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瑶松了一口气。
苏淇更摸不着头脑了：还剩下1分钟，为什么编号233反而开始画符？画完还如此平静？
这是什么仪式？？？
追根溯源，苏淇也算是华国国籍。
虽然诞生于磁场世界的她并不像真正的华国人一样信仰鬼神，但是，她多少也能理解一点。
怎么说，穷途末路之际，求神拜佛，人之常情。
只是，人类还是太过愚蠢，要是真有什么神啊佛啊，又怎么会……
苏淇的眼睛陡然睁大。
逐渐飘远的思绪，也一瞬间回笼。
方才直播间里，红桃7赠送的双节棍已然具象化，从高空中缓缓落下。
但是，它落下的方向，不是这一场小boss的方向，而是——编号233！
手上的血迹还没有彻底干涸，在短时间内“操劳”过度的十指还带着点劫后余生的颤抖。
编号233，何瑶，伸出手，稳稳地接住了这第一件武器。
——她，成功了！
那一连串代表着眼前怪物的绿色的字符已经彻底从视野之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她刚刚编写的、她通过观察手机前置摄像头中的自己而获得的自己的代码。
【叮咚——红桃7赠送的道具一次性双节棍已到账。】
【叮咚——方片5赠送的道具一次性月牙斧已到账。】
【叮咚——黑桃8赠送的道具一下雅典娜神盾已到账。】
……
何瑶伸出手，接下之后落下的一次性道具。
道具fine，秒mine.
黑头套怪物：？？？
苏淇：？？？
她低头，拿出疯狂震动着的手机，看了一眼，偷偷后退道角落去接电话。
时间不多了，何瑶不再分心，随手拿了一件武器，跑到篮球场上，拿到最后一个篮球，折返回拜访杨兜兜余下躯体的位置。
黑头套Boss：“等等！”
何瑶不听他废话，已经剖开篮球。
一张100元面额的华国币飘到她面前。
黑头套Boss的16只手，一次掏着裤兜，攥满了厚厚的纸币，整个人就像是一颗茂盛的发财树，产量喜人。
他把这些纸币扔向何瑶：“如果你承认我是杨兜兜，那么，这些都是你的。”
黑头套Boss最下面的两只手将更多的纸币抛向何瑶，又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支票与笔：“或者，你开个价！”
黑头套Boss的声音逐渐变幻，好像有好几个灵魂挤在这一具身体里争抢发言权：
“只要你承认我是杨兜兜，我可以去参加你的试讲，给你好评！”
“如果你承认我是杨兜兜，我可以找我爸爸，给你安排更好的工作！”
……
他话风一转，黑头套下艰难地动了动，恶狠狠：“你不承认又能怎么样呢？杨兜兜的学生卡已经被毁了！”
“我已经拿杨兜兜的手机给他爷爷发消息了，我说我不想上学了，别来找我了！”
“谁知道那老头子居然找了过来！找死！我又只好找人把他弄进了监狱！”
“不会有人知道谁是杨兜兜！”
“你选择我，我就是杨兜兜！”
何瑶本已竖起道具雅典娜神盾，抵挡着猛烈的金钱诱、惑。
但听到这Boss的癫言，她捡起杨兜兜的手臂，扶在射线枪上，瞄准——
黑头套Boss14只手齐齐指向何瑶，两只手捧腹大笑，居高临下：“哈哈！编号233，你不会以为你帮了杨兜兜，他会感激你吧？你知道你前面的那些人都是怎么没的吗？！”
那14只手臂陡然伸长，指甲暴长，像是阴毒的蛇，吐着“信子”，凑近眼下状似疏于防备的何瑶！
“那些没选择我的，都被我杀——！”
光弹穿过漫天飞舞的红钞，留下微微烧焦纸张的味道，正中黑头套Boss的头。
何瑶调整枪口，对着那16只手，依次开枪！
硝烟之后，红钞化为碎屑，巨大的黑雾弥散，将他吞噬的一干二净。
何瑶看了一眼时间，还有10秒。
她放下杨兜兜的胳膊，从已经瘫烂的篮球皮中，捧出杨兜兜的头，按在地上那具残损的肢体上：“杨兜兜同学，我找到你了。”
时间停滞。
“真实之眼”里，那些数据像是被强风吹拂过的雾气，飞速褪去；在何瑶自己的眼中，周围的一切像是无火自燃，燃尽之处，显出另一个篮球场。
