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早就知道他家主任爹的电话很难打通。
他也压根没想过要打他爸的电话!
明珠和他爸不是很亲近。当初明珠家原本只打算生两个孩子,大哥明承和二姐明珍已经完全地符合明慎夫妇的生育计划。
因此明珠他爹在生完二姐明珍后很快做了节扎手术。
所以明珠的出生是计划之外的意外。某天,优秀又顽强的明珠冷不丁地就住进了妈妈的子宫里,在里面扎根生长。
那时候明珠父母工作都在最忙的时候。
明珠的父亲不想节外生枝,他想要把明珠打掉。
但最后明珠还是出生了。
因为明家夫妇工作太忙,明珠在五岁以前是婆婆手里养大的,婆婆很疼明珠,由着明珠上蹿下跳,四处乱跑,
明珠直到五岁后才被接回家里,身为高知的明珠父亲就开始鸡娃,但明珠的天赋没点在智商上。前两个孩子都特别优秀的明珠父亲对明珠很不满意。后来因为这个明珠蔫巴生了病,明家夫妇被婆婆臭骂了一顿,明珠父亲才勉强没再对明珠有什么硬性要求。
小时候明珠他那位颇为严肃的主任爹看着笨笨的明珠,怀疑是抱错了还特地去做了亲子鉴定。结果明珠铁板钉钉,百分百就是他们家的崽。
明珠母亲很生气。
气到差点要和明珠他爸闹离婚的程度。
明珠就是只生在鹰窝里的笨崽天鹅。
他对父亲一直憋着口拧巴的气。
所以,明珠绝对不可能给他爸打电话。
他只是在打完姐姐电话后,不小心按到了而已。至于电话为什么会自己拨出去,他就更不知道了。
明珠听着电话那头嘟嘟的忙音,腾地从地下站起。他冷酷无情地挂掉了电话,怒气冲冲地打开了画室门。
可明珠没料到,画室的门口堵着个“人”。
他火急火燎地走地太快了,一股脑撞进了怪物的胸膛。
天下掉明珠大饼了,怪物立马顺竿子往上爬,紧紧搂着明珠,把明珠抱了个满怀。
怪物心满意足地让感叹在狭长的喉管里上蹿下跳,祂弯下腰,皮囊上的高挺鼻梁悄悄蹭了蹭明珠漂亮的卷发。卷翘的发丝大发慈悲地摸了摸怪物的鼻梁,怪物的鼻腔里瞬间都是明珠的香味,里面还掺杂着一丝丝眼泪的味道。
眼泪?眼泪!
怪物想到自己已经蛮久没吃到明珠的眼睛里掉的水了。
明珠的唾液祂尝不到很多,汗液也justsoso,所以明珠量还蛮多的眼泪是目前为止怪物觉得最好吃的东西。
怪物没有泪腺,祂不会流眼泪。
所以曾经怪物很好奇明珠眼睛里掉出的水。
而进修过人类心理学后,怪物终于知道明珠眼睛里为什么会掉这么多水而且产量还这么不稳定。这是因为人类眼睛里流水是产生了诸如生气、伤心难过等情绪。
人类伤心,意味着需要安慰。
特别是需要爱人或者说喜欢的人的安慰。
所以怪物按耐住口器里分泌的涎液,捧起明珠的脸,看着蓄在眼眶里愈掉不掉的那些水,轻声道:“明珠明珠,你为什么掉眼泪了?我、帮你吃…擦掉它,擦掉了就不会难过了。mypoorsweetie!”
怪物装模作样,假正经的指腹轻轻拭去明珠的眼泪,里头的触手正因为甘甜的泪水兴奋地打着颤。
“闭嘴!谁掉眼泪了!你不准胡说!我明珠是绝对绝对,从来不会掉眼泪的。”明珠气呼呼地想要推开说瞎话的怪物,但怪物的力气太大了,明珠一通乱扑通反倒啪叽一声,和祂黏地更紧了。
“没掉,没掉。不哭不哭!我的甜心。”怪物很有耐心的哄着明珠,祂还轻轻地吹了吹明珠的眼睛,快把明珠给温柔死了。
泪失禁的明珠不安慰还好,一旦被温声细语地安慰了,明珠的眼泪就跟决堤了似的,开始哗啦啦地从漂亮的眼睛里往外流。
怪物还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明珠的脸颊上湿漉漉的淌过一条亮晶晶的溪流,怪物两只手都快接不住了。
祂的手掌、衣服都沾了明珠的眼泪,怪物快被香昏了。
明珠看着怪物手上铁证如山,亮晶晶的泪水,有些不好意思,很多恼羞成怒的推了推怪物。
但还是没有推开。
“你不准看我!我…只是太想珍珍姐而已,她太忙了!很久没有见到她听见她的声音有感而发而已!”恼羞成怒的明珠边掉眼泪边开始找补,他的睫毛眨地飞快,被湿漉漉的泪水搅浑在了一起。
“我家珍珍姐虽然长相也很冷,但她聪明漂亮又温柔,和柳知节你这种没有共情能力的冷血动物一点也不一样……”明珠说着说着,想起柳知节那张冷冰冰还三番五次拒绝自己的臭脸,生气地朝着怪物吼道。
但吼着吼着,明珠顿住了。
他看着近在迟尺,被泪水模糊的,捧着他脸的,与印象中完全不同的温柔师兄,看着师兄左眼眼皮上那颗很小很小的黑痣,迟钝又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脑袋也有点晕乎乎的。
柳知节有这颗痣吗?
