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师父不在,朱雄英更放得开了,大声道。
“我们的题对应君子六艺里的射、御、数,前两题考了射和御,第三题自然是数!”
华夏古人研究数学向来不含糊,出了不少厉害人物,像墨子、张衡、祖冲之……
可这些学问都不成体系。
再牛的成果,也多是单打独斗搞出来的。
加上历朝历代重儒学、兴科举,读书人都忙着啃圣贤书考功名,谁有功夫琢磨这些?
就算有人写了书,也少有人看。
偏偏这些著作传到欧洲,反倒帮他们搞起了文艺复兴,开启了近现代科学。
华夏后来落后,除了满清入关,也跟不重视自然科学脱不了干系。
陈安穿到这时代后,就一门心思发展自然科学,创办江宁书院也是为了这个。
毕竟不搭起体系,再折腾也改不了几百年后落后的命啊!
“都知道一千年前,文远先生把圆周率算到了七位,这都过了一千年,愣是没人算出第八位。”
“咱第三题也简单,就是想让贵县算算这数,也给大明算学添块砖呗!”
朱雄英老气横秋地晃着脑袋。
这话一出,周围差点笑倒一片。
邓铨、李景隆这帮人呢,差点被这小屁孩气吐血。
圆周率为啥叫“祖率”?
不就是因为祖冲之这位大神算到了小数点后七位嘛!
人家是南北朝的人,离眼下都一千年了,这期间多少算学高手都没往前多走一步,自己这帮人凭啥比肩先贤?
真有这本事,谁还在这跟个小屁孩斗嘴?
张县丞一脸无奈,不等邓铨发话就拱手认输。
“这题我们确实没辙,还请小公子多担待。”
朱雄英小嘴一翘,得意洋洋的道。
“你们应天府的人,当真是一群酒囊饭袋!”
这话打击面也太广了,不光骂了邓铨这些人,连应天的人都捎带上了。
邓铨他们知道他身份,敢怒不敢言,但老百姓们却闹翻了天。
“你这小子装啥大尾巴狼!”
有人忍不住喊道。
“不就是师父厉害吗?真以为自己有啥本事?”
“就是!你行你咋不算出第八位?”
朱雄英倒也不往心里去,朝众人拱了拱手,笑嘻嘻地道。
“方才是我口无遮拦,把应天的百姓都给算进去了,是我不对,我是说应天府衙那帮人没本事。”
“但我骂了你们,你们也骂了回来,那可就扯平了啊!”
大伙见他挺洒脱,也都哈哈一笑翻篇了。
朱雄英这才接着说。
“咱江宁县既然能出题,自然有答案,不就是祖率嘛,简单!”
“文远先生算到3.1415926和3.1415927之间,第八位不就在6和7中间?”
“咱又不要精确答案,差不多就行,所以3.14159261到3.14159269之间的数字都对。”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还以为真有啥高招,原来是耍这种小聪明!
可你还真没法说他错。
但对错已经不重要了,应天早认输了,这第三题纯粹是朱雄英的个人秀。
他见众人一脸惊愕加鄙夷,反倒更得意了。
“哈哈,说了很简单吧,连这都不会,笨死啦!”
“好啦,今日我们江宁县大获全胜!应天府输了就得认罚,等着我们收拾你们吧!”
话音刚落,一个壮汉走来,一把将瞎嘚瑟的朱雄英扛到了肩上,任凭他哇哇大叫,扛着就走。
围观的人看得意犹未尽。
今儿这场比试可真开眼,江宁县几次答题都精彩得很,个个大呼过瘾,觉得没白来。
“大人,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韩无双见陈安和钱多福骑马回了县衙,赶紧迎了上去。
陈安边下马,边笑道。
“完事了就回呗,这天热得都快把人晒化了。”
“谁赢了?”
韩无双急着问,又赶紧自己点头道。
“肯定是咱赢了,应天那帮人哪是您的对手?对吧大人?”
陈安乐呵呵地说。
“你猜。”
突然,他猛地一拍脑门,扭头冲钱多福问道:
“今天秦淮河两岸挤得水泄不通,这要是闹出踩踏或是有人中暑,那可就麻烦了!”
“哎,还是我虑事不周,咋就没提前想到这一茬呢!”
钱多福赶紧回话。
“大人,道衍大师早打招呼了,张大力和李二蛋各带了几十人在北岸维持秩序,工房和礼房的书吏也熬好了酸梅汤这些解暑的,有人中暑能马上治。”
陈安点点头。
自己当官一年多了,好多杂事其实一窍不通。
今儿这场较量可算把漏洞给暴露了。
这么大的活动,居然没提前安排人手盯着。
真要是乱起来,虽说皇帝是他亲爹,未必会取他性命,但一顿皮肉之苦肯定是躲不掉的。
更要命的是,要真出了事,自己这心里头也过意不去啊。
还好有道衍安排,这下放心了。
怪不得古代当官都要聘请幕僚师爷,就是帮着查漏补缺的,不然真容易出岔子。
陈安想着,抬脚进了衙门。
到了公事房,正看着公文的姚广孝起身合十。
“阿弥陀佛,大人满面春风,想必今日大获全胜。”
“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陈安坐下。
“今天多亏了有大师查漏补缺,不然差点出事。”
这时,韩无双端来冰镇酸梅汤,陈安一饮而尽。
姚广孝笑道。
“此乃贫僧本分,大人不必挂怀。”
“接下来这段时间,可能要麻烦大师了。”
陈安说道。
姚广孝一愣。
“大人要外出?”
“有些事,是时候处理了。”
陈安淡淡道。
“世间总该有公理,总不能有些人仗着身份作恶,还能逍遥法外吧!”
姚广孝似乎猜到了他要干啥,赶紧劝道。
“大人不可!若真做了,将来便再无转还……”
陈安抬手打断。
“大师是出家人,不是最讲因果循环吗?”
“恶人种下恶果,他日遭报应,这不正合佛法?”
姚广孝苦笑。
“佛法并非这般解释的。”
但他见陈安意已决,便也不再多劝。
“大人放心,您离开期间,贫僧定把江宁县庶务打理妥当,不让大人操心。”
“那就多谢大师了。”
陈安看着姚广孝,神色复杂。
“这一去,短则半月,长则数月,还望大师多保重。”
姚广孝原本打心底里不想接这差事,可耐不住陈安的情面,终究还是应了下来。
“贫僧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