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一大早，天刚微微亮，乔洛妍就已经起了床。
她选了一身剪裁利落却不失柔和的米白色西装套裙，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优雅的低髻，婉拒了管家在身后担忧的眼神，准时踏上了前往陆氏集团七点半的地铁。
谢家所在的别墅区周围幽静，保卫严密，方圆三公里内都没有什么公共出行工具，毕竟住在几十万一平米地界上的人，怎么可能没有车接车送，这可苦了乔洛妍了。
她只能先打车到最近的地铁站，然后再坐地铁直达陆氏集团乔楼下，乔洛妍现在几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出行方式，更何况地界偏僻算得上是始发站，满车厢都是空座，既不用跟人挤，还能避免路况拥堵的烦恼，习惯了的话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HR约定的报到时间是九点整，然而八点半刚过，她就已经到了陆氏集团总部楼下。尽管过了几年的躺平日子，有些不习惯上班族的赶早生活，可她的性格就是这样，一件事要么不做，既然决定要做，那就一定要做好。
整个总经办区域此刻还略显空荡，只有零星几个早到的员工在默默准备着，大部分同事都还在路上，而她亲爱的洛明薇部长也没有现身。
此刻，前来接待她的是洛明薇的得力助手左悠悠，女孩年纪不大，一身合体的职业装束，做事显得十分干练。只不过如果乔洛妍仔细观察，会发现她脸上那标准化的笑容里，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与为难。
“乔小姐，早上好，我是洛部长的助理，左悠悠。”女孩的声音清脆，却带着几分谨慎，“部长她……临时有个紧急会议需要参加，特意嘱咐我来接待你，带你熟悉一下环境。”
左悠悠的心情实在有些微妙，甚至可以说是坐立难安，她一边引着乔洛妍往里走，一边努力维持着职业性的微笑，心里却暗自叫苦。
如果说洛部长不重视这位乔小姐，可她却亲自吩咐，“所有办公用品必须配置全新的最高规格，人体工学椅要米勒的最新款，显示屏要苹果的ProDisplayXDR，务必都要最好的。”这么高的办公规格，这位乔小姐难不成又是一个关系户？还是那种后台强硬的关系户！
可如果说重视……洛部长一开始就极力反对她入职，甚至在人家已经到岗后，还找了个如此蹩脚的借口避而不见，只把她这个小助理推出来应付场面？
这让她怎么应付得来！
这种矛盾的指令让左悠悠完全摸不清上司的真实意图，她只得维持着表面的礼貌，努力做到敌不动我不动，职场上多做多错，少做少错。
“悠悠，你好，不用太客气，直接叫我洛妍就行。”乔洛妍展颜一笑，姿态亲切又大方，“初来乍到，我对咱们陆氏还在熟悉阶段，日后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你可要多帮我提点。”
乔洛妍那花了高昂代价养护出的美貌，实在漂亮得晃眼，甚至比陆氏旗下的签约明星还要亮丽几分。
当她扬起笑脸时，那瞬间的明媚让左悠悠不由得一怔，下意识点了点头，随即猛地回过神！
部长对她的态度还不明朗，她现在也不好表现出太亲近或疏远，分寸可要把握好！
因为更让人费解的，还是接下来的安排。
左悠悠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能公事公办一些，“洛妍，你的工位……安排在这一边，请随我来。”
她引着乔洛妍，径直走向办公室最深处，停在一个紧挨着资料室厚重铁门的角落，谁能想到这么宽阔的第二十八层，在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还有个空位。
这里光线也很暗淡，如果不是特意寻找，几乎没有人会注意到这里居然还坐了个人。
“至于工作内容方面，”左悠悠声音不自觉地低了几分，几乎是硬着头皮继续道：“目前初步安排是请您负责保管资料室的钥匙，申领和分发部门的日常办公杂物，以及管理办公用品的库存。”
她越说声音越小，这份工作清单听起来跟开玩笑似得，明摆着是将新来的助理同事直接“发配”成了后勤管事，工作琐碎，而且完全远离了总经办的核心工作。
以至于当最终站在这个虽然设备高端，却偏僻得近乎被遗忘的工位前时，左悠悠几乎不敢抬头去看乔洛妍的表情，生怕从对方脸上看到失望或愤怒。
乔洛妍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扫过这个座位。
