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百遂嫌弃的后退一步，以防他的口水溅到自己脸上。
“你怕了吧！”小衙内抬手想推对方，哪知手还未抬起来，安百遂便朝后跌去。
到了冬日他便越发觉得困倦，大概是因为蛇要冬眠吧，每日无论在何地都会有困意袭来。
林十三本想去拉开小衙内的手立马转过来扶住安百遂，安百遂身量过高，她抱起来虽不觉得重，却也不顺手。
她晃晃安百遂，对方呼吸平稳，面色虽有些白，但他平日里一直这样。就是她如何晃，安百遂都不醒。
“我……我，我没动他！我都没碰着他！”小衙内认出了林十三，口中话也说不利索了，哆哆嗦嗦往后走。
林十三单手抱着安百遂，脚下一勾，小衙内便站不稳朝前倒过来。林十三另一只手握成拳砸在他另一只完好的眼睛上。
小衙内的眼泪当即便流了出来，他两个眼肿的比拳头还大，眼前一片模糊。只能摸索着起身往前走。
周围一片哄笑，林十三没再理小衙内，而是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小孩们，“小朋友，跟我过来，姐姐带你们买糖吃。”
安百遂感觉自己被推上了马车，难得困意袭来时没有做噩梦。他迷茫地睁开眼，撩开马车的帘子，看到的就是林十三包了包子店老板所有的肉包子，正给孩子们和刚刚的流民们分。
另一边的小衙内双手举着，时而握拳，时而抬腿。他两只眼睛高高肿起，怕是看不清东西，口中还念叨着“我也不是好惹的，前几次是我让着你。”
安百遂拿出自己的荷包，冲正在付钱的林十三招了招手。
他丢了一大块银子在老板桌上。老板拿起银子笑得合不拢嘴，“这，有些太多了，顶我好几日的了。”
“您就收着吧！”林十三说着，跳上了马车，花安百遂的银子，看着安百遂这张俊脸，如果忽略他那颗黑心肠，倒也觉得他顺眼多了。
“今日帮了他们，明日又当如何？流民之事不解决，他们总归还是要挨饿。”安百遂放下帘子，隔绝了外面的视线，可小孩儿和流民们喜悦的笑声还是传到耳边。
“可他们今日便是吃饱了，起码今日开心。我跟着师傅师兄在江湖中四处游走时，经常饥一顿，饱一顿，不也乐得开心。”林十三舒服的依靠着，不得不说有钱人家的马车坐着就是舒服。
“林姑娘常年行走江湖，想必知道不少江湖趣事吧。”安百遂抬起眼看着林十三，他一来是想试探林十三的底细。
墨恒说林十三武功路数看不出是哪家门派，哪路师傅，禹城人烟稀少，他派去的人一概差不到什么。
二来，他还真有些好奇林十三过往之事，他自己整日窝在京城治病，对自由洒脱的林十三有些好奇实属正常。
“听我讲没意思，过几日带你去看。丐帮的人拦下了太子与张员外的书信，也提到了宝物一事，要送到武林盟下的千面阁。”林十三说着，凑近安百遂，靠的太近，温热的气息打在安百遂耳边。
林十三挑了挑眉，轻声说：“我虽与他们没打过照面，到时带你混进去，见识一下真江湖。”说罢，狡黠地眨眨眼，笑得像只小狐狸，一看就没少做这种事。
安百遂身体朝后，却无处可躲。他好看的眉毛微蹙，耳廓发痒，心尖发颤，白皙的面庞爬上些红晕，一时竟分不出是讨厌别人凑得近，还是害羞。
这个林十三经常突然凑近他，每次她一靠近，安百遂便乱了心神。他能看出来林十三是故意逗他，可每次安百遂就会有些别样的情绪。
其实他到是不讨厌这些情绪，在他漫长的二十年人生中都不曾有过。
二十年间，他面对所有事物都没有多余的反应，太子欺辱他，他就设计让太子惹怒父皇挨板子。
可看着太子受罚，心里却没有开心的情绪。书中读过，此刻应当开心，可他不知开心是什么样。
深夜，寂静的长街上几个小孩缩成一团，母亲们将唯一御寒的棉被搭在几个小孩身上，她们互相抱着取暖。
冬夜总是格外漫长，格外黑，寻常人家休息的夜晚她们总是很艰难地熬着。
夜很静，很少有人打鼾，尽管白日里忙碌，可刺骨的寒冷却让他们无法入睡。一阵风吹来，不似平常冷风，这股风格外急。一母亲微微睁眼，一个浑身包裹着黑布的人正在抱她们的孩子。
“住手，你干什么！”那位母亲急忙喊道，手脚并用地扑过去，却被一把扼住喉咙。
街上其他人也醒了过来，都朝此处过来。
“干什么！快放手。”几人一起去拉，但他的手却纹丝不动，其余人又是啃，又是拽，可就算他们人多，常年挨饿的瘦弱身体如何打得过这怪物。
抢夺中，一人不慎拉下了他脸上的黑布，此人竟没有脸，无脸人！！？
“鬼！鬼啊！”
众人一同惊叫，叫声凄惨，回荡在空荡荡的街道。
“哼，找死。”那无脸人冷笑，声音变换莫测，一会儿是婉转的女声，一会是粗犷的汉子，一会又是稚嫩的孩提声。
第二日一早，城郊处便围了不少人，街市上空无一人，全都跑去看热闹。早起去买凉糕的林十三望着空荡荡的店铺不解，老板关了店门往外走。
这家店平日里生意极好，连大黄都爱吃他家的凉糕，林十三每次都会给大黄掰一小块。今日老板却不急着挣钱了。
“老板，这是怎么了？怎么街上这么空？”
“昨天夜里，城郊那条街上的流民一夜之间全死了，血染红了整个街道，可怜呐。人们都跑去看热闹，捕快都将那里围起来了。”
