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坤宁宫养病的太后差点气吐血。
太后原本赶走苏樨,一是的确看不上苏樨的出身,二是想把借姬玉衡婚事拉拢权臣。她这两年没少在这方面花心思,景元帝不是她亲生,自然不会跟她一条心。她这两年过得憋屈,一朝得了权,便妄想更大的权势。
这半年姬玉衡不仅没领她的情接受指婚,还将她安排的人选一股脑儿全带到战场,个个吓得花容失色,大半一病不起。
对此姬玉衡还声称将军夫人若不见见血如何挡得住他一身煞气。
此举令太后颜面扫地。
晏华予还吃里扒外地替姬玉衡解释,“母后,我们几个送了多少美人过去,哪个不是被他丢出来的,您怎忘了?”
姬太后一气之下要将晏华予赐婚给姬玉衡。
景元帝闻讯赶来,道:“母后,朕早已赐婚给大将军,您不必劳神费心。”
姬太后问道:“对方是哪家女子?”
“苏家姑娘。”
姬太后气得直拍金丝楠木案桌,“那是个贱籍出身的丫头。姬家是你母家,皇帝竟要如此折辱母家?她究竟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景元帝道:“母后,朕从未见过他对哪家姑娘如此上心过,自从老将军和将军夫人去世,朕也从未见过他如此开心过活。他孤身一人在外,得一知心人相伴不易。老将军若是泉下有知也会欣慰的。”
景元帝斟酌片刻,“苏姑娘生性纯良,天资秉性不差,只是出身差了一些。若母后有门第之见,那朕倒有个提议。”
晏玖狐疑地看着景元帝,总觉得皇兄这一脸人畜无害的微笑明显是藏刀啊,苏樨会不会不太妙啊?
姬太后缓了缓,道:“皇帝有何提议?”
“若苏樨能考得进士,为大晏第一女进士,与大将军共侍朝堂,也能成为一段佳话。”
京城外的苏樨浑然不知自己在一个月前被卖了。
太后的懿旨传下来,苏樨又重新踏进了京城。
当初她在囚车上一路睡过去的路程,以另外一种方式看见了。
马车没有直接去皇宫,而是拐去了西街的小巷。
坐在轿撵上的京府尹眼见马车拐了另一个方向去了,叫轿夫赶忙调头追马车。他额上的汗越冒越多,马车越追越远。
晏玖在珍宝轩百无聊赖地玩着她的“阴阳怪气,”赖在宋临墨的宝座上不肯起。“太没劲了。”
宋临墨道:“谁跟你一样天天没事干,吃饱了撑着撕扇子,就剩这一把。”
年关将近,珍宝轩的几个小厮领了工钱放假过年去了,珍宝轩也冷清下来。宋临墨在结算一年的账,右手边的账簿堆得老高。
晏玖长长地叹气,“姬玉衡什么时候把小可爱接回来啊?这都多久了?他是不是遭遇山洪被冲下山摔死了,要么在山中被雷劈死了?”
晏玖突然来劲了,两眼放光,“他死了就换我去接小可爱,小可爱以后就是我一个人的了!再也不用对着你这张没意思的冷脸了。”
“要不是因为本王因为打架斗殴刚出狱,不能再生事,本王会来你这破地方听你念经?”
晏玖喝了一口凉掉的茶,又吐了,“连茶都不懂给本王换?”
宋临墨根本懒得搭理她。
他一搭腔晏玖就嫌他外来和尚乱念经。他不搭理晏玖,晏玖又挑刺说世风日下做生意的连待客之道都不懂。
赶紧来个人把这麻烦货收走吧。
自打从北流回来晏玖就没少找他麻烦。
战场上刀剑无眼,怎不见她就来个意外断手断脚躺着养老,别出来霍霍他这种纯良百姓了。
苏樨穿过庭院走到门口,听见晏玖老大声的抱怨,推门而入,问道:“谁死了?”
晏玖一听这声音如听闹铃从椅子上蹦起,“小可爱,本王想死你了!”
这聒噪的声音令苏樨无限感慨。能重逢可太好了!
但她默不作声地避开了晏玖扑过来的拥抱。
晏玖:“?”
苏樨一本正经道:“男女授受不亲,离我远点呗。”
晏玖的注意力集中到苏樨渐渐长开的精致的五官上,又疑惑地看向随苏樨而来的姬玉衡,再后头是松月心和郁山白。
“小可爱,你……真是容光焕发啊!”
不用多说姬玉衡都能猜出晏玖脑子里那点废料,他选择无视,穿过苏樨和晏玖两人中间,坐到了主位上。
宋临墨放下手中的账簿,起身拎起暖炉上的茶倒了四杯茶,端到姬玉衡身前,扭头和苏樨打招呼,“回来了,天冷,来喝点茶暖暖身子。”
苏樨双手“啪”一声拍在桌面上,质问道:“宋临墨,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么?”宋临墨邀请松月心和郁山白入座,端茶的手停了一下。
苏樨摊开双手,摆出催账要钱的态度,“我的工钱啊,我的工钱,快结账!”
