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皇后见他脸色沉得厉害,便带着几分委屈的道。
“老爷别生气了,是我不好,难得出来这一趟,就想着跟街上这些年轻姑娘们一样,多逛一会儿……”
朱元璋语气不自觉的软了几分。
“罢了,你想逛到什么时候就逛到什么时候吧!”
毛骧今儿个真是将狗粮吃了个饱。
他身后的锐眼卫看着这一幕,也不由得称赞他们的演技。
“这哪像是假扮夫妻的探子啊,瞧着半点作假的痕迹都没有!”
“可不是嘛!”
锐眼卫队长深以为然地点头,可念头刚起,他就忽然眯起了眼。
“不对吧!四五十岁的老夫老妻,哪还有这么腻歪恩爱的?”
一旁的队友也觉得这话在理,跟着连连点头。
这些盯梢的人,这下愈发捉摸不透他们的底细了。
没多会儿,朱元璋三人在锐眼卫的暗中护送下,到了洗浴中心。
马皇后脸颊一红,忙不迭放慢了步子。
朱元璋眉头紧锁,眼疾手快地拽住正要抬脚往里冲的毛骧。
这家伙眼里那点按捺不住的神往,真是明晃晃的藏都藏不住啊!
毛骧的身子虽被拽了回来,可魂却还黏在那勾人的洗浴中心里没出来。
他那双满是渴望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洗浴中心大门里的八位波斯美人。
那扇宽大的门,就像是块磁石似的吸引着门外的客人。
八个波斯美人穿着制服装,款式很是大胆,将她们的好身段衬得一点儿不含糊。
要知道,毛骧可不是一般人。
他是皇帝亲卫、亲军都尉府都指挥使,更是跟着朱元璋打天下的老江湖,啥场面没见过?
可就连他都跟丢了魂似的想往里闯,那些发了财的富商还不得疯了似的往里冲?
洗浴中心门口,朱元璋仨人站在中间,活像道分水岭。
左边往里走的,是满脸兴奋的商人。
右边往外挪的,则是一脸意犹未尽,偏又腿脚发软的主儿。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朱元璋骂完毛骧,自己却偷偷溜了眼那些西域美女,暗自咽了口唾沫。
毛骧早瞅见朱元璋在马皇后面前装正经了,可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说破。
男人嘛,瞧见美女心里能没点波澜?
这反应再正常不过。
但作为皇帝,这可不成。
皇帝能在后宫任性,在外人面前却得装圣人。
所谓陛下圣明,就是这么硬撑出来的,虽说当圣人实在累得慌!
毛骧余光瞥着美女们,一脸的委屈。
“老爷,您不是要打探消息吗?咱们不进去咋打探啊?"
朱元璋板着脸道。
“你就在这儿陪着夫人,咱自己进去就成。”
说着,就凑到背过身的马皇后面前,伸手要钱。
马皇后不情不愿递过一千两银票,还不忘叮嘱。
“老爷可别乱来!家里啥没有?这些姑娘会污了你的血统,可不能留种!"
朱元璋眉头拧成疙瘩。
“咱在你眼里就这德性?非黑发黑眼的,咱碰都不会碰。”
说完,他又叮嘱了毛骧几句,这才昂首挺胸的往里走去。
毛骧瞅着他那意气风发的背影,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蚊子。
这要是换了旁人,他早一拳上去了。
街对面的酒楼里,锐眼卫们看得直纳闷。
他们基本断定这对富商夫妇是北元来的探子,可这俩人是真夫妻还是假的,还拿不准。
说假吧,俩人时常夫唱妇随,四五十岁还这么黏糊,虽少见也不是没有。
说真吧,哪有老婆给钱让丈夫逛妓院,自己在外面望风的?
这么一想,更确定是探子了。
要说为啥会到妓院打探消息,因为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龙蛇混杂的地方,消息最多!
洗浴中心大厅。
“欢迎光临!”
朱元璋刚进门,八位西域美女就娇声问好,甜得人心里发酥。
朱元璋径直往前走去,才发现里面另有一番天地。
地板都是抛过光的石材,光打磨这些石材,就得费不少银子。
这时,一个俊俏的女娘迎了上来。
“这位客官,您是第一次来吧,想体验啥服务?”
朱元璋板着脸道。
“咱是来打听点事的。”
听了这话,那女娘的脸一沉,转身就要走。
“忙着呢,没功夫跟你掰扯。”
朱元璋早料到会这样,也不生气。
他本来是想试试能不能白嫖的,看来是行不通了。
“你们这儿收费最高的玩法,什么价位?”
朱元璋提高嗓门,语气里带着股子豪气。
女娘立马转回来,眼神里多了几分打量。
眼前这老爷,刚才还像个舍不得花钱的老抠,这会儿倒像个家底殷实的大财主。
看口音是南方人,还把服务叫玩法,明显是头回来。
“贵宾,咱这儿最贵的服务,九百九十九两银子。”
朱元璋心里咯噔一下。
九百九十九两!
朝中大臣省吃俭用一年也花不起,连他这当皇帝的听着都肉疼。
可就这价,还有不少商旅心甘情愿掏钱,可见在这儿做生意多赚钱!
他越想越好奇,暗自打定主意,等打探完消息,就按《江浦商旅指引》上说的,也来做笔生意试试。
当然了,做生意是假,摸清陈安的心思才是真。
但眼下最要紧的,是弄清楚陈安到底有没有掺和妓院的生意。
要是他敢碰这个,那也没必要再慢慢打听了!
朱元璋咬咬牙,硬气地说。
“要是咱点了这服务,你能知无不言?”
女娘一拍胸脯。
“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胸前挂着张牌子,上面写着大堂经理四个字。
朱元璋听了这话挺满意,眼一斜就瞅见对方胸前那块闪瞎眼的牌子。
“大堂经理?”
他撇撇嘴,带着点嘲讽。
“瞅你这见钱眼开的样儿,跟别处窑子里的老鸨有啥区别?还整这些花活儿,叫什么经理!”
那女娘也不跟他计较,毕竟犯不着跟银子置气。
“贵宾里边请!”
揣着一千两银票的朱元璋,一想着要在这儿花九百九十九两,腰杆挺得笔直。
他眉眼间自带慑人的威严,身板壮实得像块千锤百炼的精铁,浑身上下都透着习武之人的刚硬戾气。
偏是身上那件绫罗锦袍太过华贵,头顶那顶紫金束发冠又镶金嵌玉,硬生生给他添了几分俗不可耐的铜臭,瞧着倒像个骤然发迹的土财主。
更别说手里还慢悠悠摇着把象牙折扇,那姿态,那派头,说他年轻时没在秦楼楚馆里混过,怕是连路边的狗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