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融化的雪点缀在乡间的土路上,让路面滑溜溜的。
五岁的沈檀姝拽住娘的衣角稳住摇摇晃晃的身子。
“娘,累了。”
刘三花停下脚步,把女儿稳稳抱起。
“你说你,在姥姥姥爷家吃吃喝喝,一天都走不了多少路,这才走了一会就喊累了。”
“看人家二狗,年纪比你小,能跑能跳,活泼多了。”
刘三花五大三粗,膀大腰圆,小麦色的肤色,脸上晒出一些淡淡的雀斑,一看就是能干,力气不输壮丁的农妇。
一身浅色布衣,乌发绾成简单的发髻,头上戴着小巧两个银质的簪花。
怀里的小姑娘也是一身素白的布料,只不过布料更柔软些,头上顶着两个小包,绑着淡黄色的头绳。
都是一身素净。
按理说,年节已至,家家户户不穿戴得鲜亮些去走亲戚。
到村子里,妇人抱着孩子进了一个屋子。
里面干净简陋,不像别的房子张灯结彩,只在门前张贴了春联。
沈檀姝被刘三花放下,自个跑去跟她差不多一样高的架子边,垫着两只脚丫小心洗手。
沈檀姝洗完手,自个拿着帕子擦手。
刘三花见不得她那讲究样:“洗洗洗,水多凉啊,外面还在下雪,明日咳嗽你就等着喝药吧!”
小女孩悄悄吐了舌头。
刘三花自然看见:“你爱喝不喝,谁还愿意哄着你喝药——”
平常都是沈桥哄着她喝药。
说到最后,刘三花的声音低了下来。
想来是想到早逝的丈夫,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沈檀姝回头,两只大眼睛水灵灵的,估计也是知道刘三花难受,迈着两只腿往刘三花身边走。
但还没贴上去,刘三花便仰起头,手上利落地擦去泪水,拿过新的手帕把女儿两只手仔仔细细檫干净,放到手心里暖。
沈檀姝乖乖地钻进妇人温暖的怀里。
她声音闷闷,委屈地告状。
“娘,刘大丫刘二丫还有其他孩子欺负人。”
沈檀姝年纪小,小小一个站着,上半身趴在刘三花粗壮结实的腿上。
小小一张脸上神情愤慨:"不止她们,姥姥姥爷一家都刻薄极了!"
沈檀姝想到走亲戚的遭遇,气愤得不行,谁知道那群小孩今日如此气人!
她低着头,掰着手指如数家珍。
“大舅妈嫌弃我吃得多,姥姥还把桌上的糖偷偷拿下桌,给表弟吃。”
“娘,大丫二丫两人就拿了一块还被打手掌!”
沈檀姝气鼓鼓道:“就喜欢带把的!”
刘三花瞪她一眼:“什么带不带把,你个小女孩说这些话也不臊得慌。”
沈檀姝辩解:“表弟刚出生的时候,舅舅到家里说的就是——他得了一个带把的!”。
“他们都不害臊,我害什么臊。”
沈檀姝扮着鬼脸扮演着刘大力那时候的滑稽模样。
“好像那根东西多之值钱一样。”
她念念碎碎:“割了狗都不吃!”
被刘三花瞪了一眼,重重拍了屁股,她才把撅起的嘴放下。
刘三花见她收敛脸色缓和不少,看着她长叹一口气。
她这个丫头才六岁,鬼精灵的,聪明的很,什么都知道。
丈夫曾说过,这丫头天生早慧。
是他们做父母的烧了高香,遇到这么个聪明孩子,还说要给她上学堂......
还大言不惭:如果女子能科举,他们女儿再不济也是个探花。
当时刘三花只觉得他是爹看女儿越看越喜欢,现在这丫头说话真真是荤素不忌,什么都敢听,什么都敢说,不知道从哪学的......
刘三花觉得嘴巴厉害挺好,总比被人欺负强。
沈檀姝又见刘三花看着她莫名叹气,知道她这是又想起爹了。
她早死的爹叫沈桥,前年病死了。
沈桥是十里八乡难得的读书人,进京赶考,中了举人,他身体不好,之后回乡做了教书先生。
娶了她娘这样一个在家里干惯农活,大字不识一个的农妇。
沈檀姝在另一个时空大学毕业之后,因意外穿越到刘三花肚子里。
在她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就知道他们浓情蜜意,恩爱得不行。
但好景不长,因为沈桥出生时患有不足之症,前年冬天不小心染上风寒,之后卧病在床,吃了药也无用,早早去了。
刘三花伤心了一年,几乎日日都叹气。
沈檀姝想刘三花的注意,挠头,摸到油滋滋的头发,整个人都不好了:“大丫二丫嘲笑我头发脏,娘,你快给我洗洗!”
现在是冬天,外头大雪纷飞,里屋不烧炭火都冷得紧,一碰水,头发三天都干不了,捂着湿头发睡觉就是遭罪。
轻则见风头痛,重则风寒发热,吃上药也不见好的话,只能等死了。
刘三花脸色青白,冷声呵斥:“大冷天的,不洗。”
沈檀姝被凶,一脸委屈。
沈檀姝是个洁癖,穿到古代最难受的就是洗澡洗头不自由。
洗头洗澡要很多水,油还洗不掉;夏天头发都要晾很久才干,更别提冬日里......
