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点头。
“抓到了,是个捕鼠人,人证物证俱全,他也招供了,错不了。”
徐达严肃道。
“别为了名声冤枉人。”
陈安倒茶解释。
“徐伯伯放心,小侄不在乎虚名,这案子铁证如山,谁来都翻不了。”
“哼,话说得别太绝对!”
朱元璋没好气地说道。
“那咱就要洗耳恭听,看看你这个陈青天,究竟是如何破案的了!”
朱雄英见有故事听,赶忙放下了手中的笔,从凉亭里跑出来,偎依在朱元璋的怀里,眼巴巴地看向陈安。
“这案子开头很简单。”
陈安也没卖关子,直接讲道。
“嫌犯作案没留下痕迹,还直奔受害人闺房,根据受害人口供,嫌犯要么轻功好,要么擅长开锁。”
“有两位受害人与夫君同床,被侵犯时丈夫毫无察觉,说明被下了药。”
“所以嫌犯肯定对各家情况熟悉,还会用迷药。”
“这样一来,嫌犯范围就缩小了。”
“有人说晚上听到老鼠打架的声音,但他家白天刚灭过鼠,我联想到陶华镇最近有个捕鼠人走街串巷,帮各家灭鼠,这人不仅能灭鼠、养鼠,还精通鼠药和迷药。”
“按此推理,我便将嫌疑人锁定在他身上。”
“果然,搜查这厮暂住的破庙时,找到了最后一个受害人,证据确凿,容不得他抵赖。”
听完陈安的分析,朱元璋和徐达都暗暗点头。
陈安分析得十分透彻,加上在嫌犯住所找到第三名受害人,称“铁证如山”毫不夸张。
“难怪应天府百姓叫你陈青天,果然有青天大老爷的风范,这案子半天就破了,朝廷肯定会嘉奖你!”
“不就是罚了一年俸禄吗?回头让朝廷补上,别整天跟怨妇似的抱怨!”
徐达笑道。
陈安苦着脸。
“徐伯伯,您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小侄就这点俸禄养家糊口,就因为点小事被罚没,实在没安全感啊!”
“小事?当街斗殴有失朝廷体面,打的还是国子监监生、皇亲国戚,朝廷只罚俸一年,你该知足了!换作别人,轻则流放,重则杀头,你当圣上是仁慈之君?‘朱扒皮’的绰号是白叫的?”
朱元璋忍不住道。
陈安翻了个白眼。
“皇亲国戚又怎样?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吕家少爷竟敢当着我的面调戏小娥,打断他一条腿都是轻的。”
没等朱元璋开口,陈安又突然笑道。
“陛下这人挺矛盾的。”
朱元璋挑眉追问。
“何出此言?”
“一方面用严刑对付贪官污吏,得了‘朱扒皮’的外号;另一方面又对文人和官员极好,可人家还不领情,您说圣上图啥?”
朱元璋和徐达对视一眼,都有些疑惑。
朱元璋对文人和官员好吗?
这些年,他杀了那么多文人和官员,天下恐怕没一个念他好的,可陈安却这么说,连朱元璋都觉得奇怪。
徐达笑着问。
“你说圣上对文人和官员极好,有什么依据?”
“要是圣上对文人和官员不好,为何他们不像普通百姓一样纳粮缴税呢?”
陈安淡淡道。
这话一出,朱元璋和徐达顿时愣住。
官员和读书人怎么能和百姓一样纳粮?
在他们看来,官员和读书人是士大夫,属于贵族阶级。
虽然朱元璋对文官集团没好感,但明朝国策与宋朝相似,都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文官集团势力太大了。
其实,陈安早就想找机会向朱元璋提“官绅一体纳粮”了。
他知道,除了朱元璋和朱棣,明朝其他皇帝都太懦弱,而朱棣因得位不正,改革时会缩手缩脚,所以推行“官绅一体纳粮”的皇帝,非朱元璋莫属,连朱标都不行,他太仁慈。
要是能说服朱元璋,这项好政策就能提前几百年推行,百姓也能提前过上好日子,华夏人口也会因政策红利大幅增长。
有了充足的人口,陈安的大航海计划就有了基础。
再过几十年就是大航海时代,若大明能抢占先机,哪还有欧洲人主导世界的份?
陈安心怀天下,一心想让华夏子孙在蓝星上掌握话语权。
他深知,若继续故步自封,未来难免重蹈屈辱史,所以无论多难,他都要提前开启大航海时代!
毕竟,世界的未来在海洋!
周遭一片死寂!
陈安方才那番话虽简短,却如巨石投湖般,惊起了千层浪!
朱元璋与徐达一时怔在当场,数秒后才神色微动,前者目露精光,好似寻得绝世良策;后者神情复杂,眼底忧色更甚。
“文人与官员同百姓一样纳粮?咱咋就没想到这妙策呢!”
“那些文官,个个脑满肠肥的,咱反倒在百姓身上刮肉,这理确实说不通啊!”
朱元璋喃喃自语,随即眼底泛起兴奋的光来。
片刻后,他猛地回神,目光如炬地盯着陈安。
“小子,细细说来。”
陈安正欲开口,却被徐达厉声打断。
“此事干系重大,你可不要信口开河!”
“若这话传出去,你可知会招致何等祸端?”
陈安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徐达这是在护他周全!
自隋唐科举、两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以来,文人早已成为了特权阶级。
陈安竟要打破规则,对士大夫挥刀……
断其财路,如杀人父母,势必招致全天下文人的仇视!
即便强如朱元璋,面对士绅集团也需权衡,何况区区七品县令?
感念于此,陈安朝徐达郑重行礼。
“徐伯伯放心,小侄心里有数,断不会胡言乱语。”
朱元璋闻言,顿时面露愧色。
他只顾着计策精妙,倒是丝毫未虑及到陈安的安危,忙接过话头。
“你徐伯伯言之有理,此事需从长计议,待时机成熟,咱们再细谈。”
“黄伯伯、徐伯伯多虑了,今日不过叔侄闲聊,若有不妥,一笑了之便是,有什么可担心的?”
陈安笑着打圆场。
徐达却不松口,正色追问。
“纵是私谈,纸终究包不住火,你可知一旦事发,你将会成为天下文人的公敌吗?”
“自然清楚。”
陈安不以为意的说道。
“大不了得罪士人、远离官场,我本就厌恶官场倾轧,若能因此卸任,倒也能落得个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