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雪谙给了苏眠一点缓冲时间。
等苏眠耳朵的颜色不那么红了，他才切入正题：“很喜欢拍戏吗？”
“嗯。”苏眠点点头。
或许一开始他只是想找点事情做，但真的接触了这个行业发现自己是喜欢的。
“那为什么拒绝这个角色？”晏雪谙嗓音温和，循循善诱。
苏眠此刻抗拒的情绪已经很淡了，他认真的想了想，抬眼看着晏雪谙的眼睛说：“你的资源肯定是最好的，但也因为太好了，现在的我还不够格，我不想别人说我德不配位。”
晏雪谙点头，眸光温柔：“嗯，我知道了。”
“手机。”晏雪谙又道。
苏眠乖乖的把手机解锁递过去。
手机还回来的时候通讯录里多了一个好友。
“有事情打给我。”晏雪谙看了他几秒，补充了一句，“工作上的事可以，私事也行。”
苏眠“嗯”了一声后，晏雪谙指了指门口，“去吧。”
“啊？”
“不是说还有事情？”
哦，是说给手机充电这件事吗？
苏眠看了眼他电量95%的手机：“……”
嗯，那是得充了。
.
聚餐结束大家各回各家。
苏眠打车回家，快到家的时候接到陆垣的电话。
“聚餐结束没？”苏眠说结束了，陆垣神秘兮兮道，“猜猜我在哪儿？你肯定猜不到。”
远远的，苏眠就看到一个拿着手机在讲话的高大身影在自己家小区楼下晃荡。
“嗯，我猜不到，你到底在哪儿呢？”苏眠嘴上配合的说着，实际上已经悄无声息走过去拍了拍陆垣肩膀。
陆垣没有被吓到，倒是惊讶了一秒，很快脸上露出灿烂的笑。
“看这是什么！”他举起手里保温盒，“一般这种商业聚餐都吃不饱，今天尝试了几道新菜系，我想着带来给你尝尝。”
今天与晏雪谙的重逢像是一场梦，苏眠回来的路上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陆垣灿烂的笑将他从梦里拉了出来。
这一刻他才有了几分真实感。
“我还真没吃饱。”苏眠笑了笑，接过保温盒，又问，“要去我家喝点水吗？”
“不了，我明天还有通告，今天就是特意给你送饭来的。”陆垣说话的时候目光似乎往远处扫了一眼，“快进去吧，我也要走了。”
陆垣离开的时候注意到路边停着一辆车。
他慢悠悠的路过那辆车，骑上自己的摩托离开，绕了一圈又折回来，那辆车已经不见了。
第二天早上陆垣工作室收到一个匿名邮箱发来的一堆照片，照片里的主人公正是他和苏眠，地点在苏眠家小区楼下，时间是昨天晚上。
对方要价四十万，工作室在陆垣的示意下发了一个地址，又发了一段视频过去。
对方：
——你TM跟踪我？
——怎么弄到的视频，赶紧删了！
——人呢？
——妈的你在我车上装了追踪器！！
最后对方妥协了：互删，行不？
工作室：OK。
这个狗仔摄影技术不太行。
照片是拍了一堆，但能要的没几张，毫不出片！
他和苏眠光明正大，就算照片曝光出去也无所谓，但苏眠的家庭住址可能会因此被扒出来。
.
第二天的戏份比较简单。
拍摄的是少年时期的陆凌枫与宴离。
褪下厚重的掌门华服和丞相官服，换上轻便的逍遥派弟子的蓝色衣衫，少年时期的陆凌枫和宴离站在山脚下，身前站着他们的师父——逍遥派现任掌门，陆司空。
“从今日起，这里便是你们的家。”
少年时期的陆凌枫性格就很稳重，当得起掌门关门大弟子的称号，而少年时期的宴离叛逆调皮，十次学堂他逃八次，剩下两次被罚在门口听课。
夫子给了一个月时间准备，一个月后进行小考，成绩不合格的弟子通通赶下山去，关门弟子也不例外，最后一句话就是专门说给某人听的。
后面一段时间陆凌枫天天盯着宴离学习，甚至让宴离每天晚上到他房间给他补习功课。
夫子的课宴离听不进去，陆凌枫的课他倒是听进去一些了，但顽劣的性格改不了。
宴离盘腿坐在书桌前，陆凌枫举着书本经过他身边，他伸出一根手指勾住陆凌枫腰间玉佩把玩着，“师兄，这么担心我考试不合格被赶下山？”
陆凌枫冷着脸将他的手拍掉，折回主位上坐下。
“我只是不想你丢师父的脸。”
宴离还算争气，卡在及格线通过了考试。
不过有没有丢师父和师兄的脸就不知道了。
宴离不喜欢文化课，但喜欢实践课，并且在实践课上表现出了超乎常人的能力，具体表现为，惊鸿长老种的白桦林被他毁了一半……
然后宴离就被赶去种树了。
宴离种了半个月的树回来，剑术成绩依旧名列前茅，甚至在某次小考上差点超过陆凌枫。
当天晚上陆凌枫把他约去后山。
“为什么故意输？”
陆凌枫穿着蓝色长衫，长发高高束起，负剑而立，他背朝这边，白玉盘似的月亮高高悬挂在他头顶。
这一幕太美好，宴离看了一会儿才开口，“我哪儿有故意，我是技不如人，师兄可是……”
话音未落，陆凌枫已拔剑朝他攻来。
一开始宴离还游刃有余，但陆凌枫步步紧逼，这是要逼他使出全力，而使出全力的宴离……陆凌枫确实抵挡不住。
“我输了。”
陆凌枫拾起被打落的剑转身离开。
“等等。”宴离有些急的喊住他，“师兄要去哪里闭关研习个十几年再来打败我吗？”
