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衣剑修掠至于前,门前竹叶开始轻轻摇晃时,宋钰揉了好几下眼睛,才看清面前的这位是如假包换的江淮溯。
他额角的发丝被风凌乱了几根。恍然之间,她竟觉得他也是有些匆忙地赶来的。
“青芙真人。”他冷淡地开口。
不咸不淡的语气一下子将所有的想法湮灭。
青芙真人现在能缓过气,面对着他却也说不出什么重话来,只是叹了一口气,“淮溯,你说你爹这找的都是什么人啊。”
对于这种不轻不重的话,她向来是不在意的。可是如今她却盯紧了面前之人的面容,期待他究竟能说出什么话来。
“所有损失都由我来承担,真人不必介怀。”他开口。
“之后的教习也是一个大问题,这些真不是说轻而易举的事情。对于一个资质...”青芙真人连连摇头,话匣子这下被打开。
“五十两。”江淮溯打断了她的话,从袖口掏出一袋子沉甸甸的东西,放在木桌上。
“这不是钱的事儿...”她摆手,语气急起来。
“黄金。”
冷淡的口气说出的却是让所有人都震惊的话。
一锤定音,仿佛只不过一笔小数目。
“剩下的,我让清河送过来。”他轻轻抬眼,扫过青芙真人由于太过吃惊没来及收起的下巴,又礼貌地补了一句,“麻烦了。”
宋钰掰着手指数这笔数目。
若是在莲花镇,不吃不喝一直到死也赚不到这个棺材本。算到后边眼冒金星,脑袋也是晕晕乎乎的。
头晕眼花之间好像感觉江淮溯的视线放在了她身上。
错觉?她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却猛地四目对视。
直白的、不加掩饰的,他面无表情地盯了她几秒,薄唇轻启,“出来。”
她下意识便抬步跟了上去,瞟着他洁白无尘的背影,却又暗自恼火自己为何如此听话。
走得不远,江淮溯抬手便在二人四周设了一个结界。
结界之内缄默得有点可怕,一向厚脸皮的宋钰也有些手足无措,想要先一步开口说话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她向来是讨厌给别人带去麻烦的,也讨厌别人把自己当成累赘。
“我…”
被他直白的目光盯着,宋钰莫名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这种被师父留下训话,然后散学后兄长来接她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奇妙的感觉从头顶窜进来,然后突然像身上长了跳蚤似的到处痒痒。
“不想修炼便老实待着,在学院里不要给人惹麻烦,我也不想总是为你收拾这烂摊子。”他冷声道。
兀地,她罕见地愣住了。
“也别妄想别的事情。”他想了想,自顾自补充了句。
她盯着淮隐剑不作声响,此刻真觉得讽刺到了极致。
随后他连正眼都不曾留下,迈步离开。
于此等境界的修仙者而言,感知力遍布整座山脉,又何需争辩。不过是他急于撇清关系,不屑于与她周旋的话柄罢了。
她冷哼了声,叛逆之心却逆生。
明明是他们为了一己私欲锁住她的自由,仅仅为了一个荒谬的预言,便将她这个“替死鬼”强行留在身边。强大如他,不也在怕天道预言的天雷劫。
懦弱的怕死鬼。
-
回教习堂之后,青芙真人肉眼可见的,面色缓和了许多,冲她招了招手,“你来,帮我捣药材。”
旁边正在捣药的林林顿了一瞬,而后让出位置来,将捣药的石臼递给她。
真人循循善诱着,“你今天就和林林学着,加入她们这个小组完成任务。”说完,她便施施然走了。
徒留下她和一众陌生的弟子大眼瞪小眼。
“你来试试,绕着石臼中心打转,用力均匀,不要大开大合。”林林道。
宋钰点点头,挽着袖子便上场大显身手。
“砰——”“砰——”“砰——”石臼连着碎了三个。
林林沉默了。
“抱歉啊,做农活做多了力气大。”她懒散道。
“你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的!你赔我们药材,这些都是我们辛辛苦苦采来的!”一个小弟子的声音尖锐起来,开始便不友好的目光转为怨恨。
“没事啊,我没钱可以赊账。”她狡黠一笑,“叫江淮溯来付钱。”
“你以为你是他的谁啊,还没正式举行道侣大典之前,你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可怜虫罢了。”那弟子气得脸色通红。
她打了个哈欠,掏了掏耳朵。这番话听也听厌烦了。
“哦。”
双手一摊,“那就要钱没有,要烂命倒是有一条。”
-
最后宋钰被罚到了藏书阁,一晚的时间,罚抄诫律九九八十一遍。
从前在镇子里,为了卖粮食时候要签订契约,她学过一点儿汉字,但学得不多,也算是个半文盲。这戒律里密密麻麻的生僻字,她是隔着一两行就能碰见几个。
罚抄这么多遍,还这么难,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算了,这里边好歹遮风避雨,老子一觉睡到大天亮就是了。”她打着哈欠,半躺在书架旁边,用手枕着半眯起眼睛来。
“嘶嘶嘶——”旁边却传来奇怪的声音。
她又睁开了眼睛。
奇怪了,这藏经阁里,除了她之外难道还有别的人不成?宋钰直起身,探出脑袋去张望,冷不丁被身后的人拍了下肩膀。
“喂,新来的,你找什么呢?”