林十三心头一颤，昨日里吃到饱饭的笑脸一个个出现在了她的脑海，她拉着安百遂迅速朝着城郊跑去。
人群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二人艰难的往里挤，血腥气扑面而来，冲击着她的大脑。在看到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血肉外翻，双眼绝望的睁着，手中死死攥着，像是生前拼尽全力想要拿住什么东西。
那群小孩子并不在其中，林十三转了一圈，也没找到那几个小孩的身影。
她也不知为何，瞬间将此事与十几年前邻村的小孩失踪案联系起来。
当年的案子，许多人说夜里看见直立行走的老鼠？鬼市中不就有直立行走的老鼠？此事难道又与鬼市有关？
她还想往前走，却被人叫住。
“那边的！今日此地封锁了，不能过去！”
林十三立马回头陪笑道“我这没留神，一时走岔了，您继续。”她说完，拉着安百遂便往回溜。
到了无人处，她揽过安百遂的腰，给了他一个“相信我”的眼神，手下用力，带着他飞上屋顶，这个角度刚刚好可以观察到整条长街。
安百遂蹲下身观察起来，“那些人身上的伤口很是诡异，不像刀砍出来的，倒像是什么动物的爪子抓出来的，不像豺狼虎豹，倒像是鸟爪？可又比寻常的鸟大许多。”
“鸟爪？还这么大个？”林十三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画面，一只身长九尺的机关鸟由一少女操控，那鸟爪的机关很是精巧，模仿了寻常鸟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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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于抓取的特性，又比一般鸟类锋利。与这伤口，确有相似之处。
“我好像，见过这种鸟，但不确定。她是断然不可能做出此事的。”林十三越想越觉得，那朋友可能遭遇威胁或遭遇不测，或是被人控制。
她没察觉到此刻表情有多不自然，眼角眉梢的不安与担忧全被安百遂看在了眼中。
“先找到线索最为重要，你认识丐帮的人，让他们在地上探查，我和墨恒分别在朝廷和鬼市找找线索。”安百遂想既然是她相信的朋友，此刻定是担心这位朋友遭遇不测。
二人将周边搜寻了一遍，几乎将京城和京城附近的城镇翻了个遍，可那几个小孩如凭空消失一般，一点痕迹也没有。
消息传到杨絮耳中，他怀疑是附近出了专吃小孩的妖怪，就嘱咐家里的一堆小孩不要出门。
那群孩子满口答应，嬉笑着跑上床准备睡觉。杨絮的屋子不大，他搭了个大床给这些孩子，还铺了厚厚的棉被，自己则在偏房随便搭了个木头床。他习武之人不怕条件艰苦，孩子们在长身体自然不一样。
只是这些孩子的病有些愁人，他们一周前就开始和他说心脏不舒服，接连几日都有小孩晕倒口吐白沫，他有几次险些没救过来。
于是便去鬼市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医治的方法，路过赌坊门口门口站着的怪人就说，今日的魁奖里有治病的法子。
他躺在床上泄气地想，难道他新的金沙客刚组建，便要扼杀在摇篮里了吗？
正想着，隔壁屋子忽然传来孩子们的哭闹声还夹杂着救命。他以为是哪个孩子又心脏不舒服，便急忙跑去查看，刚出屋，便被眼前的场景惊在原地，院子里站了一群一人高的老鼠。
这不是鬼市里的东西吗？怎么跑来的？
见他出来，老鼠们齐齐转头望向他。
他想回身拿绳标，老鼠便滚成一团撞了过来。力道之大，将他撞到墙上，撞到了一排砖。
他喉间腥甜，霎时便吐出口血。
“老大！”
“老大你怎么样了！”
孩子们担忧的叫声唤醒了杨絮的理智，他抬起眼皮望过去，老鼠们手中拿了个大麻袋，正把孩子们一个个往麻袋里放。
“住手！”杨絮强撑着够到绳标，带着刀锋的绳标甩在老鼠脸上，瞬间划破一道痕，老鼠侍从在鬼市外屋里大打折扣，伤口愈合的非常慢。可杨絮一个人，架不住他们老鼠众多，再一次被打倒在地。
孩子们哭闹起来，大声喊着让杨絮快跑。
“老大，我们不要你管了，你快跑！”
“你再不跑，你就不是我们老大了。”
老鼠侍从们不管他们的情深义重，装完所有孩子，直接将麻袋一封口，便转身逃跑。
杨絮口中都是血腥味，眼前也是模糊一片，似乎被血糊住了，身下骨头嘎吱作响，怕不是要散架了。
他拼死抓住一只老鼠，死命地将刀往他身上戳，老鼠也起了求生欲，肥壮的身躯将他往墙上撞。终于，他倒地的瞬间，那老鼠侍从也跟着他齐齐倒地。
咚的一声巨响，墙塌了。
老鼠侍从带着一麻袋孩子，转瞬便消失在了杨絮的视野中。
隔壁被杨絮的动静惊醒，起床一看，尖叫划破夜空。
“死人了！”
“有妖怪！”
两道惊叫声接连响起，家家户户燃起了蜡烛，往这边走来。一德高望重的老人走进来，往杨絮鼻尖一探。
“这小伙子还有气！快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