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杂物房附近,一片混乱。
“我没偷!那是我自己攒的救命钱!天杀的!你们冤枉好人!公子!公子您信我!”张婆喊着。
唐砚礼正死死护在张婆身前,他面色铁青,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戾气,寸步不让。
“公子,您这般阻拦,实在让小的难做。”
李管家晃了晃那玉佩。
“赃物在此,是从她惯常活动的树下挖出来的,人证物证俱在!
“公主府家规森严,岂容此等偷鸡摸狗之事?今日若开了这包庇的先例,日后府中上下几百口人,还如何管理?岂不是要乱了套了?”
“李管家此言差矣。”一个虚弱却清晰的声音幽幽传来。
温珩靠在他的小厮身上,脸色有些许苍白,眼神里却闪过精光。
他轻轻咳嗽了两声,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又柔又缓。
“砚礼公子何等身份?岂会不知规矩?想必是顾念旧情,一时心软罢了。
“只是啊……这有些人呢,天生骨子里就带着些不干不净的毛病。贪鄙成性,手脚不净,这玩意儿它……它遗传呐!”
他拖长了语调,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唐砚礼,又瞥向张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公子您如今身份尊贵,更该时时警醒,远离这些下贱胚子,免得被带了坏样,学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习性,到时候……岂不是辜负了殿下对您的一片期许?也让殿下脸上无光啊。”
唐砚礼眼底的血色几乎要弥漫开来,拳头攥得死紧,身体微微颤抖。
他死死盯着温珩。
李福早就想直接叫人将这唐砚礼给拖走。
奈何才出了温公子那档事,殿下态度不明,也不好对他直接动手。
但这老太婆就无所谓了。
只要把唐砚礼先打发走了就行。
他立刻顺着温珩的话往下说,语气更加痛心疾首:
“温公子说的是啊!公子,您听听!这才是明白人的道理!这老婆子今日敢偷玉佩,明日就敢偷库房的金子!此风绝不可长!必须严惩,以儆效尤!来啊——!”
“不行!”唐砚礼踏前一步,声音激动,“不能带她走!事情还没弄清楚,这玉佩就是张婆婆的,你们这是诬陷!”
他的反驳在“人赃俱获”和温、李二人的一唱一和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公子!您还要执迷不悟吗?”
李福也提高了嗓门,显得“忍无可忍”:
“难道非要等到她偷到您头上,偷到殿下头上,您才肯信吗?您这样一味包庇,置府规于何地?置殿下于何地?!”
温珩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更加“语重心长”:
“砚礼公子,您这般维护……知道的,说您是心善念旧;
“不知道的,还以为您与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连,或是……呵呵,毕竟是一路货色,物以类聚呢?”
“你——!”唐砚礼怒目而视,几乎要控制不住一拳挥过去!
就在这剑拔弩弦的时刻,李福眼中凶光一闪,厉声喝道:
“公子魔怔了!都是这老刁奴挑唆的!还不快把她拿下,免得冲撞了公子!”
几个粗壮的家丁得令,再无忌惮,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
两人粗暴地去扯唐砚礼的胳膊,想将他架开,另外两人则直接去拖拽哭喊挣扎的张婆!
“放开!你们放开她!”唐砚礼双目赤红,拼命挣扎。
张婆被拖拽得踉踉跄跄,发出凄厉的哭喊。
“公子!公子救我啊!老奴冤枉啊!”
“婆婆!”唐砚礼心如刀绞,奋力一挣,竟甩脱了一个家丁的钳制,猛地扑过去想抢回张婆。
“反了!反了!公子被妖婆蛊惑,要动手打人了!”
李福见状,非但不惧,反而尖声大叫,煽风点火,“快!快拦住公子!保护‘赃物’!别让那老婆子把东西毁了!”
