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那名熊族的情况略有好转，已经知道和温姚要点吃喝了。
不过一大早，诊所里就来了两个特殊的人。
其中一个温姚见过，是她刚刚进入沉降区时遇到的那个刀疤脸，当时他让温姚拿走了一个箱子，箱子上有一个虎头模样的花纹，据说只要把这东西放在店里，整个沉降区几乎没人敢来找麻烦。
而事实上温姚并没有那么做，她把箱子放进了房间，她并不想一来就引人耳目。
刀疤脸一进来就看见了躺在病床上的熊族，他先是凑近看了一眼他的情况，在注意到熊人被绑住的四肢时愣了一下，然后开口道：“这家伙也是发狂了吗？”
“也？”温姚敏锐地回，“之前经常出现这种情况吗？”
刀疤脸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这里还有个医生，叫老刘，他之前管过这事儿，但是下场可不太好。”
“他在哪里？我没有在锈蚀长廊见过他？”
“他原本是在中海区开的诊所。后来因为这件事，搬到了沉降区，现在在旁边的霓灯街里住着。”
霓灯街和锈蚀长廊不同，并不是天空岛官方划分的区域，而是人们将锈蚀长廊的一部分人为地划分出了一段路。
由于中间相连的地方被再次建了一个小一些的石门，所以被划分得很明显。温姚在街尾买东西时曾经见过那里最靠外的一家店，店主是一个男鬣狗兽人，店里常有各色各样的客人走过，出来后大都脚步虚浮无力。
“多谢。”温姚暗暗打算去拜访。
刀疤脸看出她的想法，提醒道：“你如果要调查这件事，就一定会被盯上，老刘就不可能帮你。他年纪已经很大了，经不起折腾。”
温姚从桌上拿出那罐开封过的“开心猪”肉罐头，问刀疤脸：“那你知不知道，生产这个罐头的万里商会是什么来头？”
“万里商会......”刀疤脸犹豫了一下，然后压低了声音，“他们的老板叫聪老板，是个很神秘的家伙，很少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万里算是这些年商业圈的新贵，原本天空岛的食物大多都是素食，因为兽人存在的缘故，永恒星这些年颁布了不少新法令，有一条就是要保证兽人与人类共存时，对他们的人权保护问题。所以啊，天空岛地方小，本来就种不了什么庄稼，蓝星伪人泛滥怎么也杀不尽，吃饭就成了大问题。在用高科技培育了一堆植物后，聪老板出现了，他似乎有一套独特的饲养猪的技巧，而且据说他很早在蓝星时就是个开肉场的。他带了好几个动物来天空岛，结果其他变异的变异、死的死，偏偏留了几只猪种，不仅没变异还一直在生崽子。
“他为了保护猪种一直把工厂严加防范，甚至跟段家买了安保。他手下曾经有不少得力干将，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年接二连三地出事了。”
他掰着手指头数给温姚听：“很久以前，他手下最得力的是铁鼠阿豪和铁柱。那个阿豪，据说有天出去谈一笔大生意，回来之后就疯疯癫癫的，没过两天就自己跳进排污河里死了。就在前几天，铁柱带着他手下的一个叫蔡顺的小子，说是去禁区找刺激，结果到现在也没回来，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刀疤脸叹了口气：“聪老板现在手下最红的，就是一个叫贺来的家伙，主要负责管理他在沉降区的食品加工厂。我们吃的这些便宜罐头，基本都是从他那里出来的。”
温姚想起了在林中遇到的那个眼镜男贺来，如果贸然行动，被贺来认出来，恐怕会打草惊蛇。
“这里有没有可以打探情报的地方？”温姚问。
“有倒是有，”刀疤脸指了指头顶那些密不透风的管道，“天行区，有个叫‘幻海会所’的地方，那里三教九流的消息最灵通。不过，那种地方进去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必须得有合法的身份证明才行，我们这种沉降区的黑户，连门都摸不到。”
给刀疤脸治了一下刀伤，温姚就开始谋算着如何最快地获得这个合法身份。她突然想起来，来看病的那个鼹鼠说过自己的女儿在中海区念书，那么中海区应该有一套教育系统，她也就能通过考试获得某些证书。
第二天，温姚从卖衣服的兽人那儿拿了一套最贵的套装换上，前往中海区。
坐着升降梯突破地表，中海区和沉降区仿佛是两个世界。这里的街道宽阔洁净，兽人的数量也明显少了很多。
温姚打听到医师考核的地点，幸运的是，或许是急需发展医疗，这里的考试是工作日都会开放的。
此刻的考场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神情紧张的考生，大多都是人类。温姚找了个地方坐下，在她的对面，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青年正抱着一本厚厚的《现代生物体征学》，他埋着头，嘴里念念有词，额头上全是汗。
理论考试是一批一批的，试卷发下来时，温姚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现代医学术语和复杂的分子式，面无表情地将大部分题目都留了白。她的医术虽然也是自学了人类留下的医学书籍，但常年治疗的是各种兽人和伪人的异变和畸形，对于那些生物身体构造了如指掌，但对纯粹的人类高科技医学，却知之甚少。
