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是从底层爬上来的,最懂百姓的苦,最恨贪官污吏,我只要把沈知夏她们的惨事一说,痛骂曹文翰那类忘恩负义的货色,自然能让老百姓跟我共情。”
“百姓站我这边,圣上就会站我这边,有圣上撑腰,那些酸儒再能蹦跶又能咋地?”
陈安说得头头是道。
朱标跟徐辉祖琢磨半天,齐声道。
“这招虽然有点取巧,但比你那些歪理强多了。”
陈安突然反应过来。
“两位兄长大晚上跑过来,就为这事?”
朱标脸色一垮,翻了个白眼。
“你今天又给我爹灌啥迷魂汤了?回宫就把工部尚书侍郎骂得狗血淋头,差点动手,还说要罚工部全体三个月俸禄,完了扛着一门炮在我家后花园演武场放了一下午,吵得人不得安生。”
“有啥宝贝赶紧献给朝廷,留着难不成还能下崽?”
陈安一脸的委屈。
“那炮是圣上从我这儿抢走的好不好!我早给工部交了好几份设计图,他们全锁柜子里,关我啥事?”
朱标又问。
“那为啥突然划一个千户所给你管?”
陈安索性全说了。
“两位兄长上过战场,知道火药有多危险,把火药作坊放应天府,万一有个好歹,半个城都得遭殃,所以圣上让我在江宁县找个没人的地重建。”
“又因为手榴弹的配方得保密,这才给了我千户所管着。”
朱标这才点头。
“你办事我还是信得过的。”
……
曹国公府。
自从李文忠离家出走,李景隆就成了土皇帝。
他亲娘早过世,几个小妾在嫡长子面前根本没地位,更何况李景隆还是未来的国公爷。
没了老爹管束,他最近彻底放飞。
就说今晚,愣是把半个国子监的人跟一堆文人雅士拽到府里办诗会,搞得曹国公府张灯结彩,跟菜市场似的热闹。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李景隆站在院里戏台子上,扯着嗓子朝底下喊。
“咱今儿个就得敞开喝,不醉不归!”
底下坐满青衫士子,一看主人家敬酒,甭管他念的诗搭不搭调,全站起来咕嘟咕嘟灌酒。
毕竟《短歌行》是曹操晚年叹老的诗,李景隆这二十来岁的小伙儿,中秋前念这玩意儿,咋听咋别扭。
但大伙都知道,这位世子爷就是个绣花枕头,能完整背出曹操的诗,就算是超常发挥。
敬完酒,李景隆让人扶着下了戏台,戏班子立马开唱昆剧。
这会儿诗会正嗨,解缙都喝得脸红脖子粗了,一手端酒杯,一手攥着小丫鬟的手。
“小娘子,这么好的夜咋还愁眉苦脸?来陪哥哥喝一个!”
说着手上就不老实,小丫鬟吓得跟鹌鹑似的直哆嗦。
旁边齐泰看不下去,赶紧拽住他。
“缙绅老弟,这可是曹国公府,不是青楼,咱收敛点行不?”
解缙斜眼一瞟。
“我瞅这小娘子顺眼,跟小公爷要过来准成,你别碍事!”
齐泰嫌恶地瞥了他一眼,硬把小丫鬟支走,拉着解缙走到李景隆跟前。
李景隆刚转了一圈回来,见解缙一脸不爽,就问咋回事。
解缙立马告状。
“我跟丫鬟说句话,尚礼兄非坏我好事,几位得给我做主啊!”
黄子澄哈哈一笑。
“缙绅老弟最洒脱,齐兄何必扫兴?”
邓铨也跟着起哄。
“小公爷赏他就是了。”
李景隆摆摆手。
“一个丫鬟而已,多大点事。”
只有方孝孺面无表情,齐泰心里直犯嘀咕。
这群酒色之徒,能成啥大事?
李景隆清了清嗓子。
“今儿请诸位来,主要是商量明天怎么收拾陈安,虽说咱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可那小子狡猾得很,咱得好好合计合计。”
解缙打了个酒嗝。
“这有啥难?让吕小国舅打头阵,先揍他一顿挫挫锐气,我再用圣人之言怼他,大伙儿一起上,准能赢!”
吕群一听自己这么重要,激动得满脸通红,拍着胸脯直嚷嚷。
“放心!明天我第一个上,不管他说啥,就抓他诽谤君上,先揍一拳再说!”
李景隆得意坏了,让吕群打头阵可是他的高招。
这傻子在国子监留级好几年,出拳没道理可讲,打完还不丢国子监的脸。
再说他是皇亲国戚,替君父出气,名正言顺。
本来这活儿想找朱元璋家的旁支,可朱元璋的旁系子侄就剩一个在凤阳,亲儿子们都精得跟猴似的,李景隆哪敢招惹,只好把这美差交给吕群。
这家伙早被陈安揍得怀恨在心,正等着报仇呢!
……
“你要搞司礼监?给宦官批红权?”
朱标惊得差点把茶杯摔了。
刚才陈安抛出个惊天构想。
让宦官和文官互相掐架、平衡权力。
三个月前,朱标和朱元璋觉得陈安提的内阁制挺有意思,就弄了个秘书班子,选了几个低品级才子当大学士。
可这内阁现在就是个传声筒,跟后世能跟皇权掰手腕的内阁没法比。
朱标还是累得够呛,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陈安瞅着,不想他英年早逝,就琢磨出个司礼监的点子。
可他刚说完,朱标和徐辉祖都觉得他疯了。
毕竟历史上宦官祸国的例子太多了。
秦朝赵高指鹿为马,东汉党锢之祸闹得天下大乱,唐朝宦官更牛,能废立皇帝;明朝魏忠贤、刘瑾、王振这些阉党,也把朝廷搅和得乌烟瘴气。
但陈安心里门清。
明朝的宦官不一样,他们全得靠皇帝撑腰呢!
刘瑾牛吧?
武宗还不是一张纸条就宰了他。
可要是没宦官制衡,文官集团才可怕呢!
陈安缓缓解释道。
“现在把内阁这头猛虎放了出来,文官权势肯定暴涨,不让人盯着哪行?勋贵和武将更靠不住,比宦官还能作妖。”
陈安摊了摊手,又道。
“本来我是想搞议会的,可咱这儿没那土壤,圣上又是个权力控,我哪儿敢跟他硬刚?”
“先整个司礼监跟内阁互掐,既能减轻太子的工作量,也能给朝廷上道保险。”
朱标听得直皱眉,徐辉祖也挠头。
这陈安的脑瓜子里,咋净是些惊世骇俗的想法呢?
一边是草包世子张罗着找人揍陈安,另一边是陈安琢磨着让宦官和文官互掐,这大明朝的水,怕是要越来越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