宋临墨呆住。
晏玖爆笑出声,“樨樨,真有你的。谁家好人这么久不见回来开口就要钱的?”
苏樨道:“那我跟他不相识,他还问我一个落魄的姑娘要钱!”
宋临墨无奈,“服了你,这不正在算账,算完了给你。”
郁山白听见苏樨跟他们吵吵闹闹的,心里就不是很痛快。苏樨都没这么跟他吵闹过。
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晏玖见过松月心,目光落在这个阴沉沉的少年身上,“这小可怜是谁?”
郁山白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怒道:“谁是小可怜?!”
姬玉衡淡定地介绍道:“这是神医郁山白,郁公之子。”
晏玖“哦”了一声,“原来是神医,神医治病救人乃苍生造化。来来来,神医上座,本王给你倒茶。”
苏樨看晏玖那殷勤样就觉得他没安什么好心。
晏玖问道:“樨樨在医仙谷半年,简直脱胎换骨,跟换了个人似的,可是用了什么仙药?”
苏樨在一旁笑,“九王爷已是美人榜首第五了,这是打算跟紫荆姐姐一决高下?”
晏玖瞪了她一眼,“小可爱,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本王不过是为锦上添花。”
郁山白闻言,打量了一下晏玖上下。
苏樨问道:“你没事吗?我听闻毒下在茶里,小白诊诊脉。”
晏玖伸出手,“樨樨关心本王,本王甚是欣慰,没白疼你。”
郁山白很是看不过眼,“樨樨是我医仙谷的人,无须他人多事关切。”
苏樨道:“小白,他就是嘴上不把关,你替他把把脉?”
郁山白拉着个脸不情愿地给晏玖把脉。
晏玖笑眯眯地把郁山白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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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山白身上顿时起了一片鸡皮疙瘩,立刻松开了手,脸色有点难看。他感觉自己被眼前这个不男不女的人耍了,而樨樨与这个不男不女关系还挺好,樨樨知道这事?
苏樨见状,“咋了?”
郁山白冷着脸没吭声。
一旁的晏玖笑容越发灿烂。
姬玉衡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
“她福大命大,死不了。”
苏樨的目光在几个人脸上来回扫视,他们肯定有问题!
晏玖悠悠然摇着折扇。
“你呢?”苏樨看向宋临墨。
“喝了解药。”
苏樨不太放心,“小白,你给宋老板也看看。”
郁山白虽然是毒嘴说反话,但正事面前一向不含糊。
他诊完宋临墨,面无表情道:“早死早超生。”
宋临墨:“……”
苏樨翻译:“你没事。”
宋临墨干干笑了一下,神医竟也是神人?这么想想,这里面最正常的竟然还是他自己。怎么,在大晏当个正常人很难吗?
外头的京府尹急得团团转。但里头是九王爷和姬将军两个不把规矩放眼里的魔童,他吃多了这两人下的套,此刻一时半会儿还真不敢进去催。
“我们今晚住哪?”苏樨问道。
“应当是在宫里。”晏玖道。
晏玖自己给自己斟茶,终于喝上了一口热乎的,感叹地摇摇头,“皇兄备了一个寝殿给你们,明日该会让神医诊治完太后太妃,再是后宫妃嫔,再则是皇子公主。”
这时留守在珍宝轩的最后一个小厮在屋外说道:“苏姑娘,郁神医,松姑娘,时辰不早了,白大人在催了。”
姬玉衡道:“樨樨,我不陪你进宫了。”
郁山白起身,一字一句道:“我能照顾好她!”
姬玉衡一向很好说话。
“烦请神医务必完璧归赵。”
“不用你说。”
郁山白气鼓鼓走了。
等苏樨和郁山白离开后,晏玖终于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了,“不对啊,姬琅。”
姬玉衡慢悠悠喝茶,“哪里不对?”
“神医将苏樨管得跟宝贝似的,你竟也能忍?你可是咱骠骑大将军啊,你竟能容人夺妻?”
“说出去咱大晏都不用征战四方了,叫他国笑死,大晏坐享其成,一统天下。”
宋临墨差点被一口茶呛到。
姬玉衡平静问道:“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夺妻之恨不能忍,这神医说到底是未见过世面的小孩。待他治好母后,咱就叫他见识见识世间险恶。”说完晏玖在脖子上划了一下,发出咔嚓的声音。
姬玉衡悠哉悠哉地靠向椅背,手里把玩着“坐拥天下美男”的祈愿牌,闲散自适,笑意慵懒。
“回头我在樨樨枕边吹吹风,记你一功。”
晏玖“啧”了一声,“本王一心为你着想,你竟还要打小报告。还是本王有先见之明,你这脸果真是不要了。”
姬玉衡抿了一口茶,“他是樨樨的救命恩人,你杀了他,你是想樨樨跟你拼命,还是跟我拼命?才统一幽若北流,你跟我闹个天翻地覆,估计你皇兄也不大同意。”
晏玖冷哼了一声,“本王斟酌再三,决定大发慈悲让你多喘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