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馆里和无限学院的氛围截然不同。
何瑶一路走来，在无限学院里面就没遇到除了苏淇以外的任何人，冷冷清清，可一迈入体育馆，顿时便觉得有一股热浪袭来，她下意识眨了眨眼，勉强适应眼前陡然明亮的灯光以及喧闹的场面。
偌大的体育场被划分出不同的区域，网球区、排球区等等，但这些区域均杳无人迹，只有篮球区热闹非凡。
“杨兜兜喜欢打篮球，想要成为篮球场上的王。”
想要找到杨兜兜，最好去篮球场。
何瑶径直走向篮球场。
篮球场上，有两队共计十人，正在打比赛。
碰撞，抢夺，跃起，投篮。
咚——沉闷声回响，球进了。
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他们打球的动作那么流畅、激烈，可是——何瑶脚步一顿，心中疑窦丛生：
这十个人全都带着漆黑的、甚至连眼睛都没有露出的头套。
连篮筐和球都不曾看到，却能精准投篮。
何瑶顿住脚步，谨慎地打量着四周，微微皱起眉，出声询问：“请问杨兜兜同学在这里吗？我是即将入职的老师，需要杨兜兜同学去听我的试讲课……”
“我在。”不知从何处飘来一个声音，声线带着变声器男生的那种粗粝感，“找到我，我就跟你走，并且给你好评。”
杨兜兜的声音刚刚消失，体育馆的广播便被打开，毫无感情的机械音陡然出现：“准教师·编号233，与黑桃3的决斗现在开始，黑桃3主场，规则：编号233在15分钟内找到黑桃3则编号233胜利，编号233在15分钟内没有找到黑桃3则黑桃3胜利。对决，现在开始。”
何瑶：……
这是要陪学生玩躲猫猫游戏的意思吗？
何瑶无法，只能很快调整好心态，看向球场上带着头套的十人：“同学们，如果你们知道杨兜兜同学在哪里，能提供一些线索吗？”
何瑶话音刚落，这场篮球赛戛然而止，十人都停下手头的动作，齐齐望向何瑶。
“当然。”高低不同的声线给出了整齐划一的回答，而回答者，那些原本在篮球场上站定的人，在听到何瑶的话后，纷纷向着何瑶的方向走来。
何瑶：“……大家不用这么热情，你们告诉我杨兜兜同学在哪儿，老师自己去找就好。”
球场上的人步伐不停，却都歪了歪顶着黑色面罩的头，异口同声：“老师，我就是杨兜兜啊。”
杨兜兜是一个人，而向她走过来的，足足有十个人。
这是什么新型整蛊游戏？
现在的学生未免也太会玩了点吧？
何瑶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又过去了3分钟。
她不愿拖沓：“只有一个杨兜兜同学。”
“可我就是杨兜兜——或者，老师你觉得，谁是杨兜兜？”十人步履不停，面罩之下嘴部的位置好似扯出一个笑容的弧度，“老师，如果你没有作出正确的选择，那么，你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现在的学生难带，一言不合就要让老师“付出代价”，估计就是举报投诉一条龙，反馈到老师身上，肯定少不了道歉罚钱多管齐下强处理。
何瑶已经看过杨兜兜的真实资料，倒是不会掉入这些熊孩子设计的坑里：“你们都不是杨兜兜。”
那十个逐渐逼近的少年依然坚持：“不，我是。”
何瑶摇头：“身高不对，衣着不对，虽然你们带着头套，但是你们的露在外面的部分，也不像杨兜兜。”
解密后的资料显示，杨兜兜的身高只有1米6左右，而这十个人全都超过了1米7，还有几个已经超过了1米8。
照片里，杨兜兜的打扮过于朴素，那样的家庭背景根本支撑不起高消费，而这十名男生，虽然都穿着校服，但是他们的鞋子，全都是老牌的奢侈品品牌，LV、Dior、Hermes……虽然LOGO并不显眼，但是，何瑶在实习的过程中没少接触富家子弟，被动接受了一些这方面的知识，倒也能认出来。
更致命的是，这些人的脖颈处太干净，没有解密后网页上的杨兜兜那样斑驳错杂的伤痕，而且，这些人虽然打篮球，但是十指大多干净修长，哪怕肤色与杨兜兜类似，偏向小麦色，但实际上，他们身上的那种健康和阳光的气息，与杨兜兜那种因为营养不良而呈现出来的颜色截然不同。
他们全都想要伪装成杨兜兜，可是他们的伪装又那么拙劣，或者说，敷衍。
即便被何瑶戳破，逐渐靠近的十个人也没有一丝心虚与迟疑，他们的步伐甚至更快了一些，零碎的来自不同人的声音杂乱响起：
“老师，我就是杨兜兜。”
“老师，我不是杨兜兜，那杨兜兜在哪儿呢？”
“老师，你回答错了。”
“老师，你要么接受我们的惩罚，要么承认我们是杨兜兜。”
……
随着他们的靠近，那原本就若有若无的阴冷感更为真实，何瑶竟有一种置身冷柜的错觉。
