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抱他
中秋节,农场放一天假。
天还没完全亮透,远处的山脊刚刚镀上一层浅橘色的边,农场的空地上已经热闹起来。
场院中央支起一口大锅,锅中倒满水,锅底柴火烧得噼啪作响,有人在磨刀,有人在添柴。
男同志忙着杀猪,厨房里的女同胞也不甘示弱,在配合着推磨磨豆腐。
豆腐脑做成后,林簌拿着自己的搪瓷杯,装了半杯,去周云祁那儿要白砂糖。
许耀东也给他打了豆腐脑,看到林簌,干脆让林簌送过去。
林簌奇怪地问:“你不去加糖么?”
“我吃咸的也成。”
林簌:“那你顺便帮场长加盐,”
许耀东看着这个没开窍的人,挤出个微笑:“你问问老大加不加。”
他说完便走,林簌一头雾水,他的老大不是吃咸口的么。
在周云祁那儿,林簌问:“场长你要吃咸的豆腐脑?”
周云祁嗯了一声。
林簌:“那我去给你拿盐。”
说罢一溜烟儿跑去了厨房,用一个碗了一点盐过来。
周云祁看了眼她搪瓷杯里的豆腐脑,问她还要不要。林簌点点头,周云祁便分了一些给她,再往自己的碗里加盐。
林簌难以置信地说:“为什么你喜欢吃咸的豆腐脑?”
周云祁反问:“不如问为什么你吃甜的?”
“因为我觉得甜的好吃。”林簌道,“那你能吃甜的吗?”
男人略微无语:“这话问的,为什么不能吃,难道还会过敏?不就是饮食习惯么。”
“好吧,可我就不吃咸豆腐脑。”
林簌端着豆腐脑正欲离开,周云祁拿着一封火腿月饼出来,拆了油纸包装,说道:“这是早餐,在这儿吃吧。”
林簌道:“好,谢谢老大。”
周云祁:“……”
过了一会儿:“你还不如直接叫我大名。”
林簌嘿嘿发笑:“都是听许耀东说多了,潜移默化。”
她坐在小方桌旁边吃月饼,许耀东又溜了过来,问道:“老大,今天要出门么。”
“还有几个地方没送节礼,得跑一趟。”
许耀东也拿了块月饼咬上一口:“成,那晚上能回来吃饭吧。”
“回啊,晚上才是正经的中秋会餐。”
周云祁说着,看了眼林簌:“你白天就在这儿学习。”
林簌点点头:“好。”
她只上午看了会儿书,吃过午饭后,便跟大家去山上捡蘑菇了。
有经验的大姐说前几天有下雨,山上一定有蘑菇。林簌原本不想去,可是一想到这边菌子中毒的事在后来都成了网上的热议话题,于是欣然前去。
边走边问:“会不会捡到毒蘑菇。”
大姐说:“不怕,我认识,这附近山上只有几种蘑菇是不能吃的。”
林簌又问:“那有没有见手青。”
“我们这边没有见手青,有也没事,只要炒熟了吃就好。”
又有人说:“见手青好吃,是所有蘑菇里最好吃的。”
林簌边聊边跟大家一起,进了山里。
她担心接触到一些枝叶导致过敏,因此不敢去钻灌木,拿着一根棍子撩一下地面堆积的松针,也幸运地撩到了几朵绿豆菌,不认识的菌子她先问过身边的人,确定可以食用才捡。
回来时,已经是六点多,厨房里肉香四溢,还在农场门口便能闻到。
那辆吉普车停在水泥地上,周云祁看着她一身脏兮兮的,白净的脸上有两道不明的黄灰泥尘,头发凌乱,手里还杵着那根棍子,跟小叫花子似的,皱眉:“摔跤了?”
林簌尴尬道:“下坡时草地太滑,摔了一跤。”
又补充:“没受伤。”
周云祁摇着头:“这么狼狈,捡到很多菌子?”
“她们捡的多,我就捡到几朵绿豆菌,两朵开了伞的火烧菌,还有两朵羊肚菌。”
他嗯声:“都是好菌子,晚上多吃点儿。”
林簌浑身不舒服,便说道:“我去洗澡了。”
她在洗澡的时候,几个干练的大姐把捡到的菌子倒在大脸盆里洗。
……
晚上七时许,一轮圆月高挂,月华如水倾泻而下,厨房外面的场地上摆了三张桌子,桌上盛放着排骨萝卜汤、猪血汤、小炒肉、红烧肉、酸豆角炒蘑菇、青菜等,几十个人围着桌子会餐。桌椅不够坐,一些人便站着吃。
周云祁跟副场长他们几个男的坐在一桌,李会计拿着一瓶米酒,说是村子里酿的,送了他一瓶,周云祁则吩咐许耀东,把他办公室的两瓶白酒拿出来。
等许耀东将两瓶白酒放在桌上,众人惊呼:“茅台啊。”
周云祁道:“别人送的,我不怎么喝,过节大家尝一尝吧。”
想尝的人太多,每个人只能分到一小口。
这顿饭林簌吃得很满足,感觉什么菜都好吃,酸豆角炒蘑菇美味又下饭,她吃了好多米饭。
八点多,月亮渐渐爬到头顶,场院里的桌子收拾好后拼了起来,上面摆着月饼、柚子、橘子、瓜子等。
林簌帮忙洗完碗,这才过来和大家一起赏月。
一来就看到许耀东满脸通红,她不禁疑惑:“你的脸好红。”
许耀东笑了笑,回道:“精神焕发。”
林簌:“……”
有人笑着接他的话:“怎么又黄了?”