怪物藏在皮囊里的触手尖尖被明珠的泪水烫到兴奋地乱窜,本能迫切地想要让明珠流地再多一点。
但祂又看了看明珠开始有些红肿的眼睛,又顿了顿,此时此刻祂深刻地认识到了像明珠这样脆弱的人类,万一哭坏了眼睛,下回还怎么给祂生产眼泪。
竭泽而渔这个道理怪物还是懂的。
“别哭别哭,mysweetie!把眼睛哭坏了怎么办?你这样哭,真的哭地我都心疼死了。”怪物更温柔了,祂像哄宝宝似的安慰明珠,还搂着明珠像美式浪漫喜剧那样轻轻地亲了亲他漂亮的的头旋。
可能是因为职业是儿科医生的缘故,明珍和人说话跟哄宝宝似的,所以明珠这种吃软不吃硬的人很受用。
所以现在怪物的安慰方式明珠也很受用。
落在头旋上的那个轻吻让明珠脑袋发懵,耳朵根发红,心跳也骤然加快。
对哦,柳知节和以前不一样了。迟钝的明珠抬起头,屏住呼吸,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小心翼翼地仔细看着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师兄”。
在泪水的折射下,“师兄”的脸有点扭曲变形。但明珠仍然能看地清楚,那张向来冰冷的俊脸因为他的眼泪消融了冷漠的线条,变得温柔又模糊。
但那颗左眼眼皮上很小的黑痣却异常的显眼,在明珠香甜的泪光里一跃一跃地闪着奇异的光。
柳知节现在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心疼自己,照顾自己,顿顿不落地给自己煮饭做菜,还很认真地欣赏夸赞他的画作,为自己操碎了心,跟以前那个冷着脸、刻意跟自己保持距离,拒绝自己一切靠近的师兄完全不同。
这是喜欢的表现。
柳知节变了,他现在是喜欢自己的。
可柳知节怎么会突然就喜欢上他了呢。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明珠虽然对自己的长相和魅力深信不疑,可他又不是笨蛋,潜意识里他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但他下意识地忽视掉了这些不对劲。
聪明蛋柳知节,他父亲的得意门生,堂堂高岭之花,还不是拜倒在了他明珠的牛仔裤下!
可真没意思!
明珠的心里砰砰的跳,身后无形的尾巴得意地快要翘上了天。他故作矜持地板着脸推开了怪物,那双葡萄大的眼睛还闪着泪光呢,他就趾高气昂地凶怪物:
“不准把我哭了这件事说出去,也不准没经过我的同意就亲我!现在我饿了,饭呢?要热腾腾的那种!不好吃我是不会给你好脸色看的!”
大怪物不计笨蛋过。
因此怪物格外纵容明珠,祂不在意明珠甩小脾气,还歪着头美滋滋地看着明珠那双甜美又灵动的大眼睛瞪自己,看着明珠皱着红彤彤的鼻尖指示自己。
笨蛋猎物有些小脾气这很正常。反正以后祂都要完完全全的从明珠的身上索取回代价。
明珠被怪物哄着吃了饭,洗了澡,舒舒服服地躺在了沙发上随机从桌上美式浪漫喜剧碟片里抽出来的一碟,还一边享受着怪物高超又温柔的吹发服务。
明珠像一只娇气的小猫似的,呼噜噜呼噜噜,被拿着吹风机的怪物撸地舒服地直哼唧,舒服地快要在怪物的怀里睡着了。
可坏脾气的明珠由上至下看着怪物那张英俊又冰冷的皮囊,看着祂没有丝毫怨言地给自己吹头发,黑乎乎的笨心里又打起了坏主意。
他望了望外头傍晚突如其来的小雨,葡萄大的眼睛娇纵地皱着:“柳知节,我突然好想吃城东那家超火超好吃的麻小,你…去给我买!”
