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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第 1 章

作者:芬梨非梨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今日早朝似与平日无异。


    今上登基八年以来,河清海晏,国泰民安。


    例行朝会上少有紧急要务商议,多半都是叫人昏昏欲睡的寻常政务启禀。


    正襟危坐在龙椅上的褚照听着殿上臣子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什么,抬手用袖子遮脸,偷偷眯着眼睛打了个呵欠。


    听是听不懂的,更何况需要与臣子应答的也不是他这个当皇帝的。


    “……此事本王已知晓。”


    坐在褚照身侧的是辅政的凛王越千仞,享有仅次于当今圣上的最高规格待遇。


    说是辅政,但朝上要务,几乎全由凛王决断,太平盛世中的年轻皇帝,几乎被对比成一无是处的傀儡。


    褚照托着下巴,一边打呵欠一边听着叔父说话,心里忍不住想着,叔父说话不怒自威,简单三言两语便有让众臣震慑的效果。


    哪怕叔父说的话一知半解的,他也能听得津津有味。


    越千仞说完后,不动声色地看向位于正中的天子。


    少年天子坐在龙椅上都歪着脑袋懒懒散散,近距离能看出眼皮都要睁不开一样。


    不用怀疑,小皇帝昨夜必然熬夜了。


    “咳咳。”越千仞清了清嗓子。


    “!”


    褚照瞬间坐直了起来,挺起腰板。


    少年的嗓音清亮,准备宣布乏味的早朝结束:“众爱卿……”


    “陛下!”


    列队中不合时宜的振声打断了褚照的话。


    这属于大不敬的行为,小皇帝停顿住还没说话,坐在一旁的越千仞已经将冷冷的目光扫过:“李侍郎,有何要事?”


    开口的是礼部侍郎,截话时铿锵有力,此时站出来,顶着越千仞的目光,却还是忍不住两股战战,声音也一同抖起来。


    “禀陛、陛下,后宫空虚,时值秀女遴选之际,臣斗胆提议,今年该恢复各地选秀了。”


    褚照愣在龙椅上,有些错愕不及:“这么快?”


    不是去年才刚找过借口推掉,怎么今年又来了?


    殿上众臣看不清天子神色,只是在他怔愣的片刻,立刻有人附和着出声。


    “老臣附议。”


    “如今四海升平,正宜行选秀之事。”


    褚照猛地回过神来,立刻摆手说:“此事容后再议。”


    “陛下万万不可推脱!”文臣为首的老丞相年过六十,声情并茂,“陛下登基已逾八载,中宫后位空悬,甚至尚未封嫔,此事不可再拖延了!”


    褚照头皮发麻,求助地看向越千仞。


    老丞相看着少年天子迟疑试探的眼神,心里凉了半截——


    他们的正统天子受制于权倾朝野的摄政王,竟连选秀之事都不敢自己拿定主意,全要看凛王的脸色!


    “咳……”褚照没给老丞相那么丰富的心理活动时间,他很快就收回视线,因为他马上意识到,在这件事上叔父不会给他拿定主意的。


    情急之下,他陡然想到了个注意,清了清嗓子,故作深沉地开口:“众爱卿的想法,朕已知晓,并非朕不愿选秀,只是眼下确实并非良机。”


    老丞相顿了顿,忍不住硬着头皮追问:“陛下何出此言?”


    少年天子在龙椅上以长袖掩面,片刻之后声音已然带上几分哽咽:“皇伯祖忠亲王去年仙逝,朕悲痛万分,至今也未能缓解,想为皇伯祖守孝三年,这期间众爱卿莫要再提选秀一事了!”