没有篮球残骸，没有摇摇欲坠的球架，地上也没有弹孔……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杨兜兜仍躺在她面前，零碎的躯体关节之间生出黑线，黑线往返于皮肉之间，将杨兜兜缝合起来。
杨兜兜的眼珠子动了动。
何瑶一只眼里，字符在疯狂重组；另一只眼看来，则是“死而复生”。
这种感觉实在有些诡异。
但，没关系。
何瑶不着痕迹地揩掉眼皮上的血迹，眨了眨眼，伸出手：“杨兜兜同学，你能来参加我的试讲吗？”
杨兜兜没有正面回答，只阴沉着脸：“你知道如果你答应了那些家伙，会有什么下场吗？——你会被我杀了。”
所以，这几乎是一个死局。
如果认错，会被杨兜兜反杀；如果坚持找杨兜兜，就何瑶的经历来看，即便命悬一线，杨兜兜也不会主动出现帮忙——那么，大概率还会被怪物杀死。
真是个颇为凶残的少年啊。
好在何瑶不仅认出来，还顺利地抵御了那些曾经霸凌过杨兜兜的人集合而成的怪物。
只是，看着一旁的苏淇，何瑶还是端起为人师表的姿态：“小小年纪，不要天天活在仇恨里，那些人是有错……”
杨兜兜的脸色愈发灰败，目光阴沉。
“但是，我们就是不能放过他们啊！”何瑶眨眨眼，微笑，“但如果不放过他们的代价是一遍遍回忆自己最痛苦的往事，我觉得有点不值得。老师想，你这么聪明，一定会找到更好的解决办法吧？”
杨兜兜冷漠的双眼中，微光跳动。
“咳咳，我的意思是，”何瑶揉了一把他灰扑扑的头发，“小孩子怎么一副过来人的口气——快去试讲教室等着我啊，我一会儿就过去，记得给老师好评哦~”
杨兜兜身形一僵，推开门，到底还是往教学楼走去。
何瑶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时间，还有大概30分钟。
打开电脑，如先前那般操作，查询起维纳斯的信息。
维纳斯的情况十分简单，与杨兜兜不同，她是弗兰西和华国混血，家境殷实，家中父母长辈都没有缺席她的成长。
每一张照片里，她都笑得甜美，毫无阴霾。
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何瑶干脆合上笔记本电脑，查阅地图，往图书馆走去。
苏淇神色复杂，跟上何瑶。
无限学院的图书馆一共五层，根据学生提供的信息，何瑶坐直梯直上五层。
五层人非常少，灯光昏暗，窗户半敞。
何瑶往走廊深处走去。
一股风吹来，将雪白的窗帘掀起，影影绰绰中，前方白色朦胧之中，出现一个少女。
“呜呜，呜呜呜……”
何瑶：“……维纳斯同学？”
“呜，是我，”白色帘幕被撩起，金发混血少女美目含水，“你是……？”
何瑶：“我是新来的老师何瑶，维纳斯同学，你能来听我的试讲吗？”
“可以是可以，只是……”维纳斯咬了咬下唇，“何老师，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何瑶：“什么忙？”
维纳斯走近，递过来一个粉色的信封：“我跟男朋友梅花11吵架了，我想请你帮忙送一封信给他。”
何瑶转头看苏淇。
苏淇：“……无限学院的学生有感情自由权。”
不管早恋就不管早恋，还“感情自由权”。
何瑶：“只要我帮你转交，你就会来听我的试讲课？”
维纳斯频频点头：“对。”
说着，她顾不得脸上斑驳的泪痕，匆匆低头对着手机一顿操作。
顿时，图书馆的广播里，传来公告声：
“准教师·编号233，触发与红桃3的委托性决斗，主场红桃3，如果在15分钟内编号233替红桃3把信送给黑桃11则编号233胜利，编号233在15分钟内没有找完成任务，则红桃3胜利。决斗，现在开始。”
送信这种任务也能算决斗？——看来，这一趟不会简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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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广播，何瑶伸出手：“信给我吧。”