崭新的苹果ProDisplayXDR屏幕还蒙着一层没来得及撕的保护膜，桌角那盆绿意盎然的虎皮兰盆栽生机勃勃，看得出在物资供应上，洛明薇确实给足了最高规格，她没什么好挑剔的。
不过，这里位置如此偏僻，职责还这么边缘化，跟她预想中的“接近权力中心”简直是南辕北辙！
她静静地伫立了几秒，精致的脸庞上看不出丝毫波澜，只有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诧异，但随即又转变成了饶有兴致的玩味。
乔洛妍顺手将包包放在办公桌面上，指尖优雅地拂过微凉的桌面，忽然侧过头，对身旁紧张不已的左悠悠露出了一个轻松甚至带着调侃的微笑，“这个位置不错，很清静，适合思考人生，而且……”
她眼波微转，落在那串标志着资料室的钥匙上，语气轻快，“看来还是个管事的，这份信任，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左悠悠猝不及防被这话语中的调侃弄得一愣，正不知该如何接话，眼见着上班时间快到了，同事们陆续抵达，她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般，急忙道：“洛妍，趁现在大家差不多都到了，我带你简单认识一下周围的同事吧？”
乔洛妍从善如流地起身，微笑着颔首，“好啊。”
左悠悠引着她，首先走向一片开放式工区，这边坐着的员工大多神情专注，桌上文件堆积稍显杂乱，不少人已经开始埋头处理事务，“这边几位主要是负责项目跟进和日常文书处理的同事，”
听见左悠悠的介绍，几位同事抬起头，友好但略带匆忙地对乔洛妍点头示意，便又很快投入工作，显然是忙碌的“实干派”。
随后，左悠悠脚步微顿，目光转向另一侧。
那边的工位明显更宽敞明亮些，坐着几位衣着明显更考究，姿态也更为悠闲的男女，其中一位正慢条斯理地搅着杯里的手冲咖啡，香气四溢，还有对着化妆镜补着妆的。
“这几位……”左悠悠的声音下意识地压低了些，变得有些谨慎，“陈经理、林助理，还有王小姐……他们主要负责一些与总部对接，以及……高层相关的协调事务。”
左悠悠的介绍还是过于委婉了。
乔洛妍看着眼前这群明明察觉到她们靠近，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的同事，心中了然，这不就是一帮关系户么。
整个办公室的氛围泾渭分明，一边是埋头苦干、文件堆积如山的“实干组”；另一边则是衣着光鲜、姿态悠闲，显然与权力中心关系匪浅的“关系组”。
乔洛妍面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和每一位看过来的同事点头致意，心中却在想，这总经办里的水，果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洛明薇能在这种地方毫无背景地做到部长职位，能力看来她料想中的还要强。
招呼完一圈，乔洛妍又重新回到自己那个“偏僻”的工位上，目光专注地盯着崭新的电脑屏幕，手指偶尔在键盘上敲击几下，看起来似乎是全心投入工作的模样。
然而，桌子下方，她纤细的手指正在手机屏幕上飞速操作，对着她“装死”的闺蜜进行连环信息轰炸：
“薇薇，你给我安排的这位子，可真是‘深得我心’啊。”
“还没忙完？难道你不想我吗？”
“总经办的水这么深，所以你这就把我扔在这里不管了？/微笑/”
“……”
一条条消息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
乔洛妍抬眼，视线越过屏幕上方，精准的看向那间紧闭的部长办公室大门。
那里一整个上午都寂静无声，洛明薇显然是料到她会来“兴师问罪”，干脆避而不见，就真的好想人间蒸发了似的。
几次试图起身“偶遇”未果后，乔洛妍终于放弃了线下抓人的念头，她将手机轻轻扣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后靠，指尖无意识地点着桌面。
硬闯不行，信息轰炸无效。
看来洛明薇是铁了心要先给她一个下马威了。
乔洛妍按下心头那点焦躁，开始冷静思考对策。
时间在思考中悄然流逝，直到窗外阳光渐烈，腹中传来轻微的饥饿感，乔洛妍才恍然惊觉，竟然已到了午休时间。
周围的同事纷纷起身，说笑着结伴前往餐厅，依旧无人留意到角落里的她。
她正犹豫着午餐如何解决时，一个细弱却带着几分怯生生善意的声音轻轻响起：
“你好……是新来的同事吗？”
乔洛妍闻声抬头，看见隔板旁站着一个看起来年纪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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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的女孩，身形纤细得有些过分，仿佛一阵稍大的风就能将她吹走。
