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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涅槃境(五)

作者:三九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其实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有些事情很想跟别人说,但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荀南烟道。


    文仲景抬手将她的碎发捋到耳后。


    “那就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吧。”


    ……


    荀南烟觉得,自己的人生大概充满了坎,就像初一时老师说“初一是一道坎”,初二时老师说“初二是一道坎”,初三的时候又说“初三是一道坎”。


    最后的结果就是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年年坎不相同。


    如果非要说的话,大抵只有幼儿园和小学是没坎的。


    小时候的荀南烟很皮,据她妈所亲口所说,她小班的时候就学会了跟高年级打架,关键是两人打完后还能当场化怨为友,颇有某种江湖豪杰的侠气。


    她爸非常激动地拉着她的手,对她妈说,“这孩子以后肯定有出息!”


    荀妈妈:“……真的吗?”


    总而言之荀南烟小时候就是这样一个人,所有的老师都形容她外向、开朗、身边经常前拥后簇的。


    后来就是初中和高中,她觉得自己打六年级毕业以后就仿佛遭遇了什么魔咒,身边没几个正常人。


    “我也很好奇他们为什么看不惯我,我甚至还没记住他们名字。”


    都说青春是精彩的,荀南烟也觉得自己的班级每次都非常“精彩”,校园霸凌的、谈恋爱的、家里吵架离家出走的、跳楼的……堪称一个五毒俱全。


    高中反而倒还好点,前面有个高考,不管怎样都该好好学了。但高中那玩意儿,即使荀南烟已经脱离苦海一年多,也要摸着良心说上一句——如果能重来,她绝对不重来。


    她学习上没什么天赋,听数学跟天书似的,唯一好的一点就是努力——所有老师都这么形容她,肯努力,就是少了点天赋。


    她爸妈很少压力她,反而还会帮助她宽心。


    荀南烟那个时候想的很开,觉得人生是旷野,熬过高中就是成功的一半,埋头咬牙死学,最后高考成绩也不上不下,属于正常发挥的水平。


    但那一年出了很多事,荀妈妈被裁员,家里只有她爸一个人撑着,荀南烟被告知大学可能不会获得太多生活费,她也挺乐观的,准备申请助学金,甚至计划好了去兼职。


    后来她才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想干就能干的。


    尤其是大学生,兼职恨不得把工资压缩到零,美名其曰还需锻炼。还有个别黑心的,直接不给工资。


    比如说东门那家奶茶店,倒闭了都还没给她结算。


    那个店长曾经指着荀南烟的鼻子说,“一点活都干不好还好意思要工资,做你的春秋大梦呢!”


    那一天荀妈妈打来了电话,问她生活怎么样,荀南烟本来想吐槽那个脑残老板的。就在这个时候荀妈妈笑着跟她说。


    “妈今天找了清洁的工作,你不用再担心了。”


    明明是喜悦的,荀南烟却莫名品出了几分心酸。


    可能成长的标志就是学会欺瞒家长,她说,“我挺好的。”