“何必这么麻烦。”宴离走过去，“实际交战不是进步更快吗？”
“这样，师兄每天给我补习文化课，我给师兄补习剑术，如何？”
陆凌枫想了想道：“可以。”
“那以后师兄给我上完课，我们就来后山打一场！”
陆凌枫：“……”
“卡！”
天上下起了小雨，短暂而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也就此落下帷幕。
导演喊了“卡”后工作人员忍不住道：
“哈哈哈哈哈时老师最后的眼神好像在说：你就是想打架对吧？这个眼神简直神来之笔！”
“两位老师都演得好好！磕到了磕到了！”
“这算是整部剧里唯一没有掺着玻璃渣的糖，而且后期剪辑进去未必有这么多，大家且看且珍惜吧。”
大家没讨论多久就被童予的声音打断。
“快快快，道具拿来！摄影准备！老天助我！今天补一场虐心戏。”
众人：“？？？”
我们刚磕到糖，这就发刀子了？
故事中陆凌枫第一次刺杀宴离失败后，他向宴离下了战书，约定三月后在天山比武，输了的人拔剑自刎，宴离应了这个战书，但改了一下赌注：“我输了立马拔剑自刎，但我若赢了，你任凭我处置，敢吗？”
陆凌枫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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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予现在要拍的正是约定的三月之期的前一天的戏。
陆凌枫遭遇刺杀，被宴离所救，却被陆凌枫怀疑刺杀者是宴离安排的人。
宴离救下陆凌枫，找到一个小木屋暂时安置他，外面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屋内是陆凌枫质疑的声音。
“是你？”
宴离冷笑一声，“我要害你，何必多此一举救你？”
“再说，”宴离走过去，扣着陆凌枫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居高临下道，“对我的好师兄，我向来喜欢亲力亲为……”然后刺啦一声，布料被撕碎。
“你……”陆凌枫气得脸都红了，然后发现宴离只是在帮他包扎伤口。
包扎好伤口后宴离对他道：“明天别去了，别说你身负重伤，就算你身上没有伤，也未必能赢我。”
“不试试怎么知道？”陆凌枫固执道。
宴离无语了一会儿，给他喂了一颗药。
“你给我吃了什么？”陆凌枫咽下后皱眉问。
“毒/药。”
“你……”
“我什么我？”宴离挑眉，“你都不问一下我这是什么就咽下了，我的好师兄，就这么信任我？”
陆凌枫不语，宴离也不逗他了，“这是西域上贡给朝廷的药，对于内伤恢复功效很好。”说罢把剩下的一小瓷瓶都扔给他，“给你路上慢慢吃。”
“明天天山等我。”
小木屋外依旧在下雨，宴离就这么一个人走进雨幕中。
这是陆凌枫视角看到的景象。
观众视角看到的是宴离出来后将一路跟踪他们的人引到芦苇地，全部毁尸灭迹。
这也是童予要拍的雨中重头戏。
拍摄之前童予还问了问苏眠体力吃不吃得消？苏眠说没问题。
童予的剧从来不允许演员用替身，这也就是为什么开机之前要培训两周。
童予的拍摄角度确实与大众不同，这场戏她要求摄影重点拍摄的不是打戏部分，而是打戏结束后，宴离手上的鲜血。
雨水冲刷一道又一道，最终他指甲缝里还有鲜血，这一幕告诉众人这是一个杀人无数的人，也预示着这个角色最终不会有好下场。
苏眠拍完这场戏后蹲在地上缓了好久。
剧还没有拍到结局，但剧本他是从头看到结局了，一想到这个角色的最终下场，心里还是免不了感到悲伤。
“你没事吧？”时樾说着也在他身侧蹲了下来，偏头看着他的脸。
苏眠深吸一口气，摇摇头：“没事，只是有些共情罢了。”
“干我们这行最忌讳的就是入戏太深。”时樾蹙着眉不赞同道，“你要学会剥离角色，你是你，宴离是宴离，你只是饰演了他而已，不代表你就是他，他手染鲜血，你可没有。”
时樾说着找人要了一张湿纸巾，将苏眠指甲缝里的道具血浆一点点擦干净。
“谢谢你，时樾。”苏眠抬起头，看着时樾那张漂亮但皱着眉的脸，他又说了一句，“但你不要老皱眉。”
“你管我呢。”时樾挑了下眉，倒是没有再皱眉了。
“我们时少爷拍了这么多年的戏，难道从来没有过入戏太深的情况？”想起刚才的话题，苏眠来了点兴趣，他问。
时樾认真的想了想，“说起这个，还真有一次！”
“哦？”苏眠眨了眨眼睛，手托腮，一副准备听故事的样子。
时樾回忆道：“当时拍一部民国剧，有位饰演汉奸的老师演得太传神了，拍完戏我还有点忍不住想暴揍他一顿。”
苏眠：“……”
谁要听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