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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荒唐戏码

作者:雪径寻簪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黛玉的声音,清泠泠的,竟听不出半分急来。


    “那些工匠,可曾伤着?”


    “亏得三丫头机敏,正带人与他们周旋。”湘云气息稍定,急急说道,“凤姐姐得了信儿,叫我飞马过来报你。说是东厂督主魏忠贤的义子亲自坐镇,阵仗极大,瞧那架势,是要拿人办差的。”


    黛玉于心底冷笑一声:【魏忠贤?天启七年的老黄历了,这又是哪一出荒唐戏码?】


    她面上不动声色:“魏阉的义子?这便有趣了。”


    言毕,她竟施施然起身,款步至妆台前,从一堆瓶瓶罐罐里,拣出一个玲珑的汝窑瓷瓶,递与湘云。


    “云儿,烦你替我做件事。”


    “什么事?颦儿只管说!”


    黛玉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一股冷香混着温热拂过湘云的耳朵,登时就烧了起来。


    待听清了黛玉的计策,湘云一双杏眼睁得溜圆,脱口而出:“你……你要我去学那话本里的勾当,对着东厂的鹰犬弄月嘲风?”


    “什么勾当,说得此般难听。”黛玉纠正她,眸子里水光流转,尽是慧黠,“这叫智取。我家云儿天生一副好相貌,又兼着男儿的豪爽气,扮作行走江湖的侠女,再妥帖不过了。”


    “可是我……”


    “云儿若实在为难,也罢,我再想旁的法子就是了。”黛玉的声音忽地软了下来,那份清冷散去,换上十分的体贴。


    然后,竟然略略嘟了嘟嘴。


    【啊!宿主你犯规,着实不讲武德!人家史家小姑娘,如何受得了这个!】系统八卦看好戏的声音又响起来。


    果然,这嘟嘴,这软语,紧紧缠住了湘云的心。她哪里听得这个,反手将黛玉微凉的手掌握住,心一横,朗声道:“谁说我为难了?为着颦儿,便是刀山火海,我也敢去闯一闯!”


    一言既出,二人皆是一怔。


    窗外月华,静静洒在两人的手上。一人的手温热,另一个人的手微凉,却稳稳地回握着。一时间,室内安静得很,唯闻彼此心跳。


    又有那不识趣的系统,在黛玉心中聒噪:【哎哟喂,这才什么时辰,就表上心迹了?也不瞧瞧外头,东厂的刀还悬着呢!美色误国啊!】


    顺天府内字号最响的酒楼,醉仙楼。


    楼上雅间里,东厂督主高起潜正拥着酒杯,听着小曲儿,忽闻楼下人声鼎沸,吵嚷起来。他眉头一皱,将酒杯重重顿在桌上:“哪个不长眼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一人连滚带爬奔上楼来,躬身回话:“回禀干爹,楼下……楼下是位女侠,口口声声说为了什么‘蒸汽机’,要寻您老人家理论理论。”


    “女侠?”高起潜撇出一声冷笑,“带上来,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须臾,环佩叮当,一位红衣劲装的女子拾级而上,步履生风。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作男子打扮的,眉宇间英气勃勃,正是女扮男装,英姿飒爽的探春。


    “就是你,要拿朝廷的能工巧匠?”湘云立在门边,毫不客气,开门见山,“你可知那蒸汽机是何等利国利民的重器?”


    高起潜正眼打量来人,见她明眸皓齿,身姿矫健,虽是女子,却有股逼人的英气,心中顿生了兴趣,“小美人儿,胆气不小。可知在东厂面前逞英雄,是什么下场?”


    “我只知,”湘云忽然笑了,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那笑意明亮得晃人,“督主这杯中之物,寡淡了些。”


    说话间,她取出一只小巧的银酒壶,在桌上斟了一杯,深红色的酒液在杯中荡漾。“这是西域新贡的葡萄酒,醇厚非常。不知督主可有胆量尝一尝?”


    高起潜本是戒备之人,可见她先自斟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末了还赞一声:“好酒!”他反倒被激起了兴致。


    “有意思的女子。”他一挥手,“来人,给这位女侠满上!”


    几巡酒下肚,高起潜脸上已泛起红,显然有了几分酒意。“你说的那个蒸汽机,果真有那般神奇?”


    “何止神奇。”探春见时机已到,便接口道,“若能推而广之,一台机器,可抵百人之力。督主试想,此物若用在军中……”


    这句话,正说到了高起潜心坎里,他双眼陡然一亮。若是得了这机器,他的治下,武力可谓碾压其他军营。


    恰在此时,楼梯处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不响,却足以盖过满座的喧哗。


    “高督主好大的官威,竟将到这销金窟里来审人了?”


