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皇后示意毛骧凑近些,然后小声道。
“你就没察觉到这牢房不对劲吗?当心隔墙有耳!”
“他们特意将咱们安排在这个房间,后头几间又空着,无非是想让咱们放下提防,依我看,他们怕是正在隔壁听动静呢!”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墙面,又转回来盯着毛骧,语气愈发郑重。
“所以,往后说话就得这般贴着耳朵小声讲。”
“切记!万不可再叫陛下娘娘,在这里,只有老爷和夫人。”
毛骧听得后背一凉,方才被忽视的细节瞬间在脑中串联起来。
空荡的邻牢、刻意的布局、狱卒离去时的眼神……
他猛地点头,额头竟渗出层细汗,暗自庆幸方才被及时喝止,否则此刻怕是已泄了底。
朱元璋和毛骧同时看向墙壁,目光如鹰。
马皇后说得还真没错,隔壁的牢房里,陈安正坐在凳子上,看着耳朵贴在墙上、撅着屁股偷听的锐眼卫队长和他的助理县丞。
“可听到些什么了?”
陈安见两人半天没汇报,便问道。
两人皱眉,摇了摇头,随后继续竖起耳朵听起来,生怕漏掉哪怕一个字。
陈安见他们摇头,也有些惊讶。
他们就这么互相瞪着眼?
一个字都不串供?
不用想,对方肯定是意识到了隔墙有耳。
能让锐眼卫们格外关注的北元精英探子,这点反侦察能力还是具备的。
如此看来,在这里偷听大概率也听不到什么,得另想办法才行。
陈安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那又高又窄的风口窗上。
就在这时,隔壁的马皇后又开口了。
她凑到朱元璋和毛骧耳边,声音轻得像风中飘着的蛛丝。
“你俩往后无论遇上什么,都得先忍着,把身份全抛到脑后去,天大的事,都等出了这牢笼再说!”
毛骧听完,忙不迭点头,压着嗓子道。
“夫人说得是,咱们得先想法子出去!”
“老爷、夫人尽管放心,论起越狱,属下可是行家。”
他话匣子一打开,语气里添了几分自得。
“应天府的诏狱和天牢,属下都能顺顺当当的逃出来,这小小县城的大牢,难不成还会让咱栽在这儿?”
他攥了攥拳头,眼里闪着笃定的光。
“只要能出去,属下立马调兵过来,保管不会让陛……”
话说到半截,他猛地想起马皇后的叮嘱,忙改口道。
“不会让老爷夫人再受半分委屈!”
马皇后听他这么说,当即把监狱的布局讲述了一番。
这位越狱专家听完,直接蔫了。
之前光顾着生气,没有留意大牢的建筑布局。
经过马皇后的简单说明,他光是在脑海里想象一下逃跑的下场,就知道绝对会身首异处!
“那我们到底要如何才能出得去?”
朱元璋见毛骧泄了气,便看向马皇后小声问道。
“难道只能等着被无罪释放吗?”
可这无罪释放,连他自己都觉得希望渺茫。
把希望寄托在这种不太可能的事情上,并非他这个皇帝应该做的。
以前一无所有的时候,或许还能赌一把,如今家业庞大,实在是赌不起了!
“虽说不能从这儿硬闯出去,可咱们另有法子脱身!”
朱元璋正愁眉不展时,马皇后忽然开了口,声音里带着稳笃的笑意。
马皇后再次招手,两人连忙把耳朵贴得更近了些。
“这里没法逃,咱们可以等出去干活的时候再跑呀!”
“他们方才不是说,咱们也有机会挣那劳改的工钱?依我看呐,这大牢里的犯人,怕是都得去参加那劳动改造。”
她话锋一转,眼底添了几分好奇与探究。
“正好,咱们也去瞧瞧那劳改牧场到底有何门道,竟能让一个县的人都不愁吃肉;再去看看那劳改农场,是怎么把咱们大明现有的庄稼种得更旺,还能捣鼓出新品种来的!”
“等把这些都看明白了,就在去的路上或是收工回来时,寻个僻静处想法子溜走……”
听完马皇后的计划,朱元璋和毛骧的眼里瞬间就燃起了希望。
可不是嘛!
这可真是考察与跑路两不误的好法子!
硬要从这牢房中冲出去,怕是根本行不通,但去劳改的路上,还能逃不出去吗?
就凭借他们俩的功夫,带着马皇后逃走,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只要能逃出去,一切就好办了!
到那时,就是他朱元璋跟陈安算总账的时候了!
虽说一开始是他到处打听才引起人家误会,但这绝不能成为让皇帝戴枷锁、让皇后蹲大牢的理由。
就算是为了面子,这笔账也得好好算清楚!
陈安那些所谓的为百姓敛财的功劳,在让皇帝戴枷锁、皇后蹲大牢的罪过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他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即便是自己亲儿子也不行!
朱元璋正美滋滋地琢磨着,等出去了该怎么找陈安那臭小子好好算笔账,冷不防听见毛骧发狠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些。
“有本事就让押送咱们去劳改的狱卒,个个都比我厉害!有本事就别让我逃出去……”
“住口!”
朱元璋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眉头拧得死紧,压低了声音厉声呵斥道。
“你是想让对方都听见吗?忘了夫人方才的嘱咐?小心隔墙有耳!”
其实毛骧的声音还算克制,不算太大。
即便隔墙有耳,但锐眼卫队长和县丞隔着这厚厚的墙面,也什么都没听着。
但风口窗外,陈安却将毛骧那几句发狠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不知道为什么,这声音倒像是在哪儿听过似的。
但陈安也没多想,毕竟世上相似之人都不少,更何况是相似的声音?
既然有乐子送上门,他不玩白不玩啊!
对于这种喜欢挑战的北元探子,陈安还挺愿意给他们机会的。
至于什么最好玩?
那自然是人与人之间的较量啦!
“既如此,本官就如了你们的愿便是,押送你们劳改往返的狱卒,保证个个都是高手,一拳能打穿青石的那种!”
“本官也不会叫他们把你们打残,那样未免太无趣了。”
那声音里,带着几分猫戏老鼠的戏谑。
“就每天给你们留几分能跑的盼头,让你们看得见希望的光亮,转头呢,再亲手把这光亮给掐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