考试结束后，温姚却惊讶的发现那个刚才背书的青年此刻更加紧张了，嘴唇甚至有些发白。
下午的面试环节是一个一个进行的。
面试官是一个表情严肃的山羊胡男人，他推了推眼镜，提出了第一个问题：“如果一个变色龙兽人，因为神经紊乱导致皮肤的拟态色板失控，时常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各种诡异的花纹，并且情绪极度不稳定，你该如何治疗？”
温姚回答道：“用微电流银针，刺激他脊椎末端的退化神经节，强制其休眠。同时，取强酸性溶剂，敷于其表皮，破坏并重组其色素细胞。七天后，可恢复正常。”
面试官的眉毛挑了一下，继续道：“下一个问题，一只鼹鼠兽人，因为长期在地下工作，患上了严重的广场恐惧症，只要离开狭窄环境超过十分钟，就会精神崩溃，甚至出现自残行为。常规的心理疏导和药物治疗均无效，怎么办？”
“很简单，”温姚语气平淡，“给他做一个微创手术，在他的眼角膜上覆盖一层可调节的感光滤膜，让他永远感觉自己处于昏暗的环境中。再给他定制一套全身式的负重衣，模拟地下的压迫感。这样，他走到哪里，都会感觉像在自己的巢穴里。”
面试官沉默了，他盯着温姚看了很久，最终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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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结束后是漫长的等待时间，小八凑在温姚耳边不停地嘀咕着，比她还紧张。这时，温姚看见那个青年被点名走了进去，他的脸上有些视死如归的意味。
没过多久，考场就公布了当天考生的考试成绩。温姚的理论分数低得惨不忍睹，但面试分数却意料之内是全场最高。
“过了！耶斯！”小八在耳边大叫一声，催促温姚带他去中海区找点好吃的。
然而，温姚刚走出考场，之前那个在角落里背书的年轻人就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拦住她：“您好！我……我叫叶繁！我刚才看到了您的成绩，实在是太……太厉害了！”
温姚看着他，她记得没错的话，这个人的分数是今天的第一名，虽然面试没有她高，但也是优秀的分数，理论更是满分。
“我是今年刚要毕业的学生，临床经验很不足，我想......您，您能和我交个朋友吗？我想向您学习！”
温姚正要拒绝，小八却悄摸爬上她的耳廓，嘀咕道：“据我这些天的了解，天空岛上姓‘叶’的有可能是个潜力股哦。”
温姚顿了顿，转而应下：“可以。”
叶繁的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连忙说道：“太好了！为了庆祝毕业，也为了庆祝我们认识，我后天晚上在家里办一个毕业派对，你一定要来！”
温姚思忖片刻，答应了。
与叶繁分别后，小八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去吃顿好的吧，我闻着中海区的空气都比沉降区的高级营养膏香。”
温姚没有理会它的贫嘴，走进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餐馆。菜单上的价格让她微微蹙眉，一份最普通的合成肉套餐，价格几乎是她在沉降区一周的开销。
她点了一份最便宜的，静静地等待着。餐馆的墙壁上贴着一张巨大的全息广告海报，上面是一个穿着白大褂、面容和蔼的中年男人，背景是一家看起来宏伟又充满科技感的医院。海报上写着几个大字——仁心医院，守护您的生命。
邻桌坐着一对中年夫妻，女人的眼眶泛红，正在低声啜泣。
“别担心了，”男人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已经联系好仁心医院了，爸的病一定有救的。叶家的医疗水平是整个天空岛最高的，只要他们肯收，就有希望。”
女人擦了擦眼泪，担忧地说：“可是费用……”
“放心吧，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小八在耳边叹息：“哎，当初让你学医果然没错！我们这么穷肯定看不起病，还是自己给自己治最保险了！”
温姚不想理他。
吃完饭，温姚前往了一家电子产品商店，她进入中海区后就发现，这里很多人的手上都戴着一个光脑，如果要挤进叶家的圈层，买一个是必不可少的。
“小姐，您确定要这一款吗？这款虽然是基础款，但却是最新型号，价格可不便宜。”
“就要这个。”温姚付了款，现在她的身上只剩下346个云纹了。
售货员将光脑打包好递给她，又忍不住多嘴嘱咐了一句：“这东西很贵重，您可千万别戴着去沉降区，那地方不安全，被抢了都没地方说理去。”
温姚道了声谢，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