    话音未落,众人只见一位素衣女子缓步踱上楼来。她着一身月白长袍,不佩珠环,却似将这满楼的华彩都压了下去。身后,凤姐儿与惜春一左一右。


    高起潜眯起醉眼,上下打量她:“你,就是那个自称‘谪仙姑’的林黛玉?”


    “仙姑之名,倒是不敢当。”黛玉走到桌前,微微颔首,算是行了礼,“不过是红尘俗世一女子,侥幸懂得些……格物致知的浅薄道理罢了。”


    她说起话来,不卑不亢,又缓缓自袖中取出一卷图纸,平平展在桌上。


    “不知督主,可识得此物?”


    高起潜狐疑地展开图纸,只看了一眼,脸上血色褪尽,酒意也醒了大半,那赫然是一张构造精密的连发火铳图。


    “此物以蒸汽为机簧,名曰‘百弹铳’,”黛玉的声音依旧平静,“一刻之内,可连发百弹。督主不妨想想,此等利器,若是落入草野流寇之手……”


    这哪里是商量,分明就是恫吓。


    脸上挂着笑,口中说着冰天雪地般寒冷的恫吓。


    高起潜沉默了半晌,忽然放声大笑,透着一股狠戾:“林姑娘果然不是凡品。只是,你以为凭区区一张图纸,就能拿捏住我东厂?”


    他猛地一拍桌子,雅间之外,数十名精悍的护卫应声而入,腰间的刀寒光闪闪,瞬间将屋子围得水泄不通。


    黛玉却似未见,眯眯眼,竟寻了个空位,从容坐下。


    “督主不妨再瞧瞧窗外。”她平静地说。


    高起潜闻言,将信将疑地转头望去。只见醉仙楼下,不知何时已黑压压站满了人,火把连成一片,将长街照得如同白昼。


    “这……”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这顺天府的百姓,听闻东厂要拿为他们造福的仙姑,心下爱戴,便自发前来瞧个热闹。”凤姐笑吟吟地接过话头,手中帕子轻摇,脸上一派和气。


    又是一枚笑面虎。


    “督主也是读圣贤书的,自然懂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探春笑道。


    高起潜看着窗外那一张张被火光映照的脸,听着那隐隐传来的鼎沸人声,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


    若是与百姓起了冲突,少不得要被御史弹劾。


    正是风刀霜剑、各不相下之际,楼梯处忽闻一阵零碎物件的声响。只见个内官连滚带爬奔上楼来,气喘吁吁,也顾不得仪态,尖着嗓子便喊:“督主!督主!圣上有旨,火速进宫!”


    高起潜正凝神与黛玉对峙,闻言一怔:“此时?”


    那太监拿帕子揩了揩额上的汗,又道:“万岁爷说了,便请造出那……那蒸汽机的几位姑娘,一并带上,刻不容缓!”


    一席话,说得满座皆惊,面面相觑,心中各自盘算起来。


    凤姐儿眼波一转,已有了七八分计较;探春则是又惊又佩,暗忖这林姐姐的手段,竟能直达天听。


    【哦豁,崇祯这是要亲自下场了?有好戏看了。】系统真真的是八卦,看热闹不嫌事大。


    一炷香的工夫,早已换了人间。方才还是市井茶楼的喧嚣,转眼已是紫禁城内的沉寂。一行人穿过重重宫门,脚下的石砖冰冷,两侧的宫墙高耸,将红尘万丈都隔绝在外。


    养心殿内,香烟缭绕,却压不住殿中那股子焦灼颓败的气息。


    龙案之后,大明朝的天子朱由检,端坐其上。


    话说这朱由检,本不是托生在东宫的命。


    他是泰昌帝朱常洛的第五子。父亲泰昌帝在位仅一月便驾崩,留下了一个混乱不已、被宦官与党争撕裂的帝国。这性格敏感而内向的皇子,从少年时期便置身于充满权力阴影的宫廷环境。


    他的兄长,天启帝朱由校,即所谓的“木工皇帝”,因沉溺于木匠手艺与方士求仙之事,荒废政务。完全将朝政交予魏忠贤与客氏宦妃集团操纵。


    谁曾想,天道轮回,天启帝无嗣而崩。作为皇室中唯一存活且具备继承资格的弟弟,这顶千钧重的冠冕,忽地一下,便落在了年方十七的信王朱由检头上。


    他接手的,本就是一个气数已尽的王朝,一个积重难返的烂摊子。


    他既是幸运的承继者,也是被命运裹挟至悬崖边的人。他的登基,预示着一个少年将孤身对抗积弊深重的帝国机器。


    他既无储位的铺垫,也缺东宫政治的磨砺。正因如此,他的第一反应是真诚急迫的:改弦更张,拨乱反正,剪除阉祸,复起清议。


    登极之初,崇祯雷霆手段诛魏忠贤,客氏亦伏法,朝野一片振奋。一个少年皇帝昭告天下:大明未死,天子亲政。


    此后多年,他更是宵衣旰食,夙兴夜寐,勤勉之状,较之太祖、成祖亦不遑多让。宫中用度,一减再减;龙袍破了,也只是着人缝补再穿。他不好声色犬马,不溺信仙丹符水,一心只扑在朝政上。每逢天灾,便下罪己诏,当庭痛哭,情状之真切,闻者无不伤感。若单论其品性与志向,倒也真算得上一位想要有所作为的君王。