冬日里几乎没人洗头,沈檀姝接受不了用篦子清理头发上的脏污,也接受不了用石灰石去油。
头顶上的头发看起来极为恶心。
“娘,你向着那群坏孩子!”
沈檀姝摇着刘三花的手臂撒娇:“娘,给我洗个头吧,头上好脏,娘~”
沈檀姝难受死了,头上很痒,一上手扣,指甲缝都带下来一块污垢。
不扣又痒,扣下来自己又能恶心很久。
自从头发长出来后,每年冬天和夏天是她最难熬的日子。
夏天汗多,头发过了三天就臭得很;冬天就是一个月都不能洗。
沈檀姝的这个死洁癖的心理防线即将崩溃,再不洗头她就疯了。
刘三花坚决摇头。
“你不给我洗头,我明天就不去奶奶爷爷家!没脸出门!”
沈檀姝个子矮,叉着腰放狠话的样子滑稽极了。
刘三花才不怕她:“那你就不去呗。”
“反正我去,没人在家里给你做饭,你就饿着肚子。”
“饿个一天半天不会死的,就是不知道山上的狼会不会下来吃小孩,到时候就你一个在家,看你还能不能耐......”
刘三花说完就拿着针线筐子在坐到等下给沈檀姝绣鞋子,也不理会在她面前张牙舞爪的样子。
雪静悄悄地落下,为大地覆上银装,灯下的母女静静相伴,不远处的炭火静静烧着。
西边的屋子里摆着几盆炭火,沈檀姝翻来覆去睡不着。
头上很痒。
沈檀姝为了不恶心自己,用头巾把头发包了起来才躺下,伸手想扣都扣不到。
深色粗布帷幔从里面被一只小手撩开,沈檀姝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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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干净宽敞的屋子里来回走,时不时用力隔着头巾挠头皮,来回不小心,她一脚把椅子踹倒了。
睡在隔壁的刘三花隔着墙问了一声。
沈檀姝立马安静下了。
沈檀姝的闺房很宽敞,红木制的床,衣柜,梳妆台子,书桌,书架......红木的家具都制的家具值不少银子。
还有很多零零散散的东西。
在村里这算是豪华配置了,同龄的孩子有的还跟着爹娘一起睡,要不然就是跟兄弟姊妹挤一挤。
沈檀姝爹是教书先生,娘手脚麻利,干得一手好农活。
小夫妻只有一个孩子,过得很舒心,对唯一的孩子自然是千娇万宠。
梳妆台上摆着一面大镜子和几个妆匣,干净得一尘不染的台子上有一把剪刀,手柄包着破布,怕用的人磨到手。
沈檀姝小心点上蜡烛,昏黄的烛光填满整个屋子。
举着烛台来到妆台处,坐下,镜子里小女孩黄黄的,还有黑眼圈。
握起剪刀,在她头上来回摆弄。
沈檀姝很不喜欢走亲戚这样的过年流程,在现代的时候不喜欢,在大周也不喜欢。
今日去姥姥姥爷家还好,有几个明事理的姨,顶多就是和耀祖舅舅和几个小屁孩纠缠。
但是回爷爷奶奶家......奶大概率会拉着她哭,说娘的坏话,娘会和她吵起来,两人因为早死的小儿子,早死的好丈夫而哭泣。
但她娘又非要回去。
如果她剪头发,剪成短发,会不会就不用去了,也可以缠着娘给她洗头?
沈檀姝端坐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托腮的稚嫩小脸愣愣出神。
没过多久,她下定决定,捻着头巾的边边把头巾摘下,油得粘起来一搓搓头发披在肩上。
沈檀姝小心翼翼,动作笨拙,白嫩的手被剪子卡出几道红痕。
她力气小,剪子好不容易夹到头发,单手却怎么都不能把住偏大的手柄,最后一扭头,头发又从剪子里溜走……
“啪!”
剪子掉到地面。
沈檀姝吓了一跳,脚抖了抖。
下意识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生怕刘三花找来。
过了一会,静悄悄的。
沈檀姝松了一口气,瘪着嘴把剪刀捡起来,拿着手帕擦了擦手柄,对着镜子,撩起一小捋头发,慢慢剪……
烛火静静燃烧。
沈檀姝放下剪子,揉了揉自己发酸的手腕。
她站起来,靠近镜子,烦躁地打量最后的成果。
她烦躁的揪了揪一缕缩进去的头发,白嫩的小脸上眉头紧锁,不复之前的天真无忧......
沈檀姝力气不大,举着剪子不上伤到自己都算好的。
一个人脑后很难顾及到,剪子不是剪斜,就是剪不断,烦躁的人直接上手用力扯断......
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大部分头发都被剪短了,短得不一样,一茬突出来,一茬缩进去......
前面的头发更像是狗啃的。
沈檀姝本想挽救的,想把剪毁重新修一修,可是修得更丑了,又得剪......如此循环,越来越短。
后面的头发缩上去,露出脖子......
沈檀姝绝望地放下见到,望着镜子里地黑发杀马特陷入沉默。
明日起来,应该就不用去奶家里了,但娘会不会动手?
沈檀姝在忐忑中陷入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