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应天府,那叫一个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哦不,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尤其是国子监门前,简直挤得跟沙丁鱼罐头似的,连周边茶楼二楼临窗的座都被炒到了天价,不知情的还以为在卖啥稀罕玩意儿呢!
日头爬过城墙垛子时,空气都跟着发烫。
吕群正在人群中摩拳擦掌。
虽说吕群是书香门第出身,沾亲带故还是太子妃的娘家侄子,按说该是鲜衣怒马的贵公子,偏偏在国子监成了行走的笑话。
毕竟国子监里全都是精得跟猴似的学霸,突然塞进来个智商情商双双掉线的纨绔,这不就跟狼群里混进二哈一样扎眼吗?
搁洪武年间,国子监可不是后来混文凭的地方,那可是实打实产人才的硬核学院。
没点真本事,别说当官了,毕业证都摸不着。
吕群要不是沾了皇亲的光,早八百年就被扫地出门了。
可今日他腰杆挺得倍儿直。
李景隆给他递了个剧本。
让他等陈安来的时候,第一个跳出去找茬。
只要能让陈安下不来台,就包他今年考核过关!
一听既能报仇又能混文凭,简直是买一送一的美事!
不过,他心里也打鼓。
陈安可不是善茬,上次挨揍的滋味他还记着,但架不住周围同窗一顿猛夸。
什么“吕公子智勇双全”、“替天行道就靠您了”,听得他晕乎乎的,顿时觉得自己要是办成了这事,不光能在国子监扬眉吐气,说不定还能成读书人的偶像。
以后振臂一呼,那不得应者云集?
他偷偷把李景隆教的词又背了一遍,转头对身边几个五大三粗的打手使眼色。
“瞅见没?等我把陈安问得说不出话,你们就上去先赏他几个大耳刮子,再押着他给圣上磕头赔罪!”
那几个打手见钱眼开,拍着胸脯保证。
“您就擎好吧!一个文弱秀才,还不够咱哥几个练手的!”
不远处的李景隆看着被围在中间的吕群,眉头拧成了疙瘩。
“这傻小子靠谱吗?别到时候砸了。”
旁边摇着折扇的邓铨一脸得意。
“陈安那小子以为咱们要跟他玩嘴皮子?太天真了!”
“跟他辩论咱未必占优势,可让吕群上去胡搅蛮缠,就算他能应付,心里也得发毛,到时候咱们再下手不就容易多了?”
李景隆还是担心。
“方才有人报信,说圣上在朝堂上放话了,谁敢耍阴招就收拾谁,咱这事不会露馅儿吧?”
邓铨把扇子唰地展开。
“这事跟咱有啥关系?”
“吕群是皇亲,看不惯陈安胡说八道,替圣上教训人,天经地义!”
“就算圣上怪罪,看在太子妃的面子上也得不了了之。”
“再说了,就算他俩真动起手来,也赖不到咱头上!”
这番话听得李景隆脸色总算缓和了些。
另一边的齐泰听着他俩嘀咕,心里直叹气。
好好的学术辩论不行吗?
非要玩阴的,赢了也不光彩啊!
跟这些人混在一起,自己不成了钻营小人?
等这事完了,赶紧划清界限!
国子监在明初,那可是响当当的人才摇篮,尤其朱元璋搞了洪武四大案之后,要不是国子监和科举不断输血,朝堂都得没人干活了。
陈安虽说不是国子监出身,但他心里门清。
科举考的是八股文,文章写得花团锦簇也不一定会做官。
但国子监不一样,人家学的是实打实的政务,比科举务实多了。
只是这国子监到后来就成了权贵镀金的地方,真是可惜了。
金陵城的鸡笼山风景不错,国子监就建在山脚下。
这会儿陈安骑着青鬃马刚到门口。
那场面,简直比赶集还热闹!
大门前站满了穿青衫的监生,连旁边的和尚、道士都凑过来瞧热闹。
这帮人单拎出来谁也不敢惹陈安,可要是能趁乱踩上陈安一脚,他们跑得比兔子还快。
陈安在离大门一箭远的地方下了马,规规矩矩的拱手道。
“学生陈安,受邀拜访。”
礼仪上,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门口一位穿从四品官服的老头子,应当是国子监祭酒,也拱了拱手,但却话里有话。
“国子监不是什么深宅大院,只要想求学,大门敞开。”
这是想先在气势上压一头,把陈安的到访,说成是来请教问题呢!
陈安心里撇嘴。
堂堂祭酒玩这小把戏,格局小了啊!
他也不多说,甩开膀子就往门里走,一身青衫挺得笔直,比在场谁都有范。
另一边,朱棣刚回应天府就听说了怪事。
“啥?陈安没在县衙,跑国子监去了?”
李文忠一边让人送受伤的差役去医馆,一边乐了。
“你从陆路赶回来,不就是想见陈安吗?赶紧去,说不定还能赶上好戏!”
朱棣点了点头。
“路上碰到岳父,聊起陈安鼓捣的火器,在凤阳还救了他一个属下,那火器厉害得很,我正想跟他讨教呢。”
临走前,李文忠突然盯着张玉来了一句。
“刚才是你把陈安的差役打伤了?”
张玉吓了一跳,赶紧行礼。
李文忠叹了口气。
“我可提醒你,陈安那人心眼可不宽,你伤了他的人,这段时间最好猫在燕王府别出来,就算圣上想保你,怕是都难!”
这话一说,旁边的人都打了个寒颤。
这陈安,当真如传言那般吓人吗?
李文忠这话可把众人听懵了。
陈安一个七品芝麻官,能随便拿捏正四品武官的小命?
这怕不是在讲什么神话故事吧!
要知道,现在可是洪武年间,朱元璋对文官集团那叫一个严防死守,文官地位比武将低了不止一头。
一个七品官想动正四品武官,这比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离谱!
要是换个人说这话,张玉早一刀劈过去了,可这话偏偏是曹国公李文忠说的。
这位可是朱元璋亲外甥,沙场里滚出来的悍将,犯得着跟个小武官开玩笑吗?
如果李文忠没开玩笑,那事情就恐怖了。
陈安到底是啥来头,能决定正四品武官的生死?
整个大明能有这权力的,恐怕只有朱元璋和太子,连燕王朱棣都没这本事。
难道陈安比朱棣还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