她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这人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刚刚竟然连靠近时她都浑然不觉。
“你是谁?”她防备地开口。
“嘁——我还问你是谁呢,算起来我还是你前辈,你倒是不客气。”那人说话,她才注意到他的样子。身比侏儒,脸蛋似小孩,一双短手一直在捋他的那撮刘海。
宋钰不在意,重新躺回原来的位置,“我是新来的呗。”
“我猜你是被罚进来的吧,要抄几遍哪。”他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是啊,你不会也是被罚的吧。”她随便搭着话。
“对啊对啊,我对这抄书可有经验了,别看我人小小的,我最多一个晚上可抄过八百遍的清心咒呢。”
说起这事儿来,他脸上得意洋洋的神色便再也掩藏不住。
宋钰随手把纸往他那边一甩,“那你帮我抄。”
他急起来,“诶,这是你的惩罚,怎么能让我抄,我的一百遍还没抄完呢。而且、而且...我还要找我的东西呢...”
说到最后一句他的声音放轻,含混不清嘟囔着,还有点心虚地抬头观察着对面人的脸色。
但宋钰听见了。
看口型向来是她最擅长的。
她飞速起身,逼近那人,眼睛半眯起来,“你要找什么。”
敏锐的第六感让她直觉这人有鬼。
“没、没什么啦!”他急忙摆手,欲盖弥彰地转开话题又开始打近乎,“诶你叫什么名字,我叫西源。你叫我圆圆就行。”
她可不那么好糊弄,趁其不备将他手里的书抢过来翻开,凭借着身高的优势高举着不让他碰到,凑着藏经阁的灯瞧。
结果那页的内容根本看不懂,不过,她可认得书本封面上用红色字迹大大勾上的大字。
“禁术”。
她的眼睛半眯起来。终于轮到她用正眼瞧这个号称“前辈”的小子,脸上闪烁着兴奋的光。
而这小子见事情败露,犹如五雷轰顶般颤巍巍跪下,连连叫着姑奶奶求饶。
“这是什么?”她吊儿郎当地问。
“姑奶奶,求你别揭发我,求你了,好姑奶奶。”
“别啊好孙子,好东西要分享嘛,干嘛藏着掩着的。你说说看,你要修炼什么禁术?”她问道,心里倒是真对这从前只存在于话本里的东西有了几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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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术。她咀嚼着这两个字,想想就刺激。
“姑奶奶,我真不是要修炼什么歪门邪道。我西源只是想要自由自在地过一辈子,没想要成为邪修走歧路啊,天地可鉴我说的可都是真话!”他伸出四根手指,义正言辞地对天发誓。
宋钰轻笑了声,用手掂量着这本典籍。
“你的目的是什么。你说了我就不告诉别人啊。”她循循善诱着,似乎一颗恶魔的果实。
“我...”他犹豫地看了她一眼,最后心一横道,“我是在找清澄山的阵法出口,我想出山。”
闻言她细细思索起来。
“这禁书都是哪儿寻来的?你怎么知道里边有这出山的办法。”
“藏经阁乃开山鼻祖,自建造伊始便致力于收集天下修仙典藏,况且...”他顿了顿,犹豫地盯她。
宋钰不耐烦地反手拎起他的领子悬到半空。
“别别别,我说,快把我放下来。”
“我有一次偷听河海长老的说,说是打开阵法的令牌就藏在藏经阁里。”西源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偷听?宋钰对他投以赞赏的目光。不错啊,小子有前途。
她将他放下来,又弯腰自来熟地搭上他的肩膀,“小友,误会哈都是误会。你看这事闹的,我们是盟友啊。”
爽朗的表情让西源疑心自己的眼睛出错,刚刚撒旦般威胁他的和现在这个是同一个人吗?他指了指对面,又指了指自己,“盟友?你也想出去?”
“对啊,老子被抓上来的。”她一脸不在意的样子。
这让西源放下了心,语气更开心激动了些,“那正好了,我还愁没人一起呢。两个人也好有个伴。”
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直起身来站好。
“青月沧崆的藏经阁聚集了天下修仙典籍精华,不论是正道剑法还是此类禁术,只要是你想到的,都能有术法帮你实现。别说是出山了,就是招死人的魂这种禁术中的禁术,也是有的。”他介绍起来滔滔不绝,“我被罚在藏经阁也不只一两次了,里面的书看了不少,也不过才窥见冰山一角。”
宋钰席地坐下,左耳进右耳出地听着。却突然捕捉到“招死人魂”这几个字,脑子反应过来之后她下意识就拽住了西源的小腿。
“你说什么。”
“我,我说藏经阁啊。”他被突然转变了态度的宋钰给吓了一跳。
“你刚刚说,藏经阁里有能招死人魂的术法,是真的吗?”她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颤抖,却也顾不得这些,半爬起来死死地盯他。
他迷茫地挠了挠头,“啊,我有说吗刚刚。”
“有,有的,你说了。”她的声音突然拔高。
“我要那招魂的术法,你给我找来。”她将那禁书细细翻开,但里边都是些看不懂的字符,于是将其塞进西源手里,“圆圆,你也不想我告发你的,对吧。你只要把那本术法给我找来,我肯定能找着法子送你出去。”
她的眼神灼灼。
西源咽了一口口水,脚软得站不稳。
“这种禁术,学院里都是明文禁止,要是被发现了我们会死的。”
她面无表情地开口,“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再说了,你找破阵的法术,被发现了下场能比我好到哪里去。反正都是死。你只要替我找到,我保证不会连累你。”
清澄山的阵法,乃是第一届学院院长——玄苍大陆内唯一飞升的清澄长老所设,世代传承,保护仙山不受妖魔入侵,没有历代院长的令牌开启,连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
思及此,西源眼一闭,“行,那你等着。”
宋钰握紧了拳头等,感觉手掌都是汗。
自莲花镇一役后,她便再没感觉心跳得这么快过。这禁术能招死人魂,只要她能照着书上的步骤修炼,就可以见到爷爷了。
这个念头一经播种,便再也不能扼制。
她要见到爷爷,哪怕代价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