城东离明珠的家里超级远,开车往返大概要三个小时左右,那家店还超级火爆,特别是晚上夜宵的时候,还特地关掉了外送服务。
“喜欢我的人应该会满足我所有的要求,一碗小小的麻小,你不会不愿意给我买吧?”明珠说完后看着没什么反应的怪物,有点没自信,又理直气壮地瞪着怪物为自己找补。
他这叫道德绑架!他就要折磨柳知节!
他倒要看看柳知节舍不舍得为自己浪费时间。
怪物关掉了吹风机,一丝不苟地给明珠摸着柑橘味的护发素,便摸祂还边凑上去轻轻地嗅着,身后悄悄破出的肥触手一起上阵,为明珠做着头发护理。
刚刚偷吃过明珠头发的怪物很好说话,祂没有丝毫犹豫答应了:“好。宝宝,sweetie。你想吃什么我都会给你买的,我的sweetie值得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但话说一半,祂又转了个弯,凑近明珠,盯着他那饱满又可口,圆滚滚的漂亮唇珠,咽了咽口水:
“但以后你也要将、心、比、心,为我…”
怪物的嘴角悄悄裂开了个有些吓人的笑,把未完的话吞进了狭长的喉管里。
“嗯嗯嗯,你快去买吧。”指示本该拿手术刀的聪明“师兄”去做跑腿的没有小事令明珠又得意又高兴,他坐在沙发上,故意很坏地把车钥匙丢在了羊毛绒地毯上,又道:“喏,车钥匙。你拿去吧。要快点回来,我要吃热乎的,如果凉了我要你好看!”
威胁人的明珠故意皱着两条秀气的眉毛,正眼也不瞧怪物一眼,两条又长又肉的腿高傲地交叉着,连脚上的脚趾头都趾高气昂地绷紧着,演地有点太用力了。
怪物弯下腰,捡起了钥匙,以鼻尖近在咫尺的距离偷嗅完了明珠四处乱动的胖乎乎又香甜可口的脚趾头,心满意足地站了起来。
怪物出了门。
明珠也心满意足地抱着小蝉看电影。
可外头的雨越下越大,由小雨转成了大暴雨。
疯狂的雨滴打在了窗户上,噼里啪啦地响。
明珠的视线不由自主地从电影里转移到了窗外。紧接着,轰隆一声,一道极响的闷雷从窗外划过,吓地明珠和小蝉一个瞪大眼,一个直往明珠怀里钻。
幸亏雷只响了一声,明珠安慰完小蝉后继续看着电影。
但还没过几分钟,他下意识开始有些心不在焉地扣着遥控器按钮。又时不时地扭头看着大门,那圆鼓鼓的屁股也像被沙发咬了,坐不住似的乱扭。
怎么还没回来!
他的麻小凉了可怎么办?
应该快到了吧。可是雨好像越下越大了。
要是他被困在半路了怎么办?
明珠掏出手机,火急火燎地打了柳知节电话。
可电话没通,里头都是嘟嘟嘟的忙音。
不会出事了吧?
明珠弹了起来,他到处乱翻,翻出了另一辆常用车的车钥匙,可刚拿起,他想到自己那辆车刚刚被送去做养护了,压根就不在地下车库里。
明珠气地将车钥匙丢了出去。
就在钥匙丢出去的瞬间,一道粗如碗口的雷电直勾勾地劈了下来,带着惊天动地的气势从明珠的眼前闪过。
客厅里的水晶大吊灯闪了闪。
下一秒,整栋小区突然断了电,明珠家里一下子变得黑漆漆的,又大又静,像一口深不见底的黑洞。
因为小时候的某些缘故,明珠最怕黑了,他家里的灯几乎都是点着的,连睡觉的时候都不会关掉。
当初选自己房子的时候,他还特地在明承选的几套里选了里头最小的也最不容易断电的。
可怎么还是断电了?