唐砚礼一直都有武艺傍身,这是他多年来在无人处偷偷苦练、用以自保和复仇的底牌。
只是这身功夫名不正言不顺,绝不可轻易显露,否则一旦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他多年蛰伏隐忍必将功亏一篑。
但此刻,眼见张婆被如此欺辱构陷,几人扣下这莫须有的偷窃罪名,还要强行将她拖走,他胸腔中的怒火与绝望几乎要炸开。
眼见两个家丁的手再次粗鲁地抓向哭喊挣扎的张婆,唐砚礼眼底最后一丝理智的弦骤然崩断。
他身体先于思考做出了反应。
一直被压抑的内息瞬间涌动,脚步一错,身形以一个极其刁钻利落的角度猛地一旋,肘部精准而狠厉地撞向左侧那正拉扯张婆的家丁的肋下。
“呃啊!”那家丁猝不及防,只觉得肋下一阵剧痛,闷哼一声,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踉跄着倒退了好几步,一脸惊骇地看向唐砚礼。
另一名家丁见状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唐砚礼的手已如铁钳般扣住了他抓着张婆胳膊的手腕,用力一扭。
“咔嚓”一声轻微的错位声响伴随着家丁的惨叫同时响起。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李福和温珩。
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个一向逆来顺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野种”,竟然藏着如此利落狠辣的身手。
李福最先反应过来,脸上惊骇瞬间转为狂喜。
像是抓住了天大的把柄,尖声嘶叫起来,声音都变了调:
“反了!彻底反了!你们看到了吗?!他居然会武!他私藏武艺!他还敢对府中下人下此重手!这是要杀人灭口啊!快!快把他给我一并拿下!拿下!”
温珩也收起了那副虚弱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和更深的恶毒,厉声道:
“都听见李管家的命令了吗?公子已被妖婆蛊惑,失了心智!还不快动手制住他!否则惊扰了殿下,你们谁都担待不起!”
更多的家丁和温珩带来的小厮被鼓动起来,虽然畏惧唐砚礼突然展现的身手,但仗着人多,再次凶神恶煞地围扑上来。
这次的目标包括了唐砚礼。
唐砚礼将张婆死死护在身后,面色冰寒如铁,眼神锐利如鹰,摆出了彻底的防御反击姿态。
混战一触即发,一群人将对人二人展开围攻。
“住手!!!”
一声尖锐的女声突然响起,瞬间镇住了所有人。
众人转头,只见唐月在小蝶的搀扶下,正站在院门口,脸色微白,胸口起伏不定,正死死地盯着场内。
虽然公主当的时间不长,还没有完全习惯当众斥责下人。
但因为这几人趁她一个不留神,险些提前替她点燃了炸弹。
当下只觉惊险万分,又惊又怒,放声道:
“本宫才几日不管事,这公主府……就换了天了?啊?!”
她不管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不过现在这情况并没有人敢指出。
她缓缓走上前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尖上。
唐月想起刚看到的,听到的,就怕这里真有人拿唐砚礼私学武艺拿来说事。
便打算先发制人。
“李福!”唐月声音陡然拔高,“谁给你的胆,带着人在这里喊打喊杀?还要拿下主子?你是要造反吗?”
“殿、殿下!”李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忙举起手中的玉佩,急声辩解:
“奴才不敢!奴才万万不敢啊!是这张婆偷窃财物,人赃并获!砚礼公子他……他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包庇,还动手打伤了府中下人!
“奴才只是依规矩办事啊!”
温珩也立刻换上了一副虚弱委屈的神情,在小厮的搀扶下微微躬身:
“殿下息怒,李管家所言句句属实。实在是公子今日……火气大了些,许是有什么误会。只是这动手伤人……终究是不合规矩。”
唐月冷冷地瞥了一眼李福手中那所谓的“赃物”,并未接过,反而将目光投向被唐砚礼护在身后、瑟瑟发抖的张婆,声音放缓了些问道:
“张婆,你说,这玉佩是怎么回事?”
张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扑通一声跪下,哭喊道:
“殿下明鉴!这玉佩真是老奴家中祖传的宝物!老奴怕放在身边不保险,才埋在树下……绝不是什么偷来的啊殿下!”
唐月心中已有判断。
她重新看向李福,眼神锐利:
“李福,你说人赃并获,除了这玉佩从她常待的地方挖出来,可还有别的证据?
“有谁亲眼看见她偷窃了?失主又是谁?”