    然而,世事之奇诡,恰在于此。这人世间,最怕的不是昏聩糊涂,而是错位。


    其一,是他的性子。他对臣下,总怀着一股不信任。今日倚为股肱,明日便可能因一言不合,或是一桩捕风捉影的弹劾,便弃如敝履,甚至立斩于市,凌迟处死。


    于是,这朝堂,人人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只求自保,不求有功。这哪里是君臣同心,共济时艰?分明是孤家寡人,对着一群戴着假面的泥塑木偶,演着一出末日独角戏。


    崇祯性格中的刚愎自用,加速了这大明王朝的覆灭。


    其二,是他所处的局。那时的大明,内里,是小冰河时期的天灾连年,旱、蝗、瘟疫,接踵而至,赤地千里,饿殍遍野。这便逼出了李自成、张献忠。外面,关外的女真人,在努尔哈赤、皇太极父子的带领下,早已磨利了爪牙,虎视眈眈。


    而朝廷呢?国库空虚,连军饷都发不出。那些世代受朝廷恩养的文臣勋贵,个个富可敌国,却在国难当头之际,一毛不拔。崇祯拉下脸来,向他们募捐,应者寥寥。


    这情景,倒像贾府被抄家前,外头风声鹤唳,里头却依旧是醉生梦死,不知大难将至。那些官员,便是贾赦、贾珍之流,只顾着自己的私利,哪管什么家国天下?


    崇祯空有“治世”之心,却无“治世”之方,更无“治世”之人。


    他想做一个力挽狂澜的英雄,可他脚下的这艘船,木板早已腐朽,铆钉也已松动,船上的水手,不是聋子便是哑巴,要么就是暗中凿船的叛徒。他越是用力划桨,这船,散架得便越快。


    崇祯帝的一生,是悲剧的一生。他非荒淫无耻之主。他勤政,他节俭,他想要力挽狂澜,却终究敌不过这历史的洪流。


    生于末世,想要有所作为,却终究被这末世所吞噬。


    崇祯十七年的他,踉跄登上煤山,身后只跟着一个忠心耿耿的太监。


    他望着满目疮痍的京城,望着那破碎的山河,最后在一棵歪脖子树下,从容自缢。


    他留下的遗言是不甘心的:“朕非亡国之君,臣皆亡国之臣。”


    但他又说:“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


    而如今,崇祯十三年,这大明王朝,早已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内部的腐败,外部的威胁,天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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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祸,如同那贾府,早已是“内囊尽上来了”,纵有崇祯这样的尽力“补天”之人,又如何能补这千疮百孔的苍穹?


    此刻,他听内侍偶然当做市井顽笑说了“蒸汽机”,便急急地召见黛玉一行人,说是病急乱投医也好,说是深夜勤政也罢,终究是报了一份希望。


    却见他,尚穿着寻常的盘领常服,胳膊肘处有些许补丁,想是才从哪里急急赶来。那张年轻的脸庞已失了血色,唯余蜡黄,眼下两团浓重的青黑,昭示着这帝国的掌舵人,已是几多日夜未曾安枕。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颇有倦怠,最终落在为首的黛玉身上,声音沙哑:“那机巧之物,名唤蒸汽机者,出自尔等之手?”


    黛玉敛裾而拜,姿态从容,不卑不亢:“回陛下,不敢欺瞒圣听,正是民女。”


    崇祯闻言,霍地从龙椅上站起,几步绕出御案,直直走到黛玉面前。


    “朕问你,”他语速极快,颇有威压,“若予你白银十万两,人力物力皆由你调遣,一年之内,能造出几台那样的机器?”


    黛玉心中迅速盘算,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淡淡回道:“回陛下,若只求堪用,不求精良,百台可期。若要台台皆为上品,坚固耐久,非二十台不可得。”


    “太少了!”崇祯猛然提高了声音,在这空旷的大殿中回响。他烦躁地来回踱步,袖摆扫得飞快,“朕的江山,处处都在起火!李闯流寇已兵临城下,关外满清又虎视眈眈,朕没有时间了!朕需要更多蒸汽机!更快!”


