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法司想的是拖一拖,最后把案子压下来就行了,但因为下面总有人告状,加上上面也有人施压,这才不得不重新调查此案。
杨捕头思索片刻,问一名年纪较大的捕快道:“老李,怎么说?”
老李道:“我倒是觉得无双可以去江宁,案子咱们破不了,但总能避一避风头。江宁县令手段狠厉,有他在,想必吕大少爷暂时也不敢把手伸到江宁去。”
“拖上他几个月,待吕大少爷把这事忘得差不多了,无双就能回来了。”
听完这番话后,杨捕头面色这才舒缓。
把一块令牌丢给韩无双,嘱咐道:“记着你李叔的话,你此去江宁,目的不是破案,而是避风头,家里你不必挂念,有我在呢。要是缺了银钱,就托信给我,我让人给你带过去……”
韩无双此刻已经眼眶湿润。
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擦了擦眼睛,道:“头儿,属下就是为了破案去的,您可不能希望我出师不利啊!”
杨捕头一瞪眼,道:“你来咱们衙门都三年了,也就破了三个半案子,还在这装大尾巴狼?快点回去看看你家里人,然后就去吧!”
……
陈安结束一天的例会,换下官服出门的时候,已是巳时四刻。
他前日召集各地的里长等人来县衙,说这些日子要去四处巡查春耕相关事务,可不是玩笑话。
春耕秋收,是大明最要紧的两件事。
无论地方官多懒,也都会狠抓这两件事。
所以今日一早,陈安就和小娥离开陈家庄,回到了县衙。
例会结束之后,他就要带着张大力跟几名捕快下去巡查。
江宁县面积虽然不大,但走完也要好几天。
不过陈安还有许多别的事处理,自然不会把时间都放在春耕上。
所以他便盘算每天挑一处地方巡查,完事后再回县衙处理其他事。
左右最远的地方也不过离县城五六十里,骑马不到一个时辰就能到。
走出县衙大门,张大力如往常一般已经侯着。
看见陈安,他先拱手行了一礼,然后问道:“大人,咱们今日去哪?”
陈安略微思索,道:“就往西边走吧,一直走到秦淮河,巡查官道附近的村子。”
“是。”张大力答应一声。
几人随后翻身上马,向着江宁县东边而去。
江宁县西边四十多里就是秦淮河,河两岸建着数不清的秦楼楚馆。
陈安等人跑了半个多时辰,便来到了秦淮河边。
几人翻身下马,两名捕快立马接过缰绳,牵着到河边饮马去了。
现在已经快到中午,但这条河似乎还未从夜间的纸醉金迷中清醒过来。
无论东岸还是西岸,都极为寂静。
陈安忽然问道:“上次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张大力回道:“回大人,查清楚了,咱们地界里,共有酒楼六家,青楼二十一家,赌坊十家。”
张大力见陈安没有说话,继续道:“这些地方背后都是权贵,大人若是实在想动,得想个万全之法。”
陈安微微颔首:“到时候再说。”
他的视线从青楼酒楼挪到了那座宽广的大桥上,上面行人往来,络绎不绝。
他想着要不要在桥上设个收费站算了。
每天这么多人,不赚翻了?
但他接着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咱可不是路霸,没必要去动这些百姓。
此时,带马喝水的两名捕快已经牵着马回来了。
陈安正欲转身离开,眼角却突然在桥上瞥见了一道熟悉的倩影。
这小姑娘来江宁干什么?难不成她就是来调查马车失事案子的人?
“大人,咱们走吧?”张大力见陈安呆住,开口提醒。
“嗯。”陈安答应一声,收回视线,翻身上马。
距离秦淮河大概五六里的地方,有个名为水泽村的富庶村子。
这就是陈安一行今日第一个要去的地方。
水泽村大概有两百多户人家,良田六百亩左右。
虽然水泽村也是靠地吃饭,但他们种的不是粮食,而是瓜果蔬菜。
应天府人口众多,对粮食和瓜果蔬菜的需求量都十分巨大。
水泽村离应天府脚程近,因此靠着贩卖瓜果蔬菜,村里人都过得十分不错。
走进水泽村,映入眼帘的都是菜地、果园等。
“水泽村虽然良田不少,但用来种粮食的,也就二百亩左右。而且村里人都去应天府卖菜,现在早市还没散,所以村里人不多。”张大力给陈安介绍道。
陈安点点头。
几人正欲再往里走,几个人突然便从村里跑了出来。
领头的是里长孙大成。
他去认识陈安的,所以在看见陈安后,他立马跑了过来。
“大人,幸亏您来了!小人正要去县衙……村里出事了!”
陈安眉头微皱,问道:“怎么了?村里出了何事?”
“村里死了人!”孙大成喘着粗气道。
“死了人?”陈安闻言也有些惊讶。
他来江宁这段时间,也就碰上了两起命案。
没成想今天出来巡查春耕事务,竟然就倒霉的碰上了命案。
孙大成的声音很大,吸引了不少官道上行人的目光。
这些人听到出了人命,一个个都停了下来,好奇的向这边观望。
“别慌,慢慢说。”陈安安慰道。
孙大成点点头,喘了几口气后这才继续道:“就刚才,小的带着几个人想去浇水,没成想在水渠中发现了一具女尸,小的不敢耽搁,把女尸捞出来以后,让人守在旁边,就准备去县衙,正好路上遇上了大人。”
陈安当即吩咐一个捕快:“你马上赶回县衙,让仵作过来。”
接着又问孙大成:“女尸的身份你们知道么?”
“回大人,小的认出来了,是张家村张老六的媳妇……”孙大成道。
张家村在水泽村的上游,距离很近。
围观人群中恰好便有张家村的村民,闻言都大声嚷嚷起来。
“竟是张老六媳妇死了?!”
“那女人平时凶巴巴的,怎么突然死了?”
“平常都是她害别人,哪有人能害她?”
“昨天才见了她,想不到一晚上的功夫人就死了……”
陈安闻言转头问道:“你们知道什么?”
几个村民点点头,一人道:“张老六媳妇平时凶恶的很,村里根本没人敢招惹她。”
“张老六就不管管?”陈安问道。
另一个村民叹了口气:“张老六懦弱无能,自己都经常被打,哪能顾得上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