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之怔了怔，向来冷静自持的人，脸上一瞬间出现茫然的神情，他思考了片刻才开口：“我不知道。正如我不知道人死后会不会变成星星。”
他顿了顿，嘴角牵起一抹苦笑，带着一些无奈开口：“我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从科学的角度来说，不会，可有些时候，我希望自己可以相信一些别的。”
边茉愣了一下，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会流露出这近乎脆弱的眼神。
火光映在他的脸上，轮廓被柔和的光影勾勒出来。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也在无形中背负太多，怀疑太多，甚至渴望着一点点虚幻的慰藉，他们像是同一种人，只是她用流放的方式来自我惩罚，而他，似乎放弃了他所喜爱却不自知的东西。
她的胸口有些发闷，却强撑着维持自己的情绪，低声道：“那就把今晚的星星当成他们吧。你的小病人，我的队友。他们或许......就在上面看着我们。”
李言之转过头，目光落在她的侧脸上。火焰跳跃，她的睫毛轻颤，却努力装着轻描淡写。
他心头一动，指尖却无意识的收紧，像是想伸手，却最终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好。”
篝火还在燃烧着，火星偶尔被风卷起，在夜空中短暂闪烁，像极了微弱却倔强的星子。
他们两个都不是喜欢倾诉苦痛的人。要强的性子，让他们无法忍受来自外界的同情或怜悯。
可在这片荒原里，他们都卸下了伪装，不必解释，不必辩解。哪怕什么都不说，只是并肩坐着，感受彼此的呼吸和体温，就像是一种无声的支撑和治愈。
篝火的光映在他们的眼眸里，仿佛把这份默契镶进星空，让人觉得，这样的陪伴，本身就是答案。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边茉忽然轻轻叹了口气，像是想到了什么：“所以，当初在机场的时候，你早就认出我了吗？为什么会选择来南非。”
他愣了一下，像是想到当时边茉在机场认错人的事，随口低低笑出声，笑意不大，却打破了压抑的沉重。
“因为，当时离开医院时跟那个小男孩最后的对话是，他希望我可以替他来这里，看看斯瓦图特山，那个离自由最近的地方。”他嗓音有些沙哑，“在预定房间的时候，看见你民宿的首页有你的照片，所以想来看看你过得如何。”
边茉被他说的话怔住，心头微微一颤。偏过脸不看他，却撞进了他正定定望来的眼神里。那一瞬间，火光与星光交织，仿佛周围荒原都安静了下来。
她慌忙移开视线，她以为这些沉重的过往被摊开来的时候是很难启齿的，可是她的心里竟然轻松一些，像是压的她喘不过气的石头，终于松动了一点，她想了想开口：“李言之，那天你跟我说的事情，我答应了。”
李言之先愣了一下，眼里先是闪过惊讶，随后慢慢沉静下来。他看着她，像是在确认这话是否真切，又像是从她眼里读出某种许可。良久，他才开口：“你答应了？”
“嗯。”边茉点头，声音平静而坚定，“我答应你去配合接受治疗，作为交换，你也别把自己锁的那么死，去找你的答案，别抗拒它。”
他沉默，指尖轻轻摩挲着手绳，声音低的像是对自己说的，又像是对她的承诺：“好，我会去找。”
边茉突然凑近他，近的都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脸上，眼神认真的看着他：“等你找到答案了，记得告诉我。”
李言之的眼里闪过一丝意外的柔软，随后恢复常态般淡淡回笑。他把外套掀了掀，像做了个决定，把外套搭在边茉肩上，动作简单却有分量。夜风从荒原吹来，带着草的气息，星光在他们头顶安静地走着，火堆发出规律的噼啪声。
两人并肩坐着，话语少了，目光却不再飘远。今夜荒原很大，秘密很多，但此刻有一种东西被悄悄系上，既不是誓言，也不是承诺，只有两颗心在夜里互相投递的温暖。
边茉拢了拢身上还带着他体温的外套，篝火的温热扑在脸上，可是她却觉得胸口的凉意慢慢散去。
“你知道吗？”她忽然开口，声音轻飘飘的，“我从来没有跟人说过这些事，我以为我会把这件事一直放在心里。”
李言之侧头看了她一眼，眼里露着他没有意识到的心疼，“因为你不是一个人。”
边茉怔了一下，她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心是为了什么而跳动。
她转头看着他，毫不掩饰自己眼神对他的感受：“谢谢你。”
李言之看见她眼里没有回避，没有伪装只有赤忱和某种微微颤动的光。他的心口骤然一紧，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阵风吹来，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
边茉抬头，眉头一皱：“要下雨了。”
话音刚落，天边闪过一道白光，随即传来骇人的雷声。荒原开阔无比，根本没有什么遮蔽物，暴雨倾盆而下，把还在燃烧着的火焰浇灭。