李福顿时语塞,支吾道:“这……奴才……奴才也是接到举报,这才……”
“举报?何人举报?”唐月步步紧逼,“既然是她偷的,那她偷的是谁的?府中何人报了丢失这样一枚玉佩?账册上可有记录?你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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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李福额头冷汗直冒。
他哪里拿得出实质证据,本就是诬陷,此刻只能磕头:
“奴才……奴才一时心急,只想抓住窃贼,未曾……细查……”
“好一个未曾细查,”唐月声音陡然转冷,“仅凭捕风捉影,就敢诬陷府中老人,动用私刑,甚至对公子动手!李福,你这管家当得可真是‘尽心尽责’啊!”
她不再看面如死灰的李福,目光转向温珩。
温珩心头一紧,立刻做出虚弱又委屈的样子,柔声道:“殿下息怒,珩也是听闻此事,怕府中规矩败坏,才过来看看。见李管家与公子争执,本想劝和几句,谁知公子突然动手……珩也是吓了一跳。”
“只有劝和?”唐月微微挑眉,“本宫方才远远听着,你倒是和李管家一唱一和,道理一套一套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公主府后院,是你在当家做主了?”
她的声音其实并不如何严厉,甚至带着一丝慵懒,但话里的分量却让温珩瞬间脸色煞白。
温珩吓得腿一软,也跪了下去:“殿下明鉴!珩万万不敢!珩只是……只是不忍见李管家为难,又怕公子年轻气盛,被人蒙蔽,这才多嘴劝和了几句……”
她不再理会温珩,朗声道:“事情本宫已清楚了。张婆保管己物,并无过错。李福,你听信谗言,诬陷他人,滥用私刑,冲撞主子,罪无可赦!来人!”
立刻有侍卫上前:“奴才在!”
唐月道:“将李福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革去管家之职,连同他的家眷,一并轰出公主府,永不复用!”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李福的惨叫声戛然而止,被侍卫利落地堵嘴拖了下去。
处理完李福,唐月这才看向温珩,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温珩。”
“珩在。”温珩心头一跳,愈发恭敬。
“你伤病未愈,就不宜过多操劳走动了。今日之事,虽出于‘好心’,但言语失当,亦有过错。即日起,便回你的‘近月轩’好好闭门思过,没有本宫的吩咐,不许踏出院子半步。份例……也按静养的标准来,无事不必前来伺候了。”
温珩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禁足!削减用度!
这虽未直接打入“冷宫”,却已是极大的失宠信号!
近月轩依旧让他住着,却形同软禁!
往日荣宠,顷刻间烟消云散!
他的脸色瞬间灰败下去,嘴唇颤抖着,却不敢有丝毫异议,只能深深低下头,哑声道:“……珩,领罚。谢殿下……恩典。”
唐月不再看他,吩咐侍卫:“送温公子回去。”
处理完这两人,唐月才快步走到唐砚礼和张婆面前。
张婆早已感激涕零,磕头不止:“谢殿下明察!谢殿下为老奴做主啊!”
唐月亲手扶起她,温声道:“张婆,快起来。您受委屈了。我已经知道您过去对砚礼多有照拂,以后您就在府里安心养老。”
她转头对小蝶吩咐,“立刻带张婆去西暖阁旁的厢房,请大夫来看看压压惊,一应用度皆按府里老人最高的份例来,务必照顾周全。”
“是!殿下!”小蝶连忙应下,小心地搀扶着千恩万谢的张婆离开。
现场只剩下唐月和唐砚礼。
唐砚礼依旧站在原地,身体微微紧绷,低着头,看不清神色。他刚才情急之下暴露了武功,不知会引来怎样的后果。
唐月看着他,心里也是后怕不已,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气。
她走到他面前,叹了口气,声音放缓了些:“没事了。”
她顿了顿,看着他紧握的拳头,补充了一句:“身手不错。以后谨慎些,不到万不得已,别再轻易显露了。”
她没有追问武功来历,没有斥责他动手,只是淡淡的一句“身手不错”和一句“谨慎些”。
唐砚礼抬起头,眼中是惊讶和难以置信,怔怔地看着唐月。
夕阳光下,唐月的脸庞似乎柔和了些许,那眼神里没有怀疑和探究,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仿佛看透了什么,却又选择了……包容?
他胸腔中被愤怒、屈辱、后怕填满的情绪,忽然间就塌陷了一角。
一种极其陌生的、酸涩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低下头,掩饰微微泛红的眼眶,声音沙哑低沉:“……是。谢母亲。”
唐月摆了摆手:“你也受惊了,回去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