    说罢,还非常响亮地抽噎了一声。


    老丞相:“……”


    礼部侍郎:“……”


    站出来的几人面面相觑,气氛一时间凝滞。


    也不知道大臣们是不是在思考,这位皇伯祖到底和小皇帝隔了多少层的姻亲,生前见过几次面,何至于如此掩面涕零,悲痛的情绪说上来就上来。


    自然,也有人战战兢兢地把目光头像位于龙椅侧边,正襟危坐的凛王。


    越千仞面无表情:“……”


    以他的位置,完全能看到小皇帝拿袖子遮遮掩掩的面容下,根本不见一滴眼泪。


    褚照竟然不觉已经十八岁了,他一时有些恍惚。


    从两年前起,宗室和礼部隔三岔五就在催后宫选秀纳新,当时觉得褚照还小,又表现出不乐意,他也自然放任着没管。


    不知不觉间,确实到了古人理应成家立业的年纪,更何况贵为天子,后宫空无一人得惹来多少非议?


    两年前褚照还小,眼下也是时候了。


    越千仞有些无奈,也只能跟着站起身,开口道:“陛下,恳请您批准八月份的选秀事宜,届时臣等会把诸事处理妥当,无需陛下费心。”


    小皇帝拿袖子装模作样擦眼泪的动作顿住。


    他僵硬地扭过头,坐在龙椅上看向站在身侧的越千仞时,需要仰起脖子才能看清对方的脸。


    看清了也没用,叔父在外人面前总是绷着一张严肃的脸,蹙眉的神情配合着脸侧陈年的伤疤,只会显得不怒自威。


    而叔父看向他,永远是那种看小孩子的,无奈、纵容的表情。


    褚照蹭地火气上来了,直接跳下龙椅,声音猛地拔高几分。


    “越千仞!连你、连你也要逼我是吗?!”


    少年嗓音清亮,完全听不出方才哭丧的哀痛,但说到最后的时候却当真带上了些哽咽。


    越千仞怔住,下意识看向褚照时,却只瞧见一晃而过的身影——


    小皇帝长袖一甩,蹬蹬蹬地直接走向殿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乾阳殿上气氛霎时凝固。


    殿上众臣瞪大眼睛屏住呼吸,没人敢动,生怕发出一丁点声响直接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越千仞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转头看向朝中众臣,面无表情地开口:“陛下龙体有恙,今日朝会就此,诸位退朝吧。”


    玉阶之上只独站凛王一人。


    众臣面面相觑之后,不知道是谁率先出声:“臣等恭送陛下——”


    方才一一对着龙椅的方向鞠躬,连老丞相也如此,身后其他文臣这才照做。


    众臣战战兢兢,下朝离开乾阳殿,才有人敢出声。


    一个人压低声音哀叹:“陛下受罪了……”


    另一个人深以为然:“陛下刚才哭得如此悲切,想必不是为了忠亲王,而是在哭自己被凛王控制啊!”


    这番话惹得周边一行人都气氛低沉,还有人不禁垂泪:“只可恨凛王把持朝政,天子连退朝都被凛王挟制!天子蒙尘,连丁点自由都没有,我等却无能为力。”


    说到悲痛之时,礼部侍郎也控制不住音量,愤恨地开口:“陛下三番五次推拒选秀,定是凛王私底下逼的!凛王还要在朝上惺惺作态,把陛下逼到早退,只怕野心早就藏不住了!”


    下属的主事也哽咽起来:“陛下在朝上对凛王如此动怒,只怕下朝之后,凛王必会报了被当众羞辱的仇了——”


    旁边的同僚猛地拽住说到动情的官员的衣袖。


    悲切低泣的声音像是按住暂停键一样,空气瞬间凝滞。


    刚还神色激动,若非身为文官手无缚鸡之力,恨不得今天就上前清君侧的官吏个个惊恐万状,呆若木鸡。


    越千仞保持着面无表情的神色,走近上来只对礼部侍郎说:“李侍郎,待会到公府上,有关选秀一事做个商议。”


    言简意赅说罢,也不管周围的人如何恐慌惊惧的目光,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直到他的身影远去,这几个官员才凄然地看向礼部侍郎,就好像他收到的是凌迟处死的通知一样。


    主事差点腿软得跪下,战战兢兢:“完了……全被凛王听到了……我是不是该告老还乡了……”


    越千仞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他听力出众,隔得远也听清那帮官员在如何议论,对自己在朝中什么名声自然也是一清二楚。