李言之迅速起身，将随身物品整理好，沉声说：“上车，避一避。”
边茉点了点头，看着火焰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风里。
车内光线昏暗，雨声密密麻麻的砸在车顶，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这暴风雨中。
空间逼仄，呼吸交织。
边茉看着他被雨淋湿，从扶手箱里抽出几张纸巾，没有想那么多替他擦拭，只是在手指触碰到他体温的时候，像触电一般，指尖一瞬间僵住。
李言之没有避开，只是静静凝视着她，眼底的沉静像是被暴雨搅乱，像是压抑某种情绪，薄唇轻抿，却什么都没说。
空气仿佛凝固，他们呼吸交错着，哪怕谁稍微靠近一点，都会跨过那条无声的界限。
边茉心里涌上一股悸动，她看着李言之高挺的鼻梁，两个人近的可以让她看清他瞳孔里此时此刻映着她的样子。
视线下移，她看着他被雨水淋的有些潋滟的红唇，鬼使神差的一点点凑了上去，她想尝尝看那味道是否和他本人一样冷淡。
李言之没有躲避，他看着她慢慢靠近，眼神紧紧锁住她的动作，像是伏在荒野里的狮子在锁住自己的猎物一般，耐心而危险。他的指节用力的有些泛红，理智上知道自己应该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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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她，目前的自己给不了她任何承诺，可是心里的声音告诉他，就这样沉沦吧。
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只要边茉微微一抬头，就能触碰到那抹诱惑，他身上的木质气息弥散开来，让她有些意乱情迷。
轰隆——
雷声炸响了整个荒原。边茉惊醒过来，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有些懊恼，她慌乱的移开视线：“应该差不多了......已经擦干了。”
李言之轻轻按住她的手，从她手里接过纸巾：“好，我自己来。”，
可他低垂的睫毛没能遮住耳际迅速染上的绯红，耳垂上的小痣，红的几乎快要滴出血。
边茉轻咳了一声，不自在的没话找话：“这雨一时半会估计不会停了。”她扭头看向窗外有些懊恼自己刚刚差点就没有把持住，但是他刚才没有拒绝，应该对她也是喜欢的吧。
黑夜里，男人的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是听见边茉说话的时候，“嗯。冷吗？”他语气平稳，让人听不出一点情绪，像是刚才差点被吻上的那个人不是他。
一道闪电划过，短暂的光亮照亮车内的两个人，她透过车窗的倒映看到自己有些微红着的眼眶，心里又看着旁边那个神色如常的男人，声音闷闷的开口：“不冷，早点睡吧。明天还不知道老陈什么时候会来。”
“好。”他应了一声，依旧低着头，平静如水，但在细微的动作间，藏着一些未曾说出口的情绪。
边茉侧头靠在座椅上，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心里还残留着刚才的悸动。她悄悄看向李言之，轻声开口：“刚才在部落，挡在我前面的时候你害怕吗？”
李言之抬了抬眼皮，趁着夜色她看不清他的脸，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怕。但......”他停顿了一下，视线又投向外面的雨幕，雨水打在车窗上，那句“更怕你出事”他用理智克制着没有说出口。
边茉听着他的回答。心里微微一震，今天晚上她第一次感受到，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也有脆弱的时候。她的手轻轻碰到安全带，指尖触碰着他的外套，仿佛在寻找一个无声的安慰。
雨越下越大，声音低低：“李言之，都过去了，会越来越好的吧。”一句安慰又像是疑问的话。
李言之侧头看她，眼底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柔和：“会的，快睡吧。”他的声音不大，更像一种承诺。
边茉没有在说什么，她裹紧了身上的外套，车厢内沉默安静，只有雨声，和呼吸声，两个人都没有在开口说话，但是心里明白，这个夜晚，他们的距离，比任何时候都近。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雨渐渐停了，边茉听见旁边的呼吸声逐渐均匀，黑暗会放大人的感官，她嗅了嗅外套上他的气息，只感觉在这寥无人烟的荒野里给了她很多的安全感，在她被困在过去无法前进的时候，他的出现让她觉得似乎她可以往前走。
“李言之，你睡了吗？”边茉轻声唤了下他的名字，身边的人没有说话，听着他的呼吸声，她叹了口气，像是认命般开口：“我好像......有点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