她转过头，咨询姗姗来迟的苏淇：“苏老师，杨兜兜在我能看到的视野范围内吗？”
何瑶不担心苏淇说谎。《行为准则》里明确提到一条规则，教务人员不可以在强制任务进行时对任务双方撒谎，干扰任务进程。
苏淇脸色很差，但也只能点头：“对。”
何瑶环顾四周。
她身高1米73，即便那十人靠近，她的视野受阻，但也能多少观察周围的情况：
无论怎么看，周围可以称得上人的，就只有眼前这十个家伙，而能藏人的地方，寥寥无几，放眼望去，竟好像只有何瑶身旁一米处，那个硕大的存放备用篮球的巨筐。
何瑶靠近巨筐，试探喊道：“杨兜兜同学，你在这里吗？”
巨筐附近静悄悄的，但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次响起，空气之中还有些金属细微的震动声。
那正在靠近的十个人掏出了各种各样的武器——甚至有一个人，拿着一把剔骨刀。
这无限学院还真是卧虎藏龙。
只是，何瑶看向苏淇：“苏老师，在学校内，学生使用这样的危险物品不妥吧？”
苏淇：“何老师，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无限学院可鼓励学生自由发展，给予学生最大的自由。”
何瑶：“……难道蓄意殴打、伤害准教职工，也算是自由吗？”
苏淇假笑道：“何老师，他们只是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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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界的经典回答。
神TM还只是个孩子！
苏淇显然打算袖手旁观，可何瑶不能坐以待毙。
她的字典里就没有“坐以待毙”这四个字。
何瑶先谨慎地跑到那巨筐旁边，拿起一个篮球，瞄准那离她最近的少年持刀的手，扔了过去。
少年身形一晃，踉跄几步，手中的刀霍然坠地。
但他又飞快地蹲了下来，准备拾起武器。
何瑶立刻又拿起一个篮球，心急之下，用了些许力气投掷出去。
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抛物线，那少年伸手去挡，虽然未曾挡下篮球，但是篮球的轨迹却也发生的些微的变化——向着少年带着黑头套的脑袋袭去！
哐！
那头套剧烈摇摆，左右晃动的幅度逐渐拉大，像是因外力而扭曲了关节的玩偶，始终找不到正确的方向。
晃动越来越剧烈。
隐隐约约间，何瑶似乎真的听到关键错位、皮开肉绽的声音。
咣当。
那少年脖颈之上的带着头套的东西，落在地上。那脖颈之上顿时光秃秃的，只余下并不平整的切面。
没有鲜血喷出，也没有痛苦的闷哼，只有一缕缕浓郁的黑烟，从“伤口”之中满溢出来。
很快，溢出来的浓烟将那具身体紧紧包裹。
不出三秒，足足一米七的少年身躯就在黑雾之中，消失殆尽。
这完全有悖常理与科学，可苏淇与其他黑头套都没有发出任何惊呼。
这一幕属实离奇，何瑶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她定定地看向苏淇：“苏老师，这里是磁场世界吗？”
“算是，也不算是。很高兴，你终于认清眼前的现实。编号233，欢迎来到无限学院~”
苏淇的语调轻扬，她到前所未有的愉悦。
虽然这里不是她的“主场”，且作为无限学院的教职员工，她在这里只能“客观”。
但是，只要这真相能带给编号233足够的心灵激荡，动摇她的信念，消磨她的精神稳定度，那她一样可以拿到积分。
——蹭到也行！
苏淇面上笑容逐渐扩大，拿出自己的智能机，调出自己的任务面板。
让她看看，这次她蹭到，哦不，赚到了多少积分……
——0，怎么还是0！？
苏淇瞳孔地震。她看向何瑶，何瑶正接连丢出两个篮球，一球干掉一个“人”。
苏淇：……
何瑶又拿起两个球，瞄准，抛出，转头也看向苏淇：“苏老师，不好意思，我还有一个问题。那个，如果我通过了试讲，工资能有增幅且按时发放吗？”
苏淇：“……能，但前提是，你能活着。”
“我觉得没问题。”何瑶笑容明媚，顺手接连扔出四个球。
每一个都正中“人”头。
眼下，只剩下那带着剔骨刀的最后一人。那人的速度明显加快，剔骨刀在明亮的篮球场上，闪着刺目的光晕。
何瑶不敢懈怠，又拿起一个篮球，脸色微变。
她轻轻晃了晃。
这个篮球的重量分布很不均匀，就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