许耀东:“防冷涂的蜡!”
大家全都哈哈大笑,只有林簌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感觉自己错过了什么。
王萍说:“小林难道你没听过?”
林簌实诚地摇头。
“他在说杨子荣的台词。”
林簌看向王萍:“智取威虎山的杨子荣?”
“是啊,你没看这电影吗?”
“没有。”
“他们在说杨子荣和土匪的对白。”
林簌呵呵发笑:“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个时代出圈的台词,只是她不懂这个梗。
周云祁道:“东子喝不了酒,喝两杯就上脸。簌簌你给他倒杯茶。”
林簌:“哦。”
应完声才回过神,周云祁此前从来没有叫过她簌簌,顶多叫她小林或者林簌,但更多时候都不会叫称呼。
不过这没什么,场里很多人都叫她簌簌。
林簌很快倒了杯茶,递给许耀东。
有人拿了扑克牌出来,坐在桌子边打扑克。
也有人在一旁喝茶聊天。
林簌中途去了一趟厕所,去洗手时,许耀东正好捧着水往脸上招呼,似乎是要给脸降温。
她不禁说:“东哥,没想到你喝酒就上脸。”
许耀东哼道:“要不然老大带着我做什么,他有时候要应酬喝点儿酒,我就负责给他开车。”
林簌点着下巴:“明白了,将来他要是回了京,你也给他做司机。”
提及这个话题,许耀东突然站直了,顿了顿,唤道:“小林,问你个事儿。”
林簌鲜见他这么严肃,愣了一下:“什么事儿。”
“要是老大暂时留在这儿,你先回京去,会怎么样。”他说道,“毕竟这边还有个糖厂,他要是回京了,这边拥有的,就全都丢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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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簌回道:“明白,场长之前跟我说,他会回京,但可能不会这么快。”
难得有私下的机会聊到他,林簌又问:“场长是不是担心回京后,没有靠山,全都得靠自己白手起家?我听说他爸妈都不在了。”
许耀东道:“是的,都不在了。要是他父亲坚持到现在,虽然不知道能坐到什么样的位置,但哪怕什么也不帮,老大不管做什么也都会很容易。”
“是啊。”在京里想要做成一些事,有时候能力不是最重要,而是关系。
林簌看向许耀东,问了一句很早就想问的话:“东哥,他父亲是怎么走的?”
许耀东道:“去年回家探亲时,我去打听过,据说他父亲原本就受过伤,身体也不好,而当时又很乱,遭到了一定质疑,病情也正好恶化,便离开了人世。”
“那他妈妈呢?”
“他妈妈是老师,不久后自杀了。”
林簌:“……”
“是中学的语文老师呢,老大的名字就是他妈妈取的。”许耀东感叹。
林簌心中被什么轻轻一击。
这一瞬,她这才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她说起他名字由来的时候,他会流露那种目光,也许他是在那一瞬,想起了他的母亲。
许耀东说罢,看着林簌,语气认真道:“老大不喜欢谈论父母的事,你别说漏嘴了。”
林簌答应着,心中却很不好受。
“其实老大很早就能回京了,他当时下乡,算是京里老领导对他的一种保护,只要他想回,轻易就能回。但他没有选择回去,估计是有自己的计划。所以,要是他不能和你一起回去,我希望你能体谅一下他。”
林簌心事重重回到赏月的地方,没有看到周云祁,问了一下李会计,说刚才还在的。
她找了一圈,看见吉普车门旁,倚靠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皎洁月光下,男人的身影亦是那样清隽挺拔,他手里夹着一根烟,橘红色的火光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微微仰颈,朝夜空吁出的一团烟雾,很快被微凉秋风吹散。
原来,他也有这么落寞沉寂的一面。
这一刻他在想什么?也许是在想念逝去的双亲吧。他本来出身优越,有个幸福的家,这个年龄也许有不一样的人生。
林簌叫了一声:“场长。”
周云祁侧头看过来,轻笑:“你怎么过来了,我打火机落车上了,过来拿,顺便赏个月。”
林簌站在距离他两米外的地方站定,抬头望着这个男人。
周云祁:“找我有事?”
她确实,不了解这个男人。
她也确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找他。
林簌轻微摇着脑袋:“没事。”
周云祁吁出团烟雾,把烟头扔地上踩灭了,漫不经心地问:“想家了?”
林簌:“不想家。”
她喉咙里塞着棉花似的,心里又像压了一块石头,让她呼吸困难,心情沉重。
啧的一声,周云祁目光清亮:“不用想家里的继母,但是可以想家乡吧,想回京了?”
林簌没有回应。
“怎么不高兴?”周云祁眼睛里依旧带着笑,“过来。”
林簌上前靠近,他抬手摸她脑袋,帮她把已经干了的头发捋了捋,嗤道:“担心什么,你教完这个学期的课,我会想办法让你明年就回京落户,毕竟回京高考的难度没这么大,也更利于你考京城的大学。”
他言语越是轻松,林簌便越感沉重。
她低垂着脑袋,忍住了泪。
下一瞬,林簌再也忍不住,直接扑到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
周云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