明珠僵在了原地,满脑空白,呼吸变得急促,一边紧紧抱着呜咪呜咪地大叫着来找他的操心蝉保姆。
明珠不承认自己是个怂蛋。
但奈何他就是死活迈不开腿。
明珠只能祈祷着快点来电,可似乎过了很久,电力系统还是没有恢复,无边的黑暗向明珠袭来,把明珠裹地紧紧实实的,不舍得松手。
明珠的眼泪蓄在眼眶里,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
可突然,“咔嚓”一声,门被打开了。
吓坏了、很没安全感的的明珠扑进了怪物的怀里。
门外正是拎着袋热气腾腾、红彤彤麻小的怪物。
“怎么了,mysweetie?”怪物看着突然投怀送抱瑟瑟发抖的明珠,毫不客气地搂地更紧了点,悄悄地摸着细皮嫩肉的明珠。
明珠没讲话,他又愧疚又后悔,瘪着嘴,抬头看着“师兄”,看着祂温柔地摸着自己的脸,有些恍惚。
明珠愣了愣神,觉得有点眼熟。
恍然间他记起了第一次见到柳知节的那天,也是暴雨天。那大概在四五年前,明珠刚刚领养小蝉那天。
那时候明珠开着他的小f,带着刚刚看对眼领回的小蝉准备回家,可半路突然下起了很大的雷暴雨,明珠的小f还恰恰好抛了锚。
可怜的明珠和小蝉一起被困在了半路。
刚刚被领养的小蝉还很没有安全感,它听着恐怖的雷雨声,又呆在不太熟悉的环境里,就开始在航空箱里害怕又可怜地冲着明珠喵喵叫。
明珠打开航空箱,小小声地安慰着往他怀里钻的蝉。
小蝉那时候不是肥肥的熟栗子,他还只是一只还没熟透的小奶猫,懵懵懂懂的它把明珠当成妈妈了,被明珠抱着舒服地在明珠的怀里踩奶。
明珠安抚好小蝉,马上打了拖车公司的电话,可因为小蝉救助人住在乡下,离市中心实在太远太偏僻,又因为这样的天气,拖车公司有点不愿意来这里。
明珠豪气地加了好些钱才勉强让拖车公司同意来拖车。
可明珠等了好久,拖车公司还是没有到。
明珠也有点害怕了。
而且其实天气预报早就预警了雷暴大风天气,只是迷糊鬼明珠那几天沉浸地在刷新手养猫指南,忙着帮即将到家的蝉准备猫窝猫粮猫抓板,丝毫没注意到弹出来的天气预警。
所以现在整条路上也空荡荡的,除了明珠压根没有车经过,四周只有可怕又吓人的呼呼风声、猛地砸在车顶的冰冷雨声和越来越暗的天色,以及时不时突然劈在眼前的震天闷雷。
明珠把蝉抱地紧紧的,一人一猫在雨声中抱团取暖。
明珠原本又想给家里打电话求救。
可刚打开手机,他又突然想起全家人恰恰好都出国了,大哥和母亲是出国谈生意,父亲和二姐则是出国参加学术会议去了。明家的司机也恰恰好,一个生病,另一个因为老婆生孩子请了假。
懊恼又没办法的明珠又打了通拖车公司的电话,但可能是因为天气影响了信号,电话没打通。
明珠又尝试打电话报警,可依旧没打通。
这下是真的信号出了问题。
明珠现在的命运只能压在了拖车公司和可能刚刚好经过这条马路的好心人身上。
但零星驶过的两三辆车都略过了明珠,湿漉漉的明珠只能生气又委屈地跺着脚回到了车里。
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打地道路两旁的树像披头散发胡乱嚎叫的可怕冤魂,仿佛全世界上只剩下明珠一个人孤独的活着。
明珠委屈地想哭。
又因为在小蝉面前要有个家长样,不能怂。
他硬生生地憋回了眼泪。
正当明珠快要憋不住眼泪的时候,
扣扣扣—
明珠的车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明珠扭头向外望去,车窗外是撑着把黑伞,被雨水模糊了身影的柳知节。
印象中柳知节的身影逐渐和现在的身影重合。
虽然明珠对那一瞬间见到柳知节的心情早就记得不是太清楚了,但现在,此时此刻他后知后觉地肯定了自己那时候的心情应该和现在一样。
明珠他喜欢现在这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师兄。
这种喜欢跟以前的好像不太一样。虽然明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明珠的心酥酥麻麻地跳的很快,但又不是那种高高在上,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
这不是得意,不是争抢到玩具得意洋洋的喜欢。
明珠悄悄地抱住了怪物的腰,
很小声地和祂道着歉。
道完歉的明珠正眨着漂亮的大眼睛,扭扭捏捏地想和怪物说点什么,但下一秒他兜里的手机突然嗡嗡地亮了起来。
而屏幕上明晃晃地显示着:[小柳师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