地笑:“你已经收了十五文了,差不多可以了。”


    老头瞥了她一眼:“那不算了。”


    “别!我有钱!”阿姿丽又要掏钱,幽媓赶紧按住她。


    老头看了眼幽媓,轻咳一声:“不算了不算了,丫头,人这一生的路太长,我上了年纪,眼睛不灵了,只能看到最近。”


    幽媓没好气道:“眼睛不灵了?东街那个瞎子也会算命,他不仅比你便宜,还能算出人家的生老病死呢。”


    老头扬起眉毛:“这世上所有人都难逃一死,你要是不想只听好听的话,我就和你说几句难听的——”


    只听他敲敲烟斗道:“记住,棺材是你这辈子的终点,坟墓是你这一路的尽头,死亡就是咱们的未来,记住了么?”


    幽媓:“……”


    “老人家,话不能这么说,”阿姿丽忍不住道,“如果大家都这样想,那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意义?”老头窝在躺椅里哈哈大笑,他说,“人生本来就没有什么意义,与其想着逆天改命,还不如盼着天上掉馅饼来得实在……”


    他又看幽媓,笑语意味深长。


    “说不定……你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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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变凤凰了呢?”


    ……


    “你信他说的话么?”阿姿丽小声问幽媓。


    “他说的是好听,但人活着,总不能等天上掉馅饼吧?天那么大,我要是馅饼,也得挑人砸啊,”幽媓瞥了她一眼,“你也知道,我没有显赫的身份,又没有万贯家财,想入宫岂不是痴人说梦?”


    阿姿丽一怔:“这……”


    “……除非我能遇到一位贵人,让她来引荐我。”


    阿姿丽的表情变了。半晌,她忽然笑道:“我明白了。时候不早了,我明天再来找你。”


    幽媓心中一喜:“好,明天见。”


    ……


    阿姿丽走后,摊位上只剩下老头和幽媓两人。


    幽媓的笑容骤然消失。她盯着老头,神情冰冷。老头打了个寒战,不动声色捂住自己的钱袋子:“你要干嘛?”


    “你说呢?”


    “我上哪能知道……”


    幽媓耐心耗尽:“少在这装傻!把钱还我!”


    这一句声音不小,引得旁人都往这看。老头见状立马撒泼耍赖起来:“凭什么?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幽媓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老头,咱们讲道理,昨天是不是讲好了,总共只收十文钱?”


    “哎哎哎,此言差矣!”老头急忙为自己申辩,“你这可冤枉我了啊!不是我不讲道理,是你没听懂我的意思!”


    “……你什么意思?”


    “我昨天说的是,你给我十文钱,我就陪你演场戏,哄刚才那女娃娃,对不对?”


    “……对啊。”


    “你看,这不就得了吗!我讲的明明白白,这十文是陪你演戏的钱,它又不是算命的钱,算命的钱得另算……”


    幽媓咬牙“呸”了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骗子?你哪会算命?!”


    老头嘴一撇:“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呢?再说了,你就说刚才那女娃娃信没信吧?”


    “……”


    “哎呦,行啦,我的姑奶奶,您没听说过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而且你也不想想,那女娃娃回头要是真能把你弄进宫里去,你还至于蹲在路边和老头子我掰扯这几文钱?”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一声惊雷。


    似有风雨欲来。


    莫老头望着天空,脸色大变:“完了完了,要变天了!你看看你看看!就因为我给你算命道破了天机,这天神就要对我发难了!哎呀哎呀,真是罪过——”


    幽媓抬眸,望着黑云翻涌的天空若有所思。


    人群散开,疾步匆匆地奔走,回家的回家,来不及回家的就赶紧找地方避雨。莫老头也急急忙忙收拾摊位,见幽媓还站在原地不动,诧异道:“愣着干嘛?等着被雨淋?”


    幽媓没说话。


    莫老头看了她一会儿,忽地笑了。


    他说:“丫头,别做越矩的事情,万物自有定数,你的命早自出生以来就已注定好了,改变不了的,就像这雨来了,你想拦也拦不住……”


    然后背起行李转过身,留下一句——


    “但找个地方避一避,肯定没错!”


    第一滴雨落下,正落在眼睫上。


    她闭上了眼睛。


    而后,骤雨倾盆,想要把这天地都洗个干净,来不及回家的人群惊呼着向周围屋檐下聚集,还有几个撑着伞在雨中疾步奔走,唯有幽媓孑然一身立在雨中。


    无人听见,她唇边溢出的喃喃自语。


    “我倒想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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