维纳斯的脸上浮现出笑容：“其实我的信还没有写。”
何瑶瞳孔地震。
维纳斯神色忸怩：“你、你能帮我出出主意吗？我真的很喜欢梅花11！”
何瑶看了一眼时间，无奈地拿出纸笔：“……好，那就我来代写。咱们速战速决，你先来说说，你们闹了什么矛盾。”
维纳斯：“说起来，是我的错。上周周日和他约会的时候，我查了他的手机，我看到我和他的对话被置顶……备注是，星期日。”
何瑶：“不会还有星期一、二、三、四、五、六吧？”
维纳斯点头。
何瑶：“那你为什么要道歉？这个梅花11明明是个渣男！”
维纳斯：“可是，是我偷偷看他的手机在先，他生气也很正常呀……”
何瑶：“那也是他劈腿在先，他有什么资格生气？”
维纳斯：“老师，你错怪他了！他平日对我很好的，每天都跟我说早安、晚安，还会给我带白粥做早餐……”
白粥文学，经久不衰。
何瑶：“可是他劈腿了，你甚至不是小三、小四，按照顺序排，你应该是小六。”
维纳斯哭丧着脸：“我知道，所以我也想了想，这应该是我的问题。一定是我平日对他关心不够，上次他过生日的时候想要个内脏汉堡，我都没能给他；上个月我还跟他吵架，一怒之下我怒了一下，吵完架还黑着脸给他做饭；上上个月……”
“需要自省的人不是你。”
维纳斯脸色稍好，握拳义愤填膺：“老师你说得对，一定是星期一二三四五六那几个女的勾引梅花11的！”
何瑶：……
“维纳斯同学，老师建议，你要么还是曝光他……”
不对，在无限世界被曝光可能也没什么用。
何瑶改口：“还是向学院领导反映。”
“可是，老师你已经接取了我的任务哦。契约成立，老师你不能反悔！”维纳斯指了指顶楼，笑了起来，露出过锋利的犬齿，“梅花11现在还在楼顶，他估计会在那里跟‘星期三’约会，之后梅花11会去哪里，我也不知道了哦。”
所以，这个任务实际上要求她在15分钟内为一个恋爱脑给劈叉渣男写出一封情真意切的信并且亲手送过去？
真的好难。
时间紧迫，还非常令人恶心。
何瑶眉头紧锁。
苏淇：“编号233，如果你要放弃……”
“不，我可以试试，”何瑶思忖片刻，提笔刷刷刷写下几行字，“搞定。”
迎上维纳斯怀疑的目光，何瑶：“我可以朗诵给你听。”
“亲爱的梅花11——”
纸上，何瑶写的是：【你这个傻B。】
何瑶：“我想送给你最美鲜花，带给你这世界第一缕春意。”
纸上：【我想送你八百瓦的手电筒，你白天夜里好好照照你自己！】
何瑶：“我想送给你最清澈的泉水，涤荡这凡尘的浊泥。”
纸上：【我还是送你一瓶农药，你没事多喝喝自己调理！】
何瑶：“我是那么爱你。打字时，我会想到你；走路时，我会想到你；睡梦中，我还在想你。”
纸上：【谁要爱你这种晦气玩意！打字时，看到键盘AD和VN之间夹着的SB，我就想到你；走路时，看到下水井盖，我总能想什么时候你能掉进去；睡梦中，我总是忍不住从祖宗十八代开始问候你。】
何瑶：“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我们和好，好吗？”
纸上：【滚得越远越好，好吗？】
苏淇脸色微青，按着胸口，一脸欲言又止。
维纳斯泪眼朦胧：“呜呜呜，老师你写的好感人！就这么写！哦对了，最后再加上几个‘啾咪’‘么么哒’‘mua’就更好啦！”
何瑶：“……好。”
提笔：【shit!Schei?e!八嘎！】
“这样就行了吧？”
维纳斯点头，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方白手帕，揩着眼角的泪珠，挥了挥：“我认可你手里的信，你快去快回哦~”
“嗯。”
何瑶顺着维纳斯指的方向，走上白色台阶，推开通往顶楼天台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