    后来她这话说的很熟练,每次都会说“我挺好的,你们不用担心”。


    大学里的学生来自天南海北,有人五千一月生活费,有人三千,而有的人拿着八百一千苦兮兮地过日子。


    有不甘吗?其实是有的。但那是人家里自己挣的钱,荀南烟只会小小地羡慕一下。


    但生活没有挪开压下来的大手,这世上有善意,就会有恶意。


    这些恶意从周围人的身上涌来,又紧紧包裹住荀南烟,她像茧子里的虫,却没法破茧成蛹。


    曾经荀南烟无比庆幸自己高中没被逼疯,后来她才知道,高中没疯没关系,还有大学。


    世界彻底撕开了温柔的假面,向她展露出残酷——家里的紧凑、考试的无力、贫富美丑的差距。


    班级群会不分昼夜地发送学校通知,后面的接龙像止不住的潮水。课程永远排的乱七八糟,兼职却只要能够集中时间段的,零零碎碎地汇成一张网,绞闷她的每一次呼吸。


    偏偏从入学起身边的每一个老师都会强调大三的实习大四的考公,他们说要多多参加活动、锻炼自己,大学是拿来开眼界的。


    但大部分的活动都跟荀南烟没关系,她人际交往一团糟,成绩中等,又逐渐不爱说话。


    舍友可以在宿舍畅谈留学交流,可以去聊雅思托福的计划,荀南烟却从来只敢闭着嘴。


    她不懂这些,更怕自己一开口,就只会收到鄙夷的眼神。


    这个时候周围就会有无数的声音告诉她,你现在还很幸福,社会才是残酷的,所以你要在大学赶紧成长起来吖。


    ——成长。


    很痛苦的东西,她明明在努力学着去理解父母承担的生活压力,去理解打工人的心酸,但收进来的只有痛苦。


    她的痛苦、父母的痛苦、为生活所迫之人的痛苦。


    可能渺小的人总爱仰望星空,她开始看起了以往不感兴趣的历史,在接代课的时候尤其喜欢代隔壁历史系的课程。


    人是渺小的,历史是浩大的,她只有在浩大中才可以遗忘自己的渺小,将自己沉浸在所谓文明带来的震撼。


    但时空交错的感觉也常常让她有些无助,她感觉天地是锁,锁着自己的手脚。


    她有时又会乐观地想,没事的,这就是成长,每个人都要经历的,熬过了就好了。


    “其实,我也不算太差的。”荀南烟的声音小了下去,“我爸妈对我还挺好的,只是……”


    只是没钱而已。


    有的时候一分钱真的会难倒英雄好汉,荀南烟的心里憋了无数的事情。


    她想找人倾诉,但又没有人可以听她倾诉。


    父母?不行,他们会担心。


    朋友?不行,友谊的耐心是有限的。


    老师?不行,上班已经够痛苦了,太多的倾诉会让他们更不耐烦。


    如果有一个人能听我说点什么就好了。无数个夜晚里,荀南烟侧着身,面对着蒙上蚊帐的墙壁,如此想着。


    如果能有一个人,他不会厌烦我的所有倾诉,而且我还能毫无压力地向他倾诉就好了。


    可惜没有,她只能自己消化。


    “……”


    ……没有吗?


    荀南烟的大脑忽地空白。


    她看见了文仲景的含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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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睛,他在听别人说话的时候一向很有耐心,就好像仔细聆听孩童无理取闹的长辈。


    难怪她会莫名其妙相信一个陌生的鬼,会有时觉得他很熟悉。


    曾经的荀南烟一直希望有一个人能在无助时听她说点什么。


    后来,升仙门上,天怀峰顶,有一个人会笑着看向自己。


    他说。


    “我是你的师尊,是你的长辈,也是亲人、朋友。”


    “你不必事事都要告知与我,但却可以随时来找我。”


    荀南烟喊出了一个名字。


    “文仲景……”


    ……


    天完全暗了下来,师徒两个中间隔了一段距离坐着,一直跟着的小鹿想往荀南烟这边凑,却被人无情推开鹿头。


    它悻悻收头,跑去拱旁边树叶。


    “咳,”荀南烟收起了自己的脆弱,又变成了文仲景熟悉的模样,“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你们遇到的那个,是同悲教的人,这里是涅槃境。”


    原来如此。


    荀南烟摸摸下巴。


    关于涅槃境,她也曾听说过一二,有的修士为了防止心魔劫的出现,会通过涅槃境来破除心魔。


    升仙境里的幻境,便是涅槃境的一种。


    “他给我们下涅槃境做什么?帮我们突破心魔?”


    同悲教有这么好心吗?


    “同悲教的涅槃境,可不一样。”文仲景道。


    “……啊?”


    “涅槃境的威力是由阵眼决定,而这个的涅槃境的特殊之处就在于它的阵眼。”


    “你听说过‘三悲’吗?”文仲景忽然问。


    “这是什么?”


    “同悲教认为,有三样东西可以感受天地之悲。眼、口、心。”


    “眼观苦,口成孽,心为魔。”


    “同悲教的‘三悲’,便是这三样法宝。”


    “等等……”荀南烟打断了他,“这三个不是身体部位吗?”


    文仲景平静地看着她。


    “……”荀南烟想到某种可怕的可能,“……不是吧?”


    “同悲教曾一直寻找最适合沟通天道的‘三悲’,后来他们的确找到了一颗活着的心脏。”


    “他们认为,那是神明留下的东西。”


    “天阙与诸仙门曾在三百年前围剿同悲教,却在‘三悲’为基础的三悲阵中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两位大乘当场陨落,剑宗七星长老阵亡五人。”


    荀南烟张大了嘴,“……这么恐怖?”


    “如今这个涅槃境的阵眼,应该是那颗心的分身。在这里,境中之人同命相承,如有一人未出心魔,都会死。”


    荀南烟迅速站起身,“那我们得赶紧去找公孙霞和行悟!”


    文仲景拉住了她,“你的心魔还未破。”


    荀南烟蹙眉,“不能强破吗?”


    “会对心魔的主人造成未知的伤害。”文仲景道。


    所以他敢强迫自己的心魔,却不敢拿荀南烟尝试。


    “最稳妥的方法,就是平复你的心魔。”


    “所以,”文仲景开口,“你有什么愿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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