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人直接去了县衙后门。
只见收费处撑着一把遮阳伞,只有一个人慢悠悠地喝着茶、扇着蒲扇,排队的人影都没有,跟以前的热闹劲儿比起来,简直冷清得可怜。
朱元璋一看这场景,乐了。
“咱就说嘛!做人做事不能太过分,就算有好东西,也不能这么欺负人!你看,大家都不来了!”
“陈安那小子还是太年轻了,连物极必反的道理都还没能参透!”
他这话不大不小,嘲讽的意味十足,还带着点幸灾乐祸,甚至已经开始畅想自己的应天工业园区未来火爆的场景。
不过转念一想,江浦也是大明的地盘,他也不想这里就此没落,打算待会儿好好给陈安上一课,教教他做人做事的道理,帮他挽回一下江浦的局面。
“你在这儿瞎念叨啥呢?”
收费处的人听见后,没好气地怼了回去。
“我们陈大人早有吩咐,为配合军队备战,边贸街暂时关闭了,况且这大热天的,本就是生意淡季,宣布关街那天,光交钱预定的人就不下一千!”
“咱们陈大人的行事,哪是你这种粗人能明白的?”
被这么一怼,朱元璋心里顿觉五味杂陈。
他既为江浦依旧红火而高兴,又觉得像是被人抽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
“付钱!”
朱元璋没好气地吐出两个字。
马皇后在一旁憋笑,赶紧上前付钱。
朱元璋看着她那乐呵的样子,心里暗自嘀咕。
这婆娘,胳膊肘怎么净往外拐!
终于,他们跟着丫鬟走进了后门。
与上次不同,此番刚踏入会客厅,便见陈安已端坐其间等候他们了!
再看陈安的衣着,与街上穿短衣短裤的行人判若两人。
他身着一袭银色丝绸锦衣,腰间束着镶嵌美玉的腰带,领口还缀着鎏金配饰,文雅精致中透着挥之不去的阔绰气派,将雅俗共赏四字诠释得恰到好处。
不过这打扮也不全是为了炫耀,江浦的夏天本就古怪。
在外头晒太阳能热到中暑,可待在晒不到太阳的地方,穿少了又容易着凉。
朱元璋瞅着陈安坐在主位上独自喝茶,压根没搭理他们,心里反倒没那么生气了,起码没像上次那样让他们等半天。
他在心里琢磨。
看来马皇后这层关系还真管用。
要是让这小子知道,他口中‘吃啥啥没够,干啥啥不行’的皇帝就站在他眼前,怕是得吓得腿一软跪在地上吧?
一想到陈安日后讨饶的场景,他就忍不住满心期待。
不过,这臭小子能不能有磕头的机会,还得看他的表现。
要是在农税上敢动歪心思,哪怕只贪一点点,也直接没戏。
更重要的是,这次必须查清楚他有没有染指军政。
虽说朱标劝过,边境情况特殊,不能用中原的规矩一刀切,但在朱元璋这儿,只有一种情况允许陈安触碰军政。
那就是江浦四卫的将军全死光了。
否则,只要敢沾边,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在摸清陈安的底细前,朱元璋打算继续扮演郭老爷,哪怕受点气也认了。
他觉得这次应该能少受点气,毕竟陈安主动来等他们了,看来只讲利益不讲朋友的原则,确实不针对他们。
至于陈安不主动打招呼,也能理解。
官和商打交道,哪有当官的先给商人低头的道理,总得等他这个富商先开口。
可朱元璋不知道,陈安主动来等他们,纯属是怕这些兼职钦差脸皮太厚,一视同仁根本拦不住,还不如早点来把他们气走,省得等农税那套操作又耗时又耗力。
这么一想,陈安便直接开启了摆谱模式。
他翘着二郎腿,仰着脑袋,别说用鼻孔看人了,简直是目中无人!
见状,朱元璋差点没压住火气,但为了弄清心里的疑问,还是强行忍了下来。
他跨过门槛,堆起满脸笑容拱手道。
“陈大人,好久不见,咱可惦记着您呢!”
马皇后和毛骧跟在后面,看着朱元璋这副活灵活现的贱商模样,都在心里暗叹。
这演技,绝了!
陈安慢悠悠地拍了拍衣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那嫌弃的样子,仿佛生怕被他们弄脏了似的。
“你们咋又来了?这么热的天不在家里歇着,真是掉进钱眼里了!”
朱元璋三人心里同时吐槽。
你也好意思说别人掉进钱眼里?
但身为贱商,当官的越怼,他们就越要笑得欢,三人愣是没表现出半点不满。
陈安也没辙,总不能真对笑脸人动手,只好随口吩咐。
“给三位上茶,别让人说本官不懂待客之道。”
“是。”
丫鬟应声退下。
朱元璋见机会来了,立马开始执行第一个任务,口头嘉奖。
他向来说一不二,该夸的地方绝不吝啬。
“咱进城的时候,本想买杯冰水解解暑,可逛了一圈发现全城都没冰卖,后来才知道,原来是陈大人把所有的冰都买了下来,全送进矿山和兵工厂了,就为了让兵工厂能早点完工。”
“这可是江浦将士和百姓的福气!要是圣上在这儿,肯定会说‘有你这样的官员,咱太放心了’!”
马皇后和毛骧也跟着附和,心里想着。
都夸成这样了,陈安总该收敛点,跟他们讲讲旧情了吧?
可谁知,陈安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冷笑来。
他端起桌上放凉的薄荷凉茶,喝了一大口,那清爽的感觉虽说比不上冰镇果汁,却也十分解暑。
放下茶盏,他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
“三位过奖了。”
“本官这么做,只是想让将士们能守好这座城,这可是我的聚宝盆,要是被敌人端走了,我上哪儿贪钱去?”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得三人心里拔凉拔凉的。
热脸贴了冷屁股,也不过如此了。
马皇后和毛骧还能忍得住,朱元璋是真按捺不住怒火了,但为了那还没问出口的疑问,他还是强行压住了火气。
“陈大人,这话咱们私下说说就行了,更何况等您任期满了,要是不能连任,还怎么在这儿继续贪?”
“天真!”
陈安嗤笑一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