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独自练神功的,还有集体活动的。
“来,大伙儿跟我练!”
只听一个小姑娘喊道。
“起式,野马分鬃,白鹤亮翅,搂膝拗步,手挥琵琶,倒卷肱……”
“来!咱们换个好记的口诀,一个大西瓜,一刀分两半,一半给你,一半给……”
马皇后和毛骧看着,三十来个白发老头儿老太太穿着宽衣大袖,跟着那姑娘打拳,动作看着软绵绵的。
毛骧跟着比划了两下。
“这叫啥拳?怎么跟跳舞似的?”
没等守卫答话,他就发现了怪事。
自己这一等一的高手打起来浑身别扭,可压根不会武功的马皇后反倒学得有模有样,虽说没抓住精髓,倒也像那么回事。
守卫笑着解释。
“这叫太极拳,是我们陈县令专门为老年人创编的健身拳法,您一看就是练家子,按实战的路子来肯定别扭,这位夫人不会武功,反倒容易上手。”
毛骧这才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经守卫一指点,他再看,也就不觉得这拳法像跳舞了。
马皇后活动了几下,笑着说。
“还真有点用,比划一套下来,身上都不僵硬了,长期练下去,身体肯定能好不少。”
“你说这是陈县令为老年人创编的?”
得到肯定答复后,马皇后望向县衙的方向,眼里多了几分期待。
一年不见,自己的安儿似乎又给她带来了不少惊喜。
实际上,她到现在也没搞明白,朱元璋从赌坊三楼下来为啥气冲冲地往城外跑。
可就凭在这江浦养济院的所见所闻,她便打心底里越发认可陈安了。
这养济院说白了就是养老院,可人家不光让老人活着,还让他们活得精神十足!
有这么多闲得发慌、精力旺盛的老头儿老太太,就知道这儿的照顾有多周到。
能把这么多老人伺候好,这背后怕是得花不少银子!
修院子、管吃喝、请人照顾……哪一样不要钱?
陈安不光舍得花钱,还特意琢磨了这健身拳法,可见在养老这事上花了多少心思,简直把百姓的老人当作自家爹娘来疼了!
要是他当贪官是为了这些,那她就更要护好自己这个宝贝儿子了!
旁边的守卫见马皇后笑得满意,觉得自己这招商引资的活儿成了一半,就看那位严肃的大老爷是什么态度了。
只见朱元璋独自走到公告栏前,上面写着入住江浦养济院规定。
一、凡江浦百姓,参加过抗元战争、杀过元兵的,满六十岁均可入住,不管是跟着当今陛下起义的,还是其他抗元势力的!
二、子嗣为抗击北元牺牲的,满六十岁均可入住。
三、子嗣为建设江浦伤重或牺牲的,满六十岁均可入住。
……
特殊情况,年龄可放宽!
江浦县知县陈安,盖章生效。
看着公告,朱元璋心里五味杂陈。
就冲陈安把妓院赌场税收抬那么高,还给贪官污吏开玩乐场所这事儿,杀他一万次都不解气!
可眼前这养济院,又让他觉得陈安做到了贪财为民这四个字。
他本想出城发一通火就去收拾陈安,万万没想到看到这一幕,反倒迷茫了。
朱元璋也望向江浦县的方向,眼神复杂得很。
刹那间,但凡与陈安相关的妓院、赌场那些事儿,全在他脑海里翻腾。
可越想,他心里就越纠结,也越拿不定主意。
没错,陈安嘴上说不碰这两门缺德生意,却靠抬高税收赚得比老板还多。
但他也确实没让辖区百姓受这两个行当的祸害!
没错,他为了敛财,给那帮家伙弄了私密又安全的玩乐窝点。
可他也创办了这江浦养济院,让那些本该有依靠却孤苦无依的老人能安安稳稳过日子!
“这混不吝的小王八蛋!”
朱元璋眉头拧成了疙瘩,表情严肃得吓人。
“朕究竟该怎么处置你呢?”
这时,马皇后和毛骧走到他身边,瞧见公告栏后,一个劲儿夸赞陈安。
可这些夸赞传到朱元璋耳朵里,压根没起什么作用。
毕竟他俩压根儿没见过三楼那让人火大的场面!
不远处的守卫一直留意着朱元璋,见这位大老爷听到夫人和护卫夸赞陈县令时,眼神里藏着些不高兴,就猜准是有什么误会。
这些年,误会陈县令的外地商人多了去了,他都借着机会化解过好几回,还帮着招了不少商呢!
他估摸着,这次也准能成。
那守卫上前问道。
“这位大老爷,您是不是对我们陈县令有什么误会?夫人夸得在理着呢!”
朱元璋看了他一眼,想都没想就冷哼一声,眼里满是嘲讽。
他倒不是针对陈安,是觉得这守卫有点傻。
可转念又一想,自己犯不着跟小老百姓计较,要是陈安连让百姓认可的本事都没有,也干不出这些让人点头的政绩。
他饶有兴致地问。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怎么就在理了?”
守卫没急着解释,反倒反问。
“那您觉得,夫人哪儿夸得不对呢?”
朱元璋一听,觉得这守卫有点意思。
就冲敢反问他这股劲儿,就值得聊两句。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越位高权重,越不爱听唯唯诺诺的话,反倒喜欢敢唱反调的。
何况是朱元璋这样的开国皇帝,除了马皇后,敢跟他对着来的人,简直是凤毛麟角。
这种人,聊几句也能解闷。
于是,朱元璋把自己在赌坊三楼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说了,讲到激动处还配上了义愤填膺的手势。
马皇后和毛骧听着,脸上都露出了惊骇。
这还是他们印象里的陈安吗?
他干这些事,真的是他们想的那样?
守卫看着犹豫不决的三人,一脸的淡定,他心里清楚这位大老爷的症结在哪儿。
这件事确实容易让人误会。
说白了,脑子转不过弯的,根本懂不了陈县令的苦心。
他笑了笑。
“就因为这,您就觉得我们陈县令不是东西了?”
朱元璋一脸诧异。
“这还不算过分?”
“当然不过分!”
守卫望着县衙方向,语重心长地说。
“您就没想过,有了那么个地方,我们陈县令不就等于抓住了那些人的把柄吗?”
就这一句话,朱元璋猛地像开了窍,若有所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