    穿越至今十二年,他永远也搞不清这些古人忠臣的脑回路,像是无论他如何行事,都认定身为摄政王的他,定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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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忤逆篡位的心思。


    时间久了,他便不管了。


    起码能起到威慑朝廷的作用,下面那帮臣子,只把他当恶人,也没有人敢有欺君逆反的心思。


    只是这么多年,从前是在战场上拼杀,先帝重病时临终托孤后,又在这朝堂之上经历多少不见血的厮杀。


    众臣只知道他独揽朝政,却不知道最希望龙椅之上的小皇帝能独当一面的也是他。


    年纪轻轻却有将近大半辈子都在操劳,凛王也很想退休啊!


    *


    褚照登基已有八年。


    最开始是个坐上龙椅都要踩着脚凳的十岁孩童,如今都已经十八岁了。


    就算按越千仞穿越前的年代对成年人的界定,也已经脱离未成年人的行列了。


    可还是一副长不大的模样。


    少年天子对朝中议事只有两个态度:听不懂和不知道。


    跟随少傅完成每日功课时,学得最好的就是练就一手好字,然后写出一堆东拉西扯的废话文学。


    这两年以来,越千仞已经逐步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逐渐交给褚照去处理,能中规中矩处理好,争取不当一个愚钝又昏聩的君王,越千仞就能在自己府上默默烧高香。


    想来根基已经打好,哪怕当个平庸的君王,也能管好朝政。


    届时他就可以安心退休,九泉之下的结拜大哥,大概也不会托梦斥责他撒手不管了。


    可不知道小皇帝是装傻还是真傻。


    书读百遍其义自见,他一个穿越者不也是从零开始学习批奏折?


    怎么到褚照这里,读的书都能倒背如流了,看着奏折一炷香的时间,却只会得出“御史大人写的字不如叔父好看”这样的结论来!!!


    然后他实在忍不住在书房里骂了几句,第二天朝廷上又要传出“凛王欺辱陛下”的谣言了……


    凛王头好痛。


    所幸今日确实是礼部侍郎给了他提醒。


    都说成家立业,兴许是褚照迟迟没有成家,也不足以有立业的责任心。


    虽说不知道褚照为何对选秀如此抗拒……


    大概是年轻人不好意思吧?


    若是能相中心仪的女子,又能育得儿女,也许就会逐渐有身为人父的担当了。


    而褚照对选秀百般阻挠,不惜用上拙劣的借口,到时候多选一些风情各异的秀女就是了,总有一款是青涩的小皇帝的心仪之人吧?


    唔——不过太多美貌的也不成,万一小处男口嫌体正直,沉溺美色,反而荒废朝政怎么办?!


    越千仞越想越头疼,低声吩咐身旁的手下:“你去把内侍省监、尚宫等涉及遴选秀女的官员一并请到公府,就说是商议选秀一事,他们断然不会推诿。”


    手下应声:“是。”


    想来还是得请专业的来探讨一番才好。


    至于他,于公而言,总揽朝政以来确实对这方面毫无经验。


    若是于私……


    越千仞面无表情地想。


    坊间关于凛王二十七岁仍未娶妻生子的事情,已经传过八百个版本的谣言,包括但不限于:“凛王生性暴虐”、“凛王克妻”、“凛王吃小孩”以及“凛王身患隐疾”。


    ——更是毫无经验可言。


    若是褚照在此,气头之上,说不定要指着他大骂叔父己所不欲,为何偏偏强施于人了。


    不过小皇帝此时自然不在此。


    越千仞即将走到公府,处理今天的政务时,一身漆黑的暗卫闪身出现,单膝跪下禀报:“凛王大人,陛下此时在澄心阁动怒砸东西,把前年陛下生辰,大人送的砚台都摔坏了!”


    越千仞的脚步顿住。


    他心里陡然生出一丝说不清的古怪来。


    褚照为何对选秀抗拒到这样的地步,当真如此动怒?


    莫非是小皇帝心中,已有什么无法说清的暗恋之人,故而不愿选秀?


    但凡不是夺人之妻之类龌龊心思,他都替他办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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