    他骤然转身,双目赤红,死死锁住黛玉:“朕可以给你所有你想要的!官位,银两,人手,无所不允!但你须在三个月内,给朕造出足以扭转乾坤的利器!”


    这已不是商议,而是命令,是悬崖边上孤注一掷的咆哮。


    心是热切的,然而却无视了物理规律。


    这番话,他亦曾经对征辽东的将领说过,也曾如此许诺过剿匪的将领。


    而那些将领,如今或是战死,或是被他治罪。更有被凌迟处死的。


    “陛下,”湘云在一旁担心黛玉,终是忍不住,脱口而出,“三个月委实太……”


    “住口!”崇祯一声怒喝,打断了她的话,帝王的雷霆之怒尽显无遗。“朕没有问你!”


    黛玉伸出手,轻轻按住湘云的手臂,将她护在身后。她迎上崇祯那双燃烧着绝望与疯狂的眼睛,声音却清澈冷静,瞬间浇熄了殿内的燥热。


    “陛下,恕臣女直言。您这般无视现状,急急行事,是造不出好东西的。”


    此言一出,满殿寂然。


    谁人不知崇祯的性格刚愎自用,一个言语不合就会轻易将大臣砍头。


    崇祯的脸庞先是错愕,随即转为铁青:“你好大的胆子!”


    “陛下若要因言降罪,臣女引颈便是。”黛玉神色坦然,不见惧色。“然臣女今日既立于此,便不能不说。急功近利,无异于饮鸩止渴。正如我大明之沉疴,非一日之病,又岂有一日能愈之理?”


    她的话,字字句句,都敲在崇祯心上最痛之处。


    【完了完了,林妹妹你这是在雷区蹦迪。崇祯这个人小心眼的很。生平最恨人说他刻薄寡恩、不信臣工。一言不合就要砍头的!】系统急了。


    果不其然,崇祯的面色愈发难看,从齿缝里挤出话来:“朕,凭什么信你一介女流?”


    黛玉不言,只缓缓从袖中取出一份折子,双手奉上。那折子封皮素净,却沉甸甸的,如同承载着一个王朝的命运。


    “陛下明鉴。臣女的方略,尽在于此。”她说道,“这里不止有蒸汽机之图样与量产之法,更有臣女斗胆所拟,有关清丈田亩、一体纳粮、整饬军备、安抚流民的几条浅见。”


    林黛玉,到底在皇帝面前,颇为谦虚了。


    能替宝玉做出《杏帘在望》这等颂圣应制诗的才女,认真做来的策论,又岂会是“浅见”?


    若论根源,其一,乃父系探花公林如海,乃是圣上钦点,一生清贵,学问自不必说。其二,启蒙之师又是进士出身的贾雨村。这二位皆是科场上一路搏杀出来的,胸中所学,自然是治国平天下的正途。


    故而黛玉自幼所受的教诲,便与那些只习《女则》《列女传》的闺阁千金们,有了天壤之别。旁人只知晓她六岁便读四书,以为不过早慧;殊不知,初进贾府之时,这“只读四书”四字,已是她自谦之语。那经世致用之学问,早已在她心中种下了。


    元春省亲之时,命题试才,众人皆着眼于大观园之富丽堂皇,雕梁画栋。


    而黛玉的末联“盛世无饥馁,何须耕织忙”,将百姓的丰衣足食,尽归于皇恩浩荡,此等颂扬,比之直白地称颂妃子为凤、天子为龙,不知高明了多少层,既妥帖又入心。


    然此诗最绝之处,还不在其措辞之巧,立意之高,而在其身份之合。


    这般心怀万民、放眼天下的格局,实非一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贵族女子所能有,所敢有。若是出自黛玉自己笔下,未免有僭越之嫌。而由宝玉这等衔玉而生、有家世背景,又可出入庙堂的世家公子吟出,则是再恰当不过了。


    可见黛玉心中,实藏着一番“先天下之忧而忧”的济世之情。


    她亦知身为女儿家,在旁人看来,因着眼界所限,平日作诗,不过是写些帘外车马、窗前风月。


    然其胸中沟壑,岂是那小小一扇绣窗能框住的?


    故而,她将这片悲悯苍生之心,这份安邦定国之志,尽数化入笔端。


    此刻这密奏,亦是她反思明朝灭亡的心血之作。比《杏帘在望》这等颂圣的小品,又不可同日而语了。


    却见那崇祯一把夺过密奏,急忙忙地翻阅起来,目光在纸上飞速移动,脸色随之阴晴不定,时而惊疑,时而凝重,时而又现出一线微光。


    殿内静得很,只能听见他的呼吸与沙沙的翻纸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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