她脸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阳光斜斜照过来，几乎能看见皮肤下淡青色的纤细血管，柔顺的黑发衬得小脸越发楚楚可怜，一双大眼睛里含着些许羞涩，看起来像只小心翼翼靠近人类的小动物。
她怀里抱着一个可爱的卡通饭盒袋，手指微微蜷缩着，显得既紧张又用力，指节都泛着白。
乔洛妍记得早上左悠悠匆匆提过，这是办公室里负责接听电话的实习生苏晚瓷，工作内容是守着办公室那部偶尔才会响起的电话，和她一样，是被边缘化的人。
甚至比较起来，她刚刚被分配的工作看起来比苏晚瓷都要多上不少，这陆氏集团到底养了多少闲人？
抬眼看着女孩眼中那抹干净又带着点期待的光芒，乔洛妍心底微微一动，露出一个比平时更柔和几分的笑容，起身道：“是的，你好，我叫乔洛妍。”
“你叫我晚瓷就好。”女孩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
乔洛妍主动道：“正好我还不熟悉路呢，可以一起吃饭吗？”
女孩的脸上立刻漾开一个有些害羞却真心实意的笑容，连忙点头：“好的！那我们一起走吧！”
她的声音依旧轻轻柔柔，却多了几分欢快。
然而就在转身的瞬间，苏晚瓷忽然掩唇轻轻咳嗽起来，单薄的肩膀随之微微颤抖，像是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气流冲击，咳了好几下才渐渐平息。
“抱歉，”她有些窘迫地小声说，从口袋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擦了擦嘴角，“老毛病了，一到换季或者空调温度低一点，就容易这样。”
乔洛妍这才注意到，尽管室内温度适宜，苏晚瓷却穿着一件薄薄的针织开衫，而其他同事大多只穿着短袖衬衫，看来她的怕冷不是装出来的。
“没关系，你要不要先喝点热水？”乔洛妍不由轻声问。
苏晚瓷摇摇头，露出一个让人放心的笑容，“已经好多了，我们走吧。”
她迈出的步子很轻，也很小，乔洛妍不得不放慢脚步才能与她并行。
到了食堂找到一个人少的角落坐下后，苏晚瓷小心地解开饭盒袋的抽绳，取出里面的多层饭盒。
饭盒里小巧的饭团上点缀着黑芝麻，煎得恰到好处的鸡胸肉被切成均匀的方块，旁边甚至配了焯水后依然保持翠绿的西兰花，色彩搭配和营养都无可挑剔。
乔洛妍却注意到饭盒旁边还单独放着一个小巧的药盒，而且苏晚瓷的用餐仪态也十分优雅，背脊挺直，咀嚼时双唇紧闭绝不发出一点声音，甚至连餐巾纸折叠摆放的角度都一丝不苟。
这种贵族式的餐桌礼仪，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能养成，况且她吃得还很少，只是细细地咀嚼着少量的食物，速度很慢，仿佛进食本身就消耗了她不少的体力。
“你带的饭看起来真精致，是自己做的吗？”乔洛妍状似无意地问。
苏晚瓷微微一顿，睫毛轻颤，像是被问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问题，随即露出一个有些含糊的浅笑，“……是家里阿姨准备的。”
她轻声回答完便低下头，用小巧的勺子轻轻搅动着汤盅里的羹，那勺子似乎是配套的，材质温润，像是真正的象牙或骨瓷。
阳光透过窗户，在她纤细的手指和精致的餐具上投下柔和的光晕。
乔洛妍看着眼前这个连吃一份自带午餐都透着无形贵气的女孩，再联想到她那个“接电话实习生”的身份，以及她此刻明显透着的病弱，心底的疑团悄然扩散。
这分明是个需要被精心呵护，仔细照料的瓷娃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做着这么边缘的工作？
就在乔洛妍暗自思忖时，苏晚瓷突然又是一阵更剧烈的咳嗽，这次她甚至没能完全掩住，咳得弯下了腰，整个人缩成一团，看起来痛苦又无助。
看着苏晚瓷咳得快要喘不过气的样子，乔洛妍一边帮她拍背一边心想：这位大小姐怕不是来体验生活的，是来体验“生存”的吧？
“不行，你得去医院看看。”她果断拿出手机。
话音未落，刚才还咳得缩成一团的苏晚瓷猛地一颤，慌张地一把按住乔洛妍的手，指尖冰凉刺骨。
苏晚瓷一瞬间连咳嗽都忘了，只是连连摇头，语无伦次地阻拦，“别！千万别……我哥哥他会小题大做的！不……我的意思是，我